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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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衡放下湯碗:“我再去拿點兒吃的。”
“我也去。”尤尼斯站了身,“你還想吃點兒什麽嗎?”
加荷多蕾掃了眼餐盤,剛才自己想東想西,一時沒注意,竟把碟子裏的東西吃了個七七八八。
“再幫我拿個雞蛋吧,”加荷多蕾把煎蛋叉回了尤尼斯的盤子,“我不吃煎蛋,油大。”
伯衡漫無目的地在餐盤前遊蕩。他回想著方才加荷多蕾的回答——不願意透露朋友的隱私,也即是說,她確實把這裏的人當作了朋友。
這一刻,伯衡忽然為自己的決定感到失策,但很快,他又意識到這種失策是無法避免的,畢竟他不可能提前預知加荷多蕾來到此地後的變化。
可是話又說回來,他才最該料想到,像加荷多蕾這樣單純的而充滿浪漫遐思的年輕女人,總是更容易受到來自花花世界的蠱惑。他自己年輕時不也同樣沉溺於詩,沉溺於種種不可實現的理想與幻想?
“老師,那邊沒菜了。”
伯衡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走到了一堆空空如也的餐盤前。
“有的!有菜——”桑塔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她推著小車,將車上盛著食物的盤子取下,替換了空盤,桑塔笑道,“放開吃!”
早餐結束後,伯衡跟著加荷多蕾與尤尼斯前往二樓的閱讀走廊,孩子們和全體老師此刻也都在這裏。
加荷多蕾隻待了一會兒,就說要去看朋友,匆匆離開了。
“我們要在這兒待多久?”伯衡問。
“待到十點,老師要是不喜歡這裏,也可以現在回房間,但是在十點前不能出來。”
“為什麽?”
“不知道,通知是這樣的,”尤尼斯看向窗外,外麵的庭院此刻又湧進了一批新的衛隊,“可能他們要對行宮先進行一輪搜查?”
“看來是有重要的客人。”
“應該和下午的活動有關吧?我聽桑塔說,她昨晚又把廚房鑰匙交出去了,這兩天又有新的廚子過來。”
伯衡走到另一扇窗邊,伸手撥開合上的百葉——什麽樣的來賓,會有這樣的陣仗?
……
“不可能!”加荷多蕾睜大了眼睛,“皇帝?皇帝為什麽要到這裏來?”
“這裏本來就是皇帝的行宮啊,他才是最該在這兒的人,”克洛伊點了兩下加荷多蕾的腦門,“你別搞反了!”
加荷多蕾立刻厭惡地拍開了克洛伊的手,克洛伊滿不在乎地晃了晃腦袋。
“皇帝是什麽樣子的?我還從來沒有親眼見過皇帝呢。”加荷多蕾道,“我之前在報紙上看到過,好像是個老頭子——”
“那是前一任,”呂其蓁道,“現在的皇帝是個小孩。”
“就像克洛伊這樣嗎?”加荷多蕾十分記仇地向克洛伊的額側戳了一指頭。克洛伊試圖去捉加荷多蕾的手,被她輕鬆躲過。
“隻有十歲哦。”呂其蓁回答,“不過他就算六十歲也沒用,十二區的皇帝主要起到一個吉祥物的作用,應該沒什麽人拿他當回事。”
“那今天外麵這麽多人?”加荷多蕾走到窗口,“而且我們還得一起被關到十點再出門?”
呂其蓁笑了一聲,看向克洛伊:“你下午跟我們一起去參加活動嗎?”
“什麽活動。”克洛伊轉過頭,看向別處。
“之前跟你說過的,今天下午我們所有人都會去農場那邊參加一個集會——”
“我不去,我沒興趣。”
“你是怕見科維希克嗎?”
房間忽然陷入沉寂——令呂其蓁與加荷多蕾都有些意外的是,克洛伊竟然沒有立刻否認。
所有人都聽見她忽然變重的呼吸,克洛伊站起身,走到房間另一頭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不怕見他。”克洛伊道。
加荷多蕾與呂其蓁同時沉了沉嘴角,那仿佛是在用沉默回答了一聲並不信服的“好的,聽見了”。
“我不怕見他,”克洛伊又重複了一遍,她的表情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嚴肅,“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不怕見他——但我不想見他,更不想在這種時候和他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好像我多麽舍不得他,總是想方設法地同他出現在一處似的。”
“那你應該跟我們一起去。”呂其蓁道,“因為我們想喊上你一塊兒過去,你要是因為不想見他而拒絕我們,那就還是把他放在了一個更重要的位子上。”
“說了我不去!”克洛伊有些煩躁地回答,“我又沒有收到邀請——”
“你有。”呂其蓁忽地從身後拿出一張硬紙片,“我問過赫斯塔了,我們可以邀請你。”
加荷多蕾驚奇地看向呂其蓁——在她手中的那張邀請函上,落款的邀請人確實同時寫著她和自己的名字。
呂其蓁向加荷多蕾輕輕眨了下眼睛,加荷多蕾瞬間意會——別拆穿我啊,朋友。
加荷多蕾笑了笑。
克洛伊狐疑地上前,一把取過邀請函。
“……這是你臨時現寫的吧!都是手寫的名字。”
“所有人的邀請函,姓名那行都是手寫的,”呂其蓁道,“我和加荷多蕾的邀請函也是,至於是不是臨時現寫的——當然不是,今天下午每個人的椅子上都會貼姓名卡的,你的位置就在我們旁邊,你親眼看看就知道了。”
克洛伊並不高興,她冷冷地掃了呂其蓁一眼,抓著邀請函往門口去了。
“哎你去哪裏?”
“上廁所!”
房間裏隻剩下呂其蓁與加荷多蕾。
“本來想找機會跟你講的,太趕了。”呂其蓁低聲道,“我覺得上麵寫我們兩個人的名字,更容易讓克洛伊感覺到是我們倆一起在關心她,所以就……”
“你什麽時候問的?”
“就昨天晚上,談心沙龍結束以後我去找的赫斯塔……她一直不在行宮嘛。”呂其蓁道,“不過她說了今天會額外加克洛伊的位置。”
加荷多蕾輕哼一聲,席地而坐。
窗外的陽光照進來,樹影舞蹈,加荷多蕾忽然感到一陣難以言說的溫和幸福。她剛才就猜到了呂其蓁這麽做的原因,而當對方真正將這一點說出口的時候,她又感到了某種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