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暴露了(兩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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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奇轎車遠遠的停了下來。

    跟蹤的福特轎車也隨即緩緩停在街邊。

    周之煜知道,黃憶光下一步很可能會前往和平旅館。

    來不及細想,繼續全速開了過去。

    周之曜一個勁的說道“慢一點慢一點,注意安全……”

    周之煜掌握的時間,在道奇轎車車門開一道縫時,稍微踩了一腳刹車。

    隨即,他按了一下車喇叭,扭臉看了一眼正準備下車的黃憶光。

    短短一瞬間,吉普車在道奇轎車旁開了過去。

    ——明明是熟人,卻做出一副不認識對方的樣子。

    身為一名特工人員,當然明白周之煜這是在向自己示警。

    黃憶光心裏猜測,“劉明”極有可能是戴老板派來支援天雷行動的人員。

    沒有和自己接觸,他一定是察覺到了危險。

    黃憶光下了車,邁步進了街邊一家雜貨店,買了一包香煙回到車裏。

    點燃一支香煙抽了兩口,駕駛轎車繼續向前行駛。

    本來,他準備找高英慧商量下一步行動,現在隻能被迫取消接頭。

    行駛至一處彎道,道奇轎車緩緩停在了路邊。

    假如身後有跟蹤的車輛,隻有過了彎道才能追蹤到黃憶光。

    大約半分鍾後,那輛福特轎車開了過來。

    福特車並未減速,照常開了過去。

    黃憶光想起來了,自己從中秧飯店出來的時候,這輛車就停在街對麵。

    從間諜角度分析,很難把這種事當成不期而遇,加上先前有周之煜的示警,可以肯定這是跟蹤自己的車輛。

    ……

    傍晚。

    櫻花旅館。

    周之煜從房間出來,在長廊裏遇到了老板山口。

    山口麵帶微笑,客氣的額首致意。

    他知道,這位客人是周之曜的弟弟。

    周之煜用日語說道“山口君,請問,附近哪裏有好玩的地方”

    山口站住了身子,驚訝的說道“周桑,你會講日語?真是沒想到。”

    “我的老師是一位日本人。”

    “哦,原來是這樣……您說的好玩的地方,指的是?”

    周之煜四處看了看,壓低嗓音說道“就是那種、有女人的地方。”

    山口會意的笑了笑“當然有。鼓樓附近多的是。”

    和平旅館也在鼓樓一帶。

    周之煜這麽說,是為自己出現在鼓樓找一個理由。

    “謝謝了。”

    “不用客氣。”

    “額,那個……”

    周之煜故作為難狀。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山口微笑著說道“我和令兄的很好的朋友,有事情你隻管說。”

    周之煜說道“我隻是一個學生,身上沒有那麽多的錢,付不起更多的費用……我想把人帶回旅館、不知道可不可以?”

    山口連連搖頭“很抱歉,按照規定,這是不被允許的。”

    “山口君,大家互相照顧嘛,發財大大的。”

    “………”

    山口歎了口氣“唉,看在令兄的麵子上,隻次一次,下不為例。”

    “多謝山口君。”

    “唉,年輕人應該以學業為重……”

    “這件事還請不要告訴哥哥,若是讓他知道了,肯定會嚴厲的教訓我……所以,拜托了!”

    周之煜躬身一禮。

    對這個要求,山口倒是能夠理解。

    長兄為父,眼見弟弟不學好,當哥哥的肯定會管教。

    從秦朝開始,日本人深受儒家思想影響,比較容易接受類似觀念。

    周之煜乘坐黃包車來到和平旅館。

    他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找了一家公用電話,給和平旅館打了一個電話。

    和平旅館隻是普通旅館,房間沒有電話,隻有前台有一部電話。

    電話接通後,周之煜說道“請幫我找一下高英慧小姐。”

    “稍等一下。”

    老板吩咐人去喊高英慧出來接電話。

    過了一會,電話裏傳來高英慧的聲音“喂?”

    周之煜說道“我是劉明。”

    高英慧又驚又喜“劉明啊,你在哪裏?”

    周之煜用江山話說道“收拾一下,馬上離開旅館。”

    “出什麽事了?”

