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新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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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晚,黎各躺在帕卡特隔壁的房間,遲遲無法入睡。
    一整天,她都在回想著白天發生的一切,斯黛拉是如何突然陷入痛哭,帕卡特又是如何輕輕抱住她安慰。彼時她正坐在這幾人的頭頂,並不刻意地聽完了整場談話。
    “死去的人,會一遍遍回來我們身邊……”
    黑暗的房間,黎各一個人低聲喃喃,突然,她有些用力地皺起眉頭,仿佛是要將某種自行流動的情緒強行截斷。
    一束光從她的窗口投入房間,它由弱變強最終又完全消逝,將黎各引向窗邊。
    這個深夜,阿雷瓦洛的車停在了赫斯塔的主屋門口。
    盡管主屋裏的許多人已經睡下,但這要命的排場仍然將許多人從床上拉了起來。維克多利亞披著外套走了出來,有些警惕地望著外麵。
    “就是這裏了,總督。”赫斯塔道,“我們這兒最後一間客房前幾天已經有人住下,今晚你隻能先在書房將就一下。”
    “沒有關係。”阿雷瓦洛低聲道,他目視前方,等待著副駕駛的秘書下車為他開門,“我始終相信你們。”
    赫斯塔微微一笑。
    維克多利亞已經走出了主屋的大門。
    赫斯塔上前,低聲向維克多利亞講述了今晚發生的一切,在聽到“刺殺者”的時候,維克多利婭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變得鋒利,但轉瞬又被阿雷瓦洛的問候打斷。
    “……我認得你。”老人望著她,“你是當初譚伊圍獵行動的領隊。”
    “你好。”維克多利婭上前,與老人握手,“很抱歉聽到這樣的消息。”
    “履行你們的責任吧。”阿雷瓦洛沉著臉,“無論你們需要我做出怎樣的配合,和我開口。”
    “當然。”
    赫斯塔衝著屋子喊了一聲“桑塔!”,桑塔一邊係著腰帶,一邊滿臉睡意地從屋內走出來。
    “帶總督去書房,幫他鋪個床。”
    “這邊。”桑塔十分自然地在前麵引路。
    麵對眼前這個女人若無其事的反應,阿雷瓦洛有些微妙的惱火,顯然,這個還在打瞌睡的本地女人根本沒有意識到此刻她正在為誰引路——明明剛才赫斯塔已經點明了他的身份,但這個女人,要麽聽不懂“總督”是什麽,要麽就是根本沒注意聽。
    “再不會有比這裏更安全的地方了,”赫斯塔望著總督的背影,對一旁的秘書說道,“現在總督的周圍已經被水銀針包圍了,我想你們應該也可以放心了吧。”
    “恐怕還不夠吧,”秘書道,“當年在譚伊……”
    赫斯塔有些不快地瞥了對方一眼:“安全都是相對的。”
    “那麽,我明早再來。”
    “再會。”
    “再會。”
    ……
    次日一早,佐伊還沒有起床,就被樓下劇烈的爭吵鬧醒了,她和恩黛兩人同時披了衣服出門,看見客廳裏有個陌生的老頭子在發瘋。
    兩人同時皺起眉頭,剛想上前喊一聲別吵了,就看見維克多利婭和赫斯塔兩個人正氣定神閑地坐在老頭子的對麵。
    “……這人誰啊。”
    “不知道。”佐伊打量著樓下的情形,“看起來好像不是普通老頭兒……”
    “你怎麽知道?”
    “普通老頭兒不需要她們兩個人一起對付。”
    恩黛發出一聲頗為認同的讚歎。
    “總督……你的訴求,我聽到了。”赫斯塔終於站了起來,“那麽現在,你到底能不能按下你的恐懼,聽一聽我們的說法呢?”
    “你們說!”阿雷瓦洛怒不可遏,“我來這裏的第二天,你們就告訴我,你接下來要外出一周!?誰來保衛我的安全?”
    “這不是一次缺席。”赫斯塔輕聲道,“這是一次……”
    維克多利婭沒有吭聲,她倒要看看赫斯塔打算怎麽跟對麵解釋自己要去南部見革命黨小頭目的事。
    “主動出擊。”
    “嗯……”維克多利婭發出一聲耐人尋味的低歎。
    阿雷瓦洛的呼吸停住了。
    “別忘了,總督,我是第一個發現刺殺者痕跡的水銀針,我有著與它交手的充分經驗,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刺殺者。”
    “你摸到刺殺者的痕跡了,是不是?”
    赫斯塔沒有回答,隻是微笑。
    “……但這有可能是一次調虎離山。”阿雷瓦洛的臉頰微微抽搐,“你告訴我,你調查出什麽了?”
    “或許你知道原先十二區的水銀針並沒有盡數離開這裏吧?”
    阿雷瓦洛的臉色再度變得僵硬。
    “你要去見她們…?”
    “並不是。”赫斯塔若有所思地望著眼前人的表情,“不過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什麽?”
    “……她們是一群騙子。”阿雷瓦洛道,“但她們的謊言,又如此……真實。”
    維克多利婭皺起了眉頭:“你也覺得這一次的刺殺者很有可能來自這些離開了我們的水銀針對吧。”
    “你不如直接稱呼她們的名字。”阿雷瓦洛冷聲道,“難道這個時候,你還覺得我在套什麽話嗎?”
    “我相信你的真誠,”赫斯塔低聲道,“但我要聽你親自把它說出來。”
    阿雷瓦洛的臉頰再次抽搐了一下。
    “深錨。”
    ……
    午後,兩人一起去馬場看尤加利,尤加利正專注地給一匹小母馬梳理毛發。兩人遠遠地圍觀了一會兒,各自牽了匹馬出去溜達。
    此刻的農場在日光下如同一塊正在融化的黃油。日光從星星點點的綠葉縫隙灑下來,仿佛一層輕紗。
    “你打算什麽時候跟二號辦公室匯報阿雷瓦洛和深錨的聯係?”
    “都等我回來。”赫斯塔道,“我不會去一星期那麽久,頂多三天,我現在主要是擔心——”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維爾辛來拜訪。”維克多利婭順勢接道。
    “對,”赫斯塔道,“萬一她來了,你能穩住她嗎?”
    “怎麽穩,不讓她看見阿雷瓦洛?”
    赫斯塔撓了撓頭:“還真不能讓阿雷瓦洛一直住在這裏……但這樣又最方便從他那裏打聽消息。”
    兩人一時無言,忽然,她們都聽見了一聲人類的嘶叫。
    赫斯塔與維克多利婭幾乎同時抬頭——遠處,一個女人被抓著頭發,像牲畜一樣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