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故人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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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

    特工總部南京站角門。

    一輛超大型黑色轎車緩緩開了過來。

    這是一款名為pakard的防彈轎車,是汪鏡衛新近訂購的專車。

    這也是目前世界上最貴的轎車,造價高達三萬五千美元,按照此時的官方匯率,折合近六萬中國銀元。

    現如今,一輛雷諾ft-輕型坦克,單價也不過三千美元。

    一輛福特t型轎車的價格僅為美元。

    由此可見,這輛車的奢華程度。

    當然,與奢華相比,最大優點還是安全。

    車身重要部位一律采用英寸厚的裝甲鋼板,子彈射上去,最多留下一處凹痕。

    車窗外都用鋼百葉窗遮擋,車身兩側暗設四個射擊孔,遇到突然襲擊時,車內人員可以向外開槍射擊。

    在pakard防彈轎車前後,分別還有兩輛道奇轎車隨行,車裏都是攜帶短槍的警衛,轎車的後備廂裏,甚至還有數支湯姆遜衝鋒槍。

    陳耀祖和馬孝天早已恭候多時。

    附近看似一切如常,其實都有特務暗中警戒。

    角門外是一條相對僻靜的小路,能夠最大限度避免引起外界的注意。

    在眾人的簇擁下,汪鏡衛快步進了角門。

    以偽政府主席的“尊貴”身份,當然不可能去陰暗潮濕的審訊室。

    接見黃憶光的地點,選在寬敞明亮的會議室。

    汪鏡衛麵沉似水,居中而坐。

    兩名貼身侍從分立左右。

    走廊外,還有帶來的十幾名警衛負責警戒。

    特工總部的人員,一律都布置在了外圍。

    經曆過數次暗殺,汪鏡衛已經嚇破了膽,即便是特工總部的人,他也不是十分放心——萬一裏麵有被軍統收買的殺手呢?

    陳耀祖快步上前,俯身和汪鏡衛耳語了幾句。

    汪鏡衛微微點了點頭。

    陳耀祖說道“馬站長,可以開始了。”

    馬孝天吩咐道“帶黃憶光!”

    過了一會,在兩名特務的看押下,黃憶光被帶進了會議室。

    再次見到昔日故人,汪鏡衛眼中閃過一絲激動,隨之被另一種情緒替代,這個人是來殺自己的刺客,還有什麽值得懷念的呢?

    於是冷冷的說道“憶光兄,別來無恙。”

    黃憶光淡淡的說道“君為王上,我為楚囚,何來無恙?”

    聽到這句話,汪鏡衛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三十年前,汪鏡衛密謀刺殺滿清攝政王載灃,事發後被捕入獄,在獄中寫下《被逮口占》詩句慷慨歌燕市,從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黃憶光提到了“楚囚”二字,聽上去頗有諷刺的意味。

    此時的場景,黃憶光恰似當年的汪鏡衛。

    “閣下剛回國的時候,吃住在我家裏,闔家老小,待你如上賓。你說想去空軍謀求發展,我立刻寫信舉薦。此次來南京,旁人對你多有猜疑,我說,黃憶光是我的朋友,我信得過他。對你,我不敢說恩重如山,起碼也算情誼深重。可悲的是,如我赤誠一片,換來的居然是圖窮匕見!”

    說完這番話,汪鏡衛感覺心裏舒服多了。

    這要是悶在心裏,早晚憋出病來。

    黃憶光沉默了好一會,忽然對汪鏡衛躬身一禮。

    汪鏡衛愣了一瞬“你這是幹什麽?”

    黃憶光說道“回國之初,承蒙先生關照,憶光心裏一直念念不忘。這算是略表心意……”

    汪鏡衛歎了口氣,稍微緩和了語氣“算了,我汪兆銘也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隻要你真心悔過,對你的行為,我可以既往不咎。不過,除了如實交待之外,你還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很簡單,在報紙上公開表態,與蔣逆政府劃清界限。”

    “然後呢?”

    “然後、看你的個人意願了,是周遊世界,還是留在南京,來去自由,我絕不幹涉。作為老朋友,我這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黃憶光低頭看著手腕的手銬“有戴著手銬的老朋友嗎?”

    汪鏡衛略一思索,吩咐道“去掉手銬。”

    算上他自己,會議室裏一共八個人。

    陳耀祖、馬孝天、兩名貼身侍從,外加兩名看押黃憶光的警衛。

    麵對一個悔罪之心的“故人”,汪鏡衛也多少放鬆了警惕。

    警衛掏出鑰匙,打開了黃憶光的手銬。

    黃憶光慢慢舒展著手腕,語氣平靜的對汪鏡衛說道“當年,聽聞你因為刺殺載灃入獄,說心裏話,我對你是萬分敬仰……”

    對這段往事,汪鏡衛也不禁悠然神往,說道“雖說受了幾年牢獄之苦,卻是也是值得的。那時候,對革命心灰意冷者大有人在,我帶人去刺殺攝政王,就是要重振革命者的信心,同時向社會宣告,革命誌士絕非貪生怕死之輩。如我這般,肝腦塗地,也絕不退縮半步!”

    稍微停頓一下,汪鏡衛微笑著說道“我沒被殺頭,多虧了肅王善耆,別看他是滿人,卻喜歡閱讀民辦報紙。而我,那時候多有文章發表,他對我聞名已久,出於愛才之心,這才向攝政王求請,免去了我的死罪。”

    “我聽說,你出獄的時候,萬人空巷,場麵十分的壯觀。”

    “是啊,老百姓都想見識見識,膽敢刺殺攝政王的革命黨……”

    汪鏡衛忽然停住了話頭。

    在黃憶光的眼神中,隱約藏著一絲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氣!

    對一個經常麵對殺手的人而言,感覺上尤其敏銳。

    黃憶光抄起一把椅子,猛然砸向身後兩名警衛。

    警衛被砸的頭破血流,卻也下意識去摸腰裏的手槍。

    黃憶光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撲向了汪鏡衛。

    他知道,汪鏡衛也在射擊範圍,警衛絕對不敢輕易開槍。

    左邊的侍從伸手掏槍。

    右邊的侍從橫身攔住了黃憶光。

    黃憶光上前一步,隻聽見哢吧一聲響,生生扭斷了右邊侍從的脖子。

    這名侍從一聲沒吭,像麻袋一樣堆在了地上。

    幾乎與此同時,黃憶光快如閃電,另一隻手去搶左邊侍從的槍。

    侍從兩隻手和黃憶光一隻手奮力爭搶。

    混亂中,黃憶光扣動了扳機,子彈射中了對方的襠部。

    侍從撞翻了一把椅子,重重摔在了地上。

    走廊裏的警衛都已經衝了進來,一擁而上撲倒了黃憶光。

    黃憶光狂吼著,竟然和十幾個警衛打了一個平手。

    隻不過,雙手終歸難敵四手。

    勉力支撐了一會,黃憶光頭上挨了重重一擊,隻覺得天旋地轉,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若不是場麵太混亂,警衛擔心造成誤傷,黃憶光也早就被當場擊斃。

    親眼目睹黃憶光的神勇,汪鏡衛驚魂未定,他直到現在才警覺,對一個徒手和猛虎搏鬥的勇士,怎麽能如此大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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