    “出門一路向西,有一家春風茶館,從前門進去,再從後門出去。”

    “好的。”

    高英慧也不多問。

    電話隨即掛斷。

    五分鍾後,高英慧拎著行李箱從旅館出來。

    她四處看了看,沿街向西走去。

    大約五十米遠,街邊有一家春風茶館。

    茶館前後門可以自由出入,以方便來自不同地方的顧客。

    高英慧從前門進,直接從後門離開。

    周之煜等在後門附近,示意高英慧繼續走。

    這麽做的目的,是在確認高英慧有沒有被敵人注意到。

    好在,黃憶光取消了接頭。

    高英慧暫時還很安全。

    過了一會,周之煜追上了高英慧,拉著她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

    看了看四下無人經過,高英慧問道“之煜,你怎麽來了?”

    周之煜說道“我來探望哥哥。”

    “那、我在南京……”

    “天雷行動,刺殺汪鏡衛,戴老板都告訴我了。”

    “………”

    “黃憶光很可能是暴露了。”

    “……暴露了?”

    “對。所以,你不能繼續住在和平旅館,黃憶光隨時都會來找你接頭。”

    “他既然暴露了,敵人為什麽不抓他?”

    “放長線釣大魚,敵人肯定是想一網打盡。”

    “可是,我沒有接到撤退命令……”

    “這件事說來話長,先跟我回去,我再慢慢告訴你。”

    “去哪?”

    “我住的地方。”

    “好。”

    “箱子裏都是什麽東西?”

    “一些換洗衣物……”

    “除了證件和錢,其他的都扔了。”

    “為什麽?”

    “一會你就知道了。動作快一點。”

    出於對周之煜的信任。

    高英慧也沒再細問,打開行李箱拿出錢包和證件。

    剩下的就是幾件衣服和兩雙鞋子。

    行李箱隨手放在一邊,看上去像是主人不小心遺失。

    被人撿了去,自然是不會到處宣揚。

    從巷子裏出來,兩人沿街慢慢走著。

    周之煜說道“附近有沒有公用電話亭,投幣的那種?”

    高英慧想了想“中山大道那邊有一個……”

    周之煜招手叫了一輛黃包車,先讓高英慧上車,隨後自己也坐上去,對車夫說道“去中山大道。”

    一輛黃包車坐兩個人,難免會有身體上的接觸。

    高英慧輕聲說道“之煜,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們也是這樣……”

    周之煜打斷了她的話頭“黃憶光住幾號房?”

    “……。”

    “知道電話號碼嗎?”

    “知道……”

    高英慧暗自羞愧,都什麽時候了,自己怎麽還有心情回憶過去呢。

    即便那些過去是那麽的難以忘懷。

    大約二十分鍾後,黃包車進入了中山大道。

    高英慧說道“停車。”

    車夫放下車把。

    周之煜下了車,付了兩份的車錢,說道“謝謝。”

    車夫目露感激之色,鞠了一躬拉著車走了。

    遇到不講究的人,即便車上坐了兩個人,也隻肯給一份車錢。

    街邊有一座嶄新的電話亭。

    這也是汪偽正府粉飾太平的手段之一。

    嶄新和陳舊,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這座城市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當然,這種錯覺是建立在愚昧和無知的前提下。

    汪偽政府控製下的報紙,無時無刻都在向民眾灌注曲線救國論。

    在一個受教育程度普遍低下的時代,年複一年的洗腦式宣傳極為有效。

    進了電話亭,周之煜拿起電話,撥通了中秧飯店房的電話號碼。

    作為南京首屈一指的高級飯店,中秧飯店在每間房都安裝了一部電話。

    無需總機轉接,直接就可以好外界通話。

    嘟……

    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此刻,中央飯店彈子房。

    一號貴賓房內。

    陳耀祖手持球杆,專注的瞄了好久,將一個粉色球擊打落袋。

    一旁的黃憶光輕輕鼓掌,讚道“好球!”

    陳耀祖微微一笑“憶光,該你了。”

    “黃某甘拜下風。對這種洋玩意兒,我是一竅不通。”

    “誰也不是天生就會,我練了兩個多月,勉強算是入了門。來來來,接著打,我正有話要和你說。”

    “陳主任,車鑰匙我交給司機了……”

    “不說這個,先打球。”

    陳耀祖身兼數職,其中就有政治委員會副主任一職。

    這也是他最喜歡別人對自己的稱呼。

    黃憶光學著陳耀祖的樣子,很認真的瞄了一會,球杆猛然用力一捅。

    母球在桌案彈了一下,先是撞到了牆壁,然後滾落在地毯上。

    陳耀祖笑吟吟的說道“憶光,你打的這一球,恰似一顆出了膛的炮彈,這是要轟炸總統府嗎?”

