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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
    “你嘴裏說著哥哥妹妹, 那麽你有主動去了解過她的過去，她的喜好, 她的夢想嗎？你有主動帶她出去走走或者玩玩嗎？都沒有。因為你是高高在上秦家少爺, 所以是陸月需要向你們證明她的價值，是陸月需要在考核期內主動討好靠近你們，融入進秦家。”
    “既然考核期都沒過, 她和你們還不是一家人, 你們沒有接納她，那她憑什麽要賣掉自己的畫, 幫助你們？”
    “原傑, 你不要以為可以隨便批判我。”
    “我沒有批判你, 我是在提醒你。兩個月, 你們以為是你們給陸月的考核期, 實際上是她給你們的。你們還沒有通過她的考核, 所以，本質上，你們的關係就是陌生人, 她沒有責任也沒有義務去幫助你們。”
    原傑目光沉沉的壓在秦哥哥身上, 讓他無路可逃, “在你們高高在上的時候, 她不是你們的家人。在你們遇到困難, 甚至不願意損失自己的一點點利益去幫助家人渡過難關的時候，一個擁有著巨大價值的她就成了你們的家人, 需要供你們吸血。”
    “秦翰言, 你不覺得你對家人的定義太自私了嗎？涼薄的從來不是她, 而是你們。表麵上的仇視不可怕，因為它赤·裸, 陽光背後的冷漠才可怕，因為它藏的深，不易察覺，更不被承認。”
    “不，我沒有這樣，是陸月總是一副高冷的樣子……”
    “那她除了拒絕被吸血，還拒絕過什麽？那為什麽秦阿姨邀她逛街她同意了，我邀請她合奏一曲她也同意了。甚至老宅邀請她吃飯，慈善晚宴，她都去了。這些事情不都是你一邊吐槽一邊告訴我的嗎？”
    鐵血質問，字字實錘。
    秦哥哥一時之間沉默了。
    他真的做的有這麽過分嗎？
    他隻是沒有主動去和她磨合而已，不是嗎？
    那為什麽都要他們主動，而不是陸月主動呢？
    因為是陸月來到一個陌生的家，這個家裏隻有她一個人啊。
    就像那個公主房，她說算了，就算了。
    就像兩個月的期限，她說暫時不公布，就不公布了。
    因為為她爭取很費勁，而他不想費神。
    ……
    秦家沒人願意賣東西，秦爸爸無奈隻好再度回到老宅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見到陸老爺子，再求求。
    畢竟當年，他落魄回家，也求過。
    求起來，駕輕就熟。
    然而家裏傭人和秦大伯的說辭都是一樣的，秦老爺子外出了，還未歸來。
    秦爸爸無奈，正要離開，秦大伯拉住秦爸爸在沙發上坐下，“都是一家人，走那麽快幹什麽？坐下來聊聊。”
    “聊什麽？”秦爸爸心急如焚，實在是沒心情和人話家常。
    秦大伯擺出一副兄長的姿態，熱絡的說道：“身為哥哥，我還不能關心關心你了？”
    秦爸爸撇嘴，什麽哥哥會霸占整個公司，一毛錢股份都沒留給他。
    秦大伯對秦爸爸的心思沒興趣，隻說道：“陸月在家裏還好嗎？她一個女孩子，從熟悉的環境突然到咱們家裏，生活習慣各方麵都不相同，咱們啊，要多照顧照顧她。”
    一聽這話，秦爸爸不樂意了。
    什麽意思？
    他的女兒，他知道怎麽教育，還用不著別人來指手畫腳。
    “過去的事情雖說過去了，但是這十五年，咱們確實沒有養月月，所以啊，不論是在感情上，還是在物質上，咱們秦家都應該多付出一些。”秦大伯說道：“而且，三弟，你想想，咱們平白得了一個這麽優秀的女兒，學習好，成績好，還懂汽車，會畫畫，一幅畫能賣出三千萬的天價，這不是咱們秦家的福氣嗎？”
    嗬嗬，就陸月那腦後有反骨的樣子？
    福氣？不氣死他就不錯了。
    秦爸爸腹誹，不以為意。
    看秦爸爸的樣子，秦大伯都想拿石頭把秦爸爸的腦袋砸開看看裏麵是不是裝的全是煤渣了，他都暗示的這麽明白了，他這個三弟弟還是屁都不懂。
    秦大伯幹脆把話挑明了，“咱爸很喜歡陸月，當然我也很喜歡。一個優秀，本身有足夠的實力，也能為秦家帶來榮光的的晚輩誰會不喜歡？”
