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這人一點都沒有對待恩人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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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無人區生存8
最後幾百米, 乘風深刻認識到了什麽叫生與死的距離。
走到湖邊前,她還在懷疑眼前的景象是不是自己的幻覺,直到手指碰觸到冰涼的湖水, 才感覺輕飄飄的雙腿重新踩到了地麵,靈魂從煉獄被一把扯了回來。
湖水清澈透亮, 在這一片枯黃的戈壁裏, 藍得格格不入。
乘風雙手抔飲, 急切地嚐了一口,確認是淡的,應該可以食用, 立即將嚴慎拉到跟前,摘掉他的口罩、帽子,把水撲到他臉上,幫他降溫。
長久缺水加暴曬, 兩人的皮膚都已經紅腫燙傷,當下被水一潑, 全身細胞都在舒適地打激靈。
昏迷了許久的人也終於有了動靜, 嘴唇翕動地發出兩聲囈語,睫毛顫抖, 想要睜開, 隻是還沒徹底清醒。
乘風用最後的耐心給他裝了一瓶水, 喂他喝完之後,用力擼起袖子,放肆地將臉埋進湖裏。
溫柔的涼意一刹那驅趕了她身上的疼痛。乘風的疲憊似乎在這裏走到了終點, 在那道極為舒適的水流環繞中, 身體不斷下沉,失去了掙紮的力氣。
成串的氣泡密集地往湖麵飄去, 在乘風的重心即將滑落湖裏時,一雙手及時拽住她的後衣領,將她提了起來。
濺起的水花飛灑在半空,折射出細碎的彩光。乘風視野中最後停留的一幕,就是被水光打得支離破碎的連綿山脈。
她用力閉上酸澀的眼,準備換氣之前,先一步被係統強製下線。
紅色的警示框閃爍著跳了出來,表示體力值已經徹底清零。
看著重新登錄所需要的時長,乘風幹脆扯掉相連的設備,坐在機艙裏平複心情。
與三夭斷開連接的瞬間,前所未有的輕鬆感傳遍她的四肢百骸,讓她一時無所適從。
兩分鍾後,乘風再次點開人物麵板進行查看。
角色目前的狀態是暈厥,需要兩個半小時恢複體力。
她覺得這樣很好,可以順道坐坐嚴慎的順風車,風水總算輪轉到她這邊了。
乘風雀躍地走出機艙,從休息區翻出一碗豪華泡麵,開了盒牛肉罐頭倒進去,又再加兩個秘製鹵蛋,裝得蓋子都要壓不下了,才意猶未盡地拿去給考官加熱。
年輕考官看著她的麵碗,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又帶著點司空見慣的嫌棄,撇撇嘴道:“怎麽那麽暴發戶的做派?”
乘風順著他的視線瞥過去,發現江臨夏正抖著腿坐在窗邊的小餐桌旁,一手一隻炸雞腿,嘴裏還啃著塊五香豬蹄,吃得滿嘴油光,極不紳士。
乘風就說!那麽大塊的豬蹄怎麽不見了,原來是被人捷足先登!
江臨夏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氣,抬起頭,衝她露出個友善的微笑。
“不要交流啊。”考官舉著小教鞭,高冷地指向另外一張桌,“你坐那兒去。吃完記得自己整理,考場裏沒有清潔機器人。”
乘風:“誒。”
等待的時間裏,乘風吃了飯、洗了頭,還玩了會兒單機小遊戲。
等重新登錄,她已經離開了戈壁綠洲。
副本場景裏已經是夜色襲空,沒有了高聳的林葉遮蔽,明亮的光河一覽無餘。
乘風抬起頭,揉了揉發酸的脖子,發現自己正趴在嚴慎背上。
虛脫的感覺又回來了。還有疼痛的傷口與過度勞損的肌肉。種種身體反應,讓乘風瞬間回憶起先前的艱辛與痛苦。
乘風抬起手,顫顫巍巍地在嚴慎麵前比出三根手指。
嚴慎點頭,敷衍道:“okok。”
“我是說,你睡了三個小時……不對。”乘風又加了一根手指,麵不改色道,“是四個小時!”
嚴慎胸腔內悶悶地傳出兩聲冷笑,克製住將人摔下去的衝動,說:“不要坐地起價啊,你這奸商!”
乘風說:“真的。三個半小時,你那麽胖,四舍五入一下很正常。何況你還吃了我的食物,享受了我的服務。”
“我胖?!”嚴慎被莫須有的罪名栽贓了,側過耳朵,甚感荒謬地道,“我的身上你根本找不出一快贅肉!我這叫胖?”
“噓……”乘風晃了晃腿,“反正你很重。”嚴慎將不斷下滑的人往上掂了掂,提醒道:“別動,你也不輕。”
可惡。
乘風臭著一張臉。
這人一點都沒有對待恩人該有的感激,還睜眼說瞎話。
嚴慎走得比她穩當,繃緊的肌肉硬得像鐵,咯得她渾身難受。
為了表彰之前乘風做出的貢獻,嚴慎又背著她走了半個多小時,才開口轟趕道:“下來自己走。”
“我沒體力了。”乘風轉移話題問,“你補充物資了嗎?”
嚴慎說:“抓了幾條魚。”
戈壁裏很難再有第二個綠洲。
嚴慎將幾個瓶子裏的水全部灌滿,又用防水布裝了一些,拖在身後。
那片湖水裏的魚動作矯捷,水又太深,嚴慎不敢去湖心捕捉。加上他們早上浪費了太多時間,必須加緊趕路。所以簡單抓了幾條,就立即啟程了。
乘風“哦”了一聲。
嚴慎壓低視線,耳朵被夜裏的冷風吹得發紅,寂靜中,突兀開口道:“你怎麽沒丟下我?”
乘風反問:“那你怎麽沒直接棄權?”
她想起來,又火速追問了一句:“你為什麽偏偏來找我?”
這句聽起來是明顯鬱悶的。
嚴慎默然,兩秒後回道:“我隨便挑的路。”
乘風:“……那我好倒黴。”
嚴慎停了下來,乘風自覺跳到地上。
沒了熱源,她站在開闊的空地上冷得打了個哆嗦。趕緊從包裏抽出那塊厚重皮毛,披在自己肩上。
兩人並排趕路,深淺不一的腳步聲在深夜裏交錯,一高一矮的長影搖搖晃晃,踩在燈光照出的窄路上。
“其實也不是特別倒黴。”乘風想了想說,“隻是開始的時候,有一點點難。你不要難過。”
嚴慎轉過頭,很輕地笑了一下。
他說:“其實我沒有特別堅持地想完成這場考試。”
退出也可以,失敗也沒關係。反正他不缺錢,更不缺績點。
“但是淋雨了就直接棄權的話,老項到時候會罵人。”
“罵什麽?”乘風好奇問,“你怕他嗎?”
她回憶了下對項雲間的印象,皺眉道:“他有點惡趣味,但好像不是很凶。”
“特別多,念得煩。不是因為怕他。”嚴慎聲線輕緩地說,“我本來想等你離開以後,自動被係統取消考試資格,然後下號的。結果讀秒時間都結束了,你還吊了我一口氣。”
乘風:“哦……”
她琢磨了幾遍,後知後覺地問:“我做錯事了?”
“沒有。”嚴慎搖頭,“沒有。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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