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的是，這世上的事情，大多都是計劃跟不上變化的。

    就比如現在。

    林辰本來已經想好了要讓人出去做點事，自己則是如同老銀幣一樣躲在背後。

    但是，還沒等他將這一計劃落實，他就被堵了門。

    “林子源，你若是不出來，賈某還就不走了！”

    堵門的賈詡。

    林辰再度看到他的時候，甚至都不敢相信，這是那個曾經還算意氣風發，也不怎麽看得出年紀的賈胖胖。

    跟他走之前不同。

    如今的賈詡，渾身再也沒有了一點肥胖的模樣，整個人不僅消瘦，同時還有著半腦袋的銀絲。

    “這這這……”

    因此，他在目瞪口呆了半天之後，才結結巴巴道：“文和怎，怎變成了如此模樣啊？”

    賈詡卻對他翻了個白眼，話也不說地便徑直走進了府中。

    震驚之下，林辰甚至都忘記了阻攔。

    直到好一會兒後，他才連忙追向那道已經顯老的身影。

    “文和…兄，你，你怎會如此？”

    及至麵前，林辰仍然無比震驚，下意識地便又問了一句。

    “若是你擔負著中原重建，雒陽數百萬人的生死存活，朝中大小官員的百般阻撓，兩路戰線的軍資糧秣……”

    “你也不會比老夫好的了多少！”

    這一次，賈詡開口了。

    不過他說話的時候卻是帶刺的。

    語氣當中充斥著濃濃地不滿，仿佛下一刻就要忍不住一巴掌拍死林辰一般。

    “……”

    林辰沉默了。

    他也知道，這些事情確實都不怎麽好做。

    但問題在於，當時那種局麵下，他若是不去破局，若是不將關中打下來……

    那時，他所麵對的情況，絕對會比賈詡所麵對的情況還要艱巨十倍，乃至百倍。

    但這些話，林辰卻是不能說的。

    因為賈詡確實辛苦了。

    這一點，哪怕隻是從他整個人的氣質變化來看，也都能看的無比清楚。

    此時的賈詡，再也沒有了之前林辰剛剛見到時的三四十歲的模樣。

    甚至，此時的他，連其本來該有的五十歲樣子也都不見了。

    總體看起來，賈詡仿佛七十歲了一般，甚至比那還要更加的蒼老許多。

    這就很是恐怖了。

    從這一點而言，林辰便能輕易得出他之前麵對的壓力有多麽的巨大。

    “不過幸好，你回來了。”

    但賈詡並不是來訴苦的，跟著林辰進了書房以後，他便笑眯眯的道：

    “從此之後，老夫也就不用擔負著這麽巨大的壓力了。”

    砰！

    說話間，他便直接從懷裏掏出了一遝厚厚的冊子，並將其拍在了桌子上，讓那古色古香，若是流傳到後世，最起碼也能賣幾十億的桌子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這是……？”

    看到那一遝冊子的同時，林辰心裏就有了猜測，但他還是明知故問地轉頭看向了賈詡。

    “雒陽數百萬人生死存活缺少的糧秣、雒陽的治安情況、征東將軍關羽每日所耗錢糧軍資、中原重建所欠缺的錢糧……”

    賈詡拍著那一遝冊子，語氣極為輕鬆地說出了一大串問題。

    最後，他還笑吟吟地對林辰道：“當然，除此之外，現在還能加上一個關中再建的問題。”

    林辰呆呆地眨了眨眼，隨即裝可憐道：“辰剛回來，文和兄不會就這般……”

    “子源，啊，不對，應該叫您相爺。”

    林辰話音還沒落下，賈詡的臉色便陡然轉冷，冷笑著繼續道：“相爺之前將這些事交給賈某之時，應該也沒想過賈某未有這般事的經驗吧？”

    “但你那時候直接就推給了我！”

    說著，他站了起來，瞪著雙眼道：“絲毫也不顧忌老夫年邁，更不顧天下事，固執地騙要領兵出戰。”

    “當時，你怎麽就不想想老夫的難處了？”

    “咳咳……”

    林辰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連忙遞過去一杯茶水道：“文和兄切勿動怒，且聽我狡…解釋。”

    對林辰的故意賣乖，賈詡依舊冷笑連連，絲毫都沒有要給麵子。

    “……”

    林辰眼見連笑話都逗不樂賈詡，也隻能是歎息著道：“當時的情況下，可不僅僅隻有我一個人想要出兵啊，難道你賈文和就不想嗎？”

    要知道，他出兵的時候，賈詡可是一力讚成的。

    甚至於，他當時之所以敢出兵，還是因為賈詡做出了判斷，所以他才就此出兵。

    若是不然的話，他其實是不太敢遠距離操作的。

    他又不是朱元璋，怎麽可能在金陵就定下了北伐的大計？

    雖然，雒陽不是金陵，關中也不是北方，距離上還很遙遠……

    但那也很誇張了。

    就他個人而言的話，想要判斷出那裏的戰局，其實還是很艱難的。

    哪怕是開掛，也一樣很難。

    想要做出那樣的判斷，也就隻有賈詡這種剛剛走出關中的人，或者是天降猛人一般的朱元璋了。

    除此之外，曆史上也都沒幾個人能做到的。

    他林辰也不行。

    “子源要拿這句話來堵我嗎？”

    賈詡一下子怒了，他拍著桌子站起來道：“當時，老夫確實是提議出兵了，但老夫可沒想著出兵之人是你！”

    “真要說起來，還不是你將所有事全都推到了老夫頭上？”

    “若是不然，老夫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多好，怎麽可能會和這般多的國家大事牽連上？”

    “看看，看看！”

    說話之時，他指著自己頭上的白發道：“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而已，你且看看老夫頭上多了多少的白發！”

    說完，賈詡臉色低沉的道：“這分明是早夭之相啊！”

    早夭？

    您老人家夠不上的吧？

    林辰在心裏稍稍計算了一番賈詡的年齡，得到對方現年應該已經五十歲之後，便在心頭微微地鄙夷了一陣。

    當然，真要說起來的話，賈詡再這麽繼續下去，倒確實會真的早夭。

    五十歲就這麽多的白頭發……

    曆史上，他應該沒這麽慘吧？

    想到這裏的時候，林辰也不敢多說了，隻裝作沒看到似的翻開了那一遝冊子。

    “若早知如此，當初老夫便去請兵了！”

    不過賈詡還沒完，他發泄似的道：“以老夫的資格，雖然還不足以領兵，但就算如此，老夫也是有能力帶兵的。”

    “要是早知道留在雒陽會這般耗損心力，老夫無論如何也是不會答應的！”

    “你一走可是倒好，一切都落在了老夫頭上。”

    “你對得起老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