    “大哥，你什麽意思？”
    “還要我說的再明白一點嗎？”
    秦大伯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秦爸爸，“陸月一幅畫能賣出三千萬，當然，這點錢對咱們秦家來說不算什麽。如果她隻會畫畫，隻是學習不錯，這對咱們秦家來說，可以看好她，還不至於咱爸另眼相看，看重她。”
    秦大伯說道：“但是，陸月是walter公司許總經理看重的人，是walter公司傅總設計師最喜歡的學生，這個身份就不一樣了，這能切切實實的給秦家帶來利益。我最新得到消息，walter宣布生產出了一款不低於d國高端品牌汽車的發動機，而且解決了大部分國內車企無法解決的成本問題，在下一批主推的旗艦車型中將會運用這一款新研發的發動機。
    現在walter正在聯絡零部件供應商，開始批量生產。國內這幾年民族信心大增。國，但是其創始人，總設計師，管理層大部分都是華國人，現在又被郝家收購，m國總部隻留幾個人，其他全部都會搬回國內，說白了，其實這就是個國內品牌。
    如果，walter正式宣布解決了一直突破不了的發動機難點，現在的民眾很願意支持國內品牌，walter的股價會一路走高，根本不愁銷量。我們秦家公司有一半的利潤來源於輪胎，綁上walter公司，就能再上一層樓。
    爸爸和我的意思很簡單，不要讓你那個愚蠢的腦子惹怒陸月，和陸月搞好關係，說不定以後有用。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做好這一點，雖然秦家現在斷了你的資援，但是隻要你做好了，秦家以後絕對不會虧待你。明白了嗎？”
    秦爸爸訥訥的聽著這一切。
    這一切對他來說都猶如天方夜譚。
    秦爸爸很想拒絕，想拍桌子說他不是那種血管裏沒有血液，隻流著利益的商人。
    可是，他在外麵可以理直氣壯的說自己是藝術家，不屑於此。
    在家裏，卻不能。
    因為，沒有秦家，他連基本的生活都維持不下去。
    秦爸爸木訥了許久，隻能咬著牙，恥辱的點頭。
    秦大伯笑著安慰他，“想開一點，陸月是你的女兒。你和她越是父女情深，等到她越優秀，她越是能為你所用。”
    秦爸爸眼底一片灰暗。
    他感覺自己的人生在短短的一段時間內就被毀了。
    他被迫一遍又一遍的踩著自尊心回老宅求人。
    他被迫一次又一次的麵對隱藏在他內心深處那個自卑又可憐，欺世盜名的自己。
    更可悲的是，他還要被別人威脅著去討好一個他討厭的人。
    而他的身邊沒有一個人能理解他。
    秦爸爸回到家滿目瘡痍的坐在沙發上抽煙，秦哥哥突然將整理好的限量款手表與球鞋裝在一個箱子裏遞給他，“爸，賣我的東西吧。”
    秦爸爸夾著煙的手一滯。
    秦哥哥說道：“爸，對不起，我太自私了，明知道現在咱們家經濟困難，卻還死死的抱著自己那一點點的東西不撒手。其實這些東西都是你給我買的。賣了，解決家裏的危機理所應當。爸，咱們找個人私下裏處理吧，隻要處理的好，不會有人知道，秦家的體麵還是可以維持。”
    秦爸爸嘴巴張了張，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內心一熱，果然，果然還是兒子更體諒他啊。
    看看其他人。
    誰關心過他的壓力多大了？
    晚上，陸月回來，洗漱準備睡覺，秦哥哥拿了一盒牛奶給陸月，問道：“明天早上還出去跑步嗎？”
    陸月疑惑的看著他。
    秦哥哥笑道：“也沒什麽，平常早上總看到你跑步，這幾天感覺自己腰背不舒服，好像也缺乏鍛煉，明天想讓你帶帶我。”
    “我明天早上五點半起床。”
    “六點門口見。”
    陸月點頭。
    “陸月。”
    “嗯？”
    “早上逼你賣畫的事，我很抱歉，是我太自私了。”
    陸月奇怪的看著他，不明白他這突如其來的改變是因為什麽。
    秦哥哥朗然一笑，“以後，我會努力做個好哥哥。”
