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果然是敏感的。

    她們有著強大的直覺，能迅速從細微中發現什麽不尋常來。

    但陳昭也不是少安那種小白，他拍了拍那錦花緞被麵，輕描淡寫的說道：“別看咱們鄉下覺得這個貴重，他們城裏人眼裏就是一個平常的送人禮物。這個潤葉，是剛來的田大叔的女兒，小時候的同學，如今在縣城工作……”

    “肯定和你相好過！要不送這麽貴的東西？”秀蓮追問。

    陳昭擺擺手：“人家看上我了，我沒看上她，我心裏隻有秀蓮。”

    說著伸手將妻子摟在懷裏，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秀蓮立刻沉淪其中，將那個潤葉拋遠了。

    原來那女子是城裏人啊，那肯定和她的農民丈夫沒瓜葛。

    至於她愛上他，他不愛她之類的。

    肯定是她的少安哥逗她呢。

    ……

    今年年是一個不尋常的年份，元旦剛過，一顆受人愛戴的偉大心髒便停止了跳動。

    九州同悲，但大自然不管人世間的喜怒哀樂，總是按它自己的規律循序漸進地變換著一年四季。

    春天隨著驚蟄第一聲響雷，就如期地來到了黃土高原。

    結婚不久，秀蓮就不顧一家人勸阻，開始出山勞動。在生產隊跟他一塊種莊稼。

    秀蓮勞動和陳昭一樣，很快博得了全村人的讚賞。她能吃苦，幹什麽活都不耍滑頭。

    一般來說，新媳婦在一年之中都是全村人關注的對象。漸漸地，大家都和秀蓮熟悉了，莊稼地上常開他們兩個的玩笑。搗蛋老漢田五叔還給他們編排了一段子——

    上山裏核桃下山裏棗，孫少安好象個楊宗保。

    前溝裏韭菜後溝裏蔥，賀秀蓮好象個穆桂英……

    眾人見了他倆，就象口歌一般唱田五的這幾句小曲。

    眼看著秀蓮吃苦耐勞的人設已經建立起來了，陳昭便開始和秀蓮說自己的打算。

    他花了幾天夜晚，終於說服了自己媳婦。

    他首先在隊裏開會，提出：孫少安的妻子賀秀蓮，申請開一家釀醋鋪。

    在大集體時代，農民被束縛在土地上，一年到頭就為了那點工分熬幹心血。

    基本上那些後世商業活動，被視為走歪門邪道。

    但家庭副業卻是被允許的。

    所謂的家庭副業，是指農民家庭成員從事的為農業生產及人民生活服務的附屬生產。

    這個時期的家庭副業，是指公社社員利用集體勞動之外的閑暇和其家庭中不參加集體生產的半勞力、輔助勞力所從事的生產經營活動。

    其主要內容，就我國大多數地區而言，是指社員的自留地、家庭飼養和其他手工業的經營。

    秀蓮的父親賀耀宗所從事的釀醋，就是典型的家庭副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