&esp;盧小華慌了。

    &esp;一覺醒來，他第一反應就不對勁——他覺得累，他覺得喘。

    &esp;胸膛裏仿佛被塞了一把火，他忍不住的大聲咳嗽，然後感覺到了溫熱的液體。

    &esp;他伸出手去抹了一把，又摸索著在陌生的房間裏找到的等的開關。

    &esp;發現開關上滿是紅色的手印。

    &esp;他驚恐的看向自己睡著的床，看到了床邊的手機，衣服，房間的陳設。

    &esp;他置換了。

    &esp;不，不……

    &esp;盧小華搖著頭，他忍不住想，不可能，不可能。

    &esp;昨天晚上他的確做夢了，但夢裏的他千真萬確，沒有按按鈕，沒有置換。

    &esp;是的，他沒按，別說按了，碰都沒碰一下。

    &esp;他過去的那具身體多好，一個胖胖的少年郎，身體好，胃口好，每天的心情都好。

    &esp;可現在……

    &esp;他忍不住再次咳嗽起來。

    &esp;胸中的疼痛提醒著他，他的的確確是置換了。

    &esp;他去網上搜索，沒按按鈕卻置換了怎麽辦？

    &esp;沒有相關問題，更不可能有相關答案。

    &esp;盧小華下意識的打開手機，裏麵有留言，很常見的置換留言。

    &esp;內容很簡單。

    &esp;總結起來就幾句話。

    &esp;他是這具身體的第17任。

    &esp;肺結核，不是絕症，不算嚴重，要堅持吃藥，藥在床頭櫃，吃藥的鬧鍾在手機裏。

    &esp;現在住的地方的通訊地址，房子是原戶主的，已經提交國家備案，不能賣，可以住。

    &esp;門口的那家麵店味道不錯，可以去試試看。

    &esp;盧小華稍稍鬆了一口氣，又仔細去衛生間檢查了一下身體。

    &esp;的確，還算不錯，二十歲出頭。

    &esp;肺結核隻是聽著嚴重，但不是絕症，吐血是常見症狀。

    &esp;盧小華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準備去機場。

    &esp;他還要想辦法去搞名額，聯係幾個老板，繼續把名額的生意做成。

    &esp;他一邊通過人格賬戶轉賬訂票，又一邊聯係老板們見麵的時間。

    &esp;看了一下時間，也就是今天晚上了，算上飛機的時間，不寬裕。

    &esp;出了門他直接去打車，在陌生身體陌生的咳嗽聲中，他很快坐飛機跨越了半個國家，來到了第一位客戶的家裏。

    &esp;住的是別墅區，但是很冷清——現在有錢人已經不喜歡住別墅了，因為不安全。

    &esp;一大家子人住一起，隻要置換一個，就可能出事。

    &esp;但要是一個人住，這種地方又很容易成為別人盯上的目標。

    &esp;盧小華進入客廳，女主人在裏麵等他，還給他衝了咖啡。

    &esp;但他沒有喝的心思，反而主動拉開了距離，去另一邊咳嗽：“這個身體有肺結核，不能感染你。”

    &esp;“怕什麽，”女主人滿不在乎，“反正我很快就要置換了，感染的也是下一個，先說說價錢吧，我聽說三億可能不夠。”

    &esp;“基本上是不夠的，我問過很多參與的，大部分人的心理價位在四億到五億之間……這種定向置換在全世界都是最新的，政策風險很大，大部分人其實還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可能這種活動就會停下了。”

    &esp;“這我聽說過，我現在擔心的倒不是錢的問題，”女主人喝了一口咖啡，抽了一支煙，“我現在是聽到另外一種消息，國外傳過來的，說置換這種東西，以後可能會變得不可控？”

    &esp;“是有這樣的消息，但是比例太小了，現在官方記錄的非可控置換才不到百分之0.1，這比置換產生的意外死亡率還要低，因為置換產生的自殺比例都比這高。”

    &esp;女主人點點頭，倒是沒有反駁他這個回答。

    &esp;過了一會，她拿出手提包，從裏麵拿出一張卡來：“這裏是三億兩千萬，兩千萬算是傭金，你去運作，名額搞來了就行。”

    &esp;盧小華難掩自己心中的激動，一邊咳嗽，一邊接過了那張卡，仔細的放到貼身的衣服口袋裏，嘴上說著：“那我得加快速度了，下午還要趕飛機，報名的截止日期還有八個小時。”

    &esp;“那我就不留你了。”

    &esp;於是下午他又去趕飛機，並在一路上聯係金石內部的報名小組。

    &esp;流程比較複雜，總而言之這位女客戶自己是沒資格申請的，但是可以通過一係列繁瑣的操作，從內部轉讓名額。

    &esp;其實盧小華賺的遠不止兩千萬，因為就他知道的，其實有還幾個人已經交了報名費，但是後悔不想參與的，願意花錢轉讓——寧可賠一點。

    &esp;這一上一下，其實盧小華的利潤空間遠比想象的更大。

    &esp;上飛機的時候，事情在盧小華看來已經基本安排妥當了，隻需要他帶著銀行卡準時出現在目的地，驗資，繳費，這筆生意就算成了。

    &esp;至於這個女老板後續能不能真的買到名額，那就看她財力了——與他無關。

    &esp;說實話他也不關心，這些有錢人花幾個億去置換，這種奢侈消費是他不敢想象的。

    &esp;因為想省事，他買的是頭等艙，而且注明自己有肺結核。

    &esp;航空公司給他安排了一個單獨的空間，用簾子一拉，跟一個小房間差不多，還給他準備了止咳藥，以及備用的呼吸設備。

    &esp;在等待飛機起飛的時候，盧小華覺得自己有點犯困了。

    &esp;他下意識的調了一下飛機的座椅，半躺下去，還要來了眼罩和耳機。

    &esp;他睡著了，似乎這輩子都沒睡的這麽自然，這麽放鬆過。

    &esp;熟悉的夢，熟悉的場景，是上初中時的街道，學校對麵的那個路口，沒有紅綠燈，沒有行人，隻有路邊上一個看著像警察的身影，還有他那熟悉又陌生的手勢。

    &esp;當那身影伸出手掌對著他時，代表禁止通行。

    &esp;當那身影揮手時，代表通行。

    &esp;他看著那個身影，看著他對自己伸出手，然後揮手。

    &esp;熟悉的感覺從記憶深處湧動出來，仿佛記憶深處那個少年時的他被催趕一樣，他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快速通過。

    &esp;不……不……

    &esp;理智讓盧小華在這陌生的夢中拚命的，無聲的呐喊。

    &esp;不，我的口袋裏有3.2億，我不能走，我不想走，我不走！

    &esp;但那警察的手勢卻還在進行，而他的理智，似乎根本阻止不了他的靈魂。

    &esp;他突然想起之前，那位女客戶說的非受控置換。

    &esp;他想起這個非受控置換的概率。

    &esp;千分之一……很少嗎？

    &esp;一千個人裏就有一個，而自己，好像是輪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