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死二字，到底是讓張郃動容了。

    也因此，此時此刻的他，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因為他知道，麵前的這個謀士，可能看不準林辰，但是他卻絕對能估算到袁紹的心態。

    而這, 恰恰是他所需要避免的。

    甚至於從某些方麵來說，這些信息是他更應該珍惜，也更應該去把握的。

    戰場上輸了，到底還是有找回來的機會。

    可要是在自己一方的政治方麵輸了，那可就真的輸了，說不得便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

    思索了半晌之後，張郃一臉猶豫的道：“那你說，我到底是要出兵, 還是不要出兵？”

    “若我沒有猜錯……”

    謀士下意識地便看向了林辰營地，隨口便要說自己的猜測，可是剛說了一半，他就轉變了語氣：“算了，按照一般的道理來說，林辰後續兵力不足，且自身的補給線都要被斬破了，他此時此刻最該做的，大概就是回頭了。”

    張郃沒太聽懂：“所以？”

    “所以，將軍最好是讓他就此離去！”

    謀士鄭重地看著張郃道：“以我之見，林辰雖無力再攻，但要是將軍敢於出戰，他恐怕還是會贏得勝利，這並非是在下小覷將軍，實在是……林辰此人，我看不透，將軍若是覺得自己能看透, 出兵便是。”

    說完這番話的時候，他渾身仿佛失去了力量一樣，跪坐的狀態，也變成了癱軟。

    是的，有時候認輸，並不是那麽容易的。

    尤其是同類型的人才，想要認輸之時，那就更加的艱難了。

    心裏那道關卡都過不去。

    可問題在於，此時此刻的他，就算是不認輸，又能怎麽樣呢？

    難道還要鼓搗著張郃進攻不成？

    不可能！

    他也不敢！

    他總覺得，林辰雖然沒有半點的後招，但要是張郃敢進攻，對方便依舊可以獲勝。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他甚至都不知道這種感覺來自於何處。

    但他卻是知道，自己絕對不能瞎開口了。

    得認真的琢磨。

    而他認真琢磨之後的答案，便是不出兵。

    這樣一來，之後的張郃雖然不會受到重用，但他自身的權利，卻還是可以保住的。

    尤其是在其他人也失敗了的情況下，袁紹就更加不可能去單獨處置張郃了。

    這，就是他為張郃謀劃的存身之道。

    慫不慫先不說，但這樣一來，張郃的地位絕對是可以保證的。

    這，就已經夠了。

    起碼對於謀士來說，這就已經是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了。

    再多的話，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就連想都沒去想。

    “這樣嗎？”

    張郃緊緊盯著謀士半晌，才一臉不甘地轉過了頭，盯著林辰回師的方向道：“本來，我是想著要搏一把的，若是勝了，主公將會更加重用於我……”

    謀士知道，這並非是張郃所有的心思，所以他並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低著頭，仿佛在思量著什麽一般。

    “但！”

    果然，很快張郃便深深地歎了口氣，道：“但我也知，林辰此人非我所能對付，因此，就隻能放他離開了，就當沒有看到吧……”

    說完之後，他仿佛也放下了一塊大石，心情平淡地看著謀士道：“軍師覺得，如今我該做些什麽，方才可以保證自身地位不失？”

    “……”

    謀士長長的思索了很久，最終卻隻給出了四個字的答案：“收攏潰兵。”

    穀綖

    這四個字，一開始的時候張郃並沒有聽明白，他下意識地就要詢問。

    但是，當他即將詢問之時，他卻突然就明白了過來。

    收攏潰兵，並不代表著隻是收攏他麾下的那些人。

    實際上，他麾下的那些人，軍心已經漸漸地穩定了下來，再也不用他去做收攏之類的無用功了。

    但是。

    如果之後林辰能夠在包圍圈撕開一個口子的話，那時候的他，可就要收攏殘兵了。

    袁紹麾下其他將領的殘兵。

    大多都是出自於世家、將門的殘兵。

    這些人，本來也許永遠都不會跟他張郃產生關係，但要是他能夠撿個漏，那他的實力就能空前膨脹起來了。

    要知道。

    這個年代裏麵，個人掌握軍權，那是一個十分應當應分的事情。

    再也沒有比這更加正常的事情了。

    而在這種情況之下，所有人……也包括曹操、孫策這樣的人在內，他們想要處置麾下之時，便不得不去考慮那些人的麾下會怎麽想。

    若是不去考慮，便很可能會發生軍心動搖的大事，敗壞本方勢力的基礎。

    張郃明白這個道理，同時他也更加的明白，自己要是真的收攏了殘兵，那麽自身的地位將會達到何等高的程度。

    當然，這裏需要看潰兵的多少。

    可問題在於，在這過程當中，他張郃難道就不能稍稍地爭取一下嗎？

    但凡是他想辦法爭取了，那他很可能就會獲得一些意外之喜了……

    一想到這裏，張郃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

    “多謝軍師指點！”

    不過，張郃就算是再怎麽激動，他也沒有忘記對旁邊的謀士表達自己的感謝。

    這一刻，他是無比的慶幸。

    因為，當初的他，其實是生出過要將此人殺了的想法的。

    但最終，他忍了下來。

    也正因為他忍了下來，也方才有了今天的這種局麵，以至於讓自身獲得了更大前途的機會。

    這種機會，可是不多的啊。

    思索之間，張郃的嘴角不由得就多出了淡淡地笑容。

    “將軍不必道謝，這隻是我應該做的事。”

    謀士搖了搖頭，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他也向著張郃行了一禮。

    緊接著，他忽然抬起了頭，雙目通紅地盯住了張郃，道：“將軍，我還有一句話要問。”

    張郃心情很是不錯，直接就朝著謀士拱了拱手：“軍師請講。”

    謀士微微地搖了搖頭，輕聲道：“您此次收攏殘兵之後，整個人與之前可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您……當真要這般做嗎？”

    轟隆隆！

    聽到謀士這句話的同時，張郃內心便仿佛有一塊巨石炸裂開來了一般。

    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很多。

    包括對於之前人生的總結，以及對於之後人生的思考。

    因為，他真要是做了收攏殘兵的事，那他自身的力量，可就要膨脹起來了。

    到了那時候，他的人生也自然就需要重新規劃了。

    想到這些之時，張郃不知為何，內心裏忽然就生出了一抹驚恐。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才忽然看向了謀士，鄭重地行禮道：“請軍師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