    秦哥哥手肘撐在桌子上，“聽說你以前也有一個哥哥，那他是什麽樣的？你和他以前都喜歡做什麽？”
    陸月想了想：“他是我姑姑的兒子，比我大一歲。以前剛讀書的時候長得比較矮小，容易被人欺負，所以我哥每天都護送我上下學，不許任何人欺負我，誰欺負我，他打誰。我哥喜歡聽音樂，黃家駒的音樂，喜歡看漫畫，喜歡鳴人，學習也很好。平常我們也沒做什麽，就是會一起做作業，偶爾吃完飯一起下去逛逛，吃些小吃，在姑姑的菜館裏幫忙，沒有什麽特別的。”
    除了發脾氣，頭一回見陸月說這麽多。
    而且就算話裏說沒什麽特別的，陸月說起的時候，眼裏的光都不自覺暖了幾分。
    原傑的那句話再度叩響。
    那她除了拒絕被吸血，還拒絕過什麽？
    秦哥哥自嘲的一笑，繼而看向陸月，“明天六點見。”
    “嗯。”陸月點頭。
    第二天，六點。
    陸月換好衣服，等了一會，秦哥哥穿著運動衫出來了。
    秦哥哥：“一會兒跟不上就說，別逞強，哥可以等你。”
    “嗯。”
    兩個人下樓，肩並肩開始晨跑，節奏並不快。
    五百米後，秦哥哥微微開始出汗。
    一公裏後，這大熱天，秦哥哥汗水直往外冒。
    兩公裏後，秦哥哥腳步沉重，節奏慢了下來。
    陸月放慢節奏等他。
    秦哥哥表情相當一言難盡，硬朗的五官都擠在了一起，“你平常跑十公裏，一直這個節奏？”
    不需要降速嗎？
    陸月一臉無辜的說：“速度還要再快一些。”
    秦哥哥：“……”
    你咋這麽能跑？
    秦哥哥：“那你在前麵，按你的節奏來。”
    “可以。”
    陸月跑到前麵，開始加速。
    秦哥哥擦了擦汗，追上去。
    三公裏。
    五公裏。
    真追不上了。
    這丫頭怎麽就這麽能跑？
    陸月慢慢把速度放下來，停步，“我跑不動了，我們回去吧。”
    秦哥哥一屁股坐地上，“你少來，走回去也是五公裏。”
    “我們可以坐車。”
    “好嘞。”秦哥哥迅速站起來，點開叫車軟件叫車。
    陸月：“……”這不還有力氣嗎？
    兩個人一起說著話走進家門，這一番變化著實把剛睡醒的秦阮給驚著了。
    秦阮穿著粉色的兔子睡衣，如遭雷劈的站在原地，“哥？”
    “早上好。”秦哥哥笑著和秦阮打招呼，“你哥我一身臭汗，先去洗澡了。”
    秦哥哥說完，對著陸月說：“吃飯的時候見。”
    “早餐見。”
    秦哥哥說完，跑回房間。
    秦阮攔住陸月，“你對我哥做了什麽？他為什麽要和你一起跑步？”
    陸月看了她一眼，繞開她，徑直離開，她也需要洗漱。
    早餐桌上，阿姨照例拿來牛奶和雞蛋。
    秦爸爸看了一眼，一邊喝粥一邊說道：“早上不要總吃牛奶雞蛋，也吃點別的，吃的單一了對身體也不好。”
    此話一出，不亞於平地驚雷。
    大家像看瘋子一樣的看著秦爸爸。
    尤其是秦阮，她覺得家裏所有人都瘋了。
    秦爸爸尷尬的咳嗽兩聲，“對了，因為翰言無私的貢獻，家裏的經濟危機暫時解除了，許久沒有放鬆了，大家有什麽好的建議可以說。”
    秦媽媽一聽激動了，“我聽說沈先生將在西川音樂廳和著名的交響樂團愛麗絲樂團一起表演，我們帶陸月一起去吧。我相信看完這樣世界級的表演，陸月會重新燃起對小提琴的熱情。“
    秦爸爸麵上點著頭，心裏卻不讚同這個主意。
    尤其，這個主意的焦點在陸月身上，這讓他感到十分厭煩。
    為什麽他一個成年人，要去討好一個小孩子？
    但是，一想到秦大伯的話，秦爸爸將心頭的那些不爽全都壓了下去，他問道：“還有別的想法嗎？”
    秦哥哥想了想：“去郊遊？”
    秦阮：“要不去漫展，我聽說胖達君這次又有活動了。”
    胖達君？
    陸月睫毛微動，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秦阮。
    陸月說道：“不如以慶祝畫廊周年慶的理由，邀請宗先生宗夫人兩位出席，再邀請一些社交名流，到時候一邊展出畫作，一邊舉辦宴會。一來，大家可以放鬆放