    總統府緊鄰中秧飯店,剛好是黃憶光擊球的方向。

    黃憶光心裏一驚,不知道陳耀祖說這番話,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

    “我都說了不會,您非讓我獻醜……”

    “沒事沒事,隨便玩玩而已。憶光,坐。”

    落座之後,陳耀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慢條斯理說道“怎麽忽然想著把車還回來了?短短一個月時間,就把南京的風景都看遍了嗎?”

    黃憶光說道“六朝古都,名勝古跡隨處可見,不要說一個月,就算是一年也未必能看遍。我隻是覺得,整天遊手好閑,擔心遭人詬病。陳主任,能不能幫我問一問,我早早遞交了呈文,汪先生到底啥時候見我?”

    “你也知道,籌備正式還都慶典,是目前國府最要緊的事情。汪先生日理萬機,日程早就安排滿了。這不嘛,昨天晚上,還抽空會見了專程趕來南京述職的李世群。唉,沒辦法,蔣逆賊心不死,數次三番派人密謀行刺,軍統那位戴老板詭計多端,不得不防啊……”

    稍微停頓了一下,陳耀祖繼續說道“至於何時接見你……月底應該差不多,你也不要太過心急。”

    黃憶光想了想“距離月底還有十多天……那這樣吧,反正我也沒什麽事,過兩天去一趟上海,看一看十裏洋場花花世界是什麽樣子。”

    其實,他是在給自己留退路。

    白天發生的事情,讓他心裏非常不安,初步打算核實情況後,再決定去留。

    如果自己被懷疑了,借著去上海遊玩的機會,幹脆來一個一走了之。

    陳耀祖不置可否,抬腕看了一眼手表。

    黃憶光站起身“陳主任,您也忙了一天了,我就不打擾了……”

    陳耀祖招了招手“不著急不著急,平時我忙你也忙,難得有機會坐在一起聊聊天。”

    陳耀祖這麽說了,黃憶光隻好坐下。

    在汪偽政府內部,陳耀祖絕對稱得上是權傾朝野。

    即便如陳公博梁鴻誌之流,都對這位拄席小舅子避讓三分。

    陳耀祖東拉西扯,就是不讓黃憶光走。

    幾分鍾後,彈子房內的電話響起,隨從拿起電話聽了一會,對電話裏說道“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隨從來到陳耀祖近前耳語了幾句。

    陳耀祖轉臉對黃憶光說道“我馬上要見一個客人,就不留你了。”

    黃憶光早就坐不住了,趕忙起身告辭。

    他剛走沒多久,一名麵色陰鷙的男子邁步進了一號貴賓房。

    來到陳耀祖近前,躬身一禮“陳主任。”

    陳耀祖說道“情況怎麽樣了?”

    男子說道“在黃憶光隨身攜帶的字典裏,發現勃朗寧手槍一支、達姆彈發。”

    陳耀祖用力一拍沙發扶手,恨聲說道“這個黃憶光,汪先生對他如此看重,知恩不報也就罷了,竟然存心密謀行刺,簡直是狗膽包天!”

    男子說道“幸虧特高課情報及時,要不然,真要讓黃憶光見到汪先生,後果不堪設想啊。”

    陳耀祖點了點頭“確是很險……萬幸汪先生無恙,此乃天意也!”

    “另外,遵照您的吩咐,拍照取證後,房間裏恢複了原樣,在臥室安裝了竊聽器,隻要黃憶光和同夥聯絡,我們就可以順藤摸瓜,將亂黨一網打盡!”

    “他一整天都去了哪裏?”

    “上午去了雞鳴寺,下午直接回飯店了。”

    “沒發現異常嗎?”

    “暫時沒有……哦,剛剛有人往房打電話。”

    “誰來的電話?”

    “我沒敢接。”

    “一直打嗎?”

    “響了幾聲就掛了。”

    “你親自去監聽。如果是黃憶光的同黨,肯定還會打來電話!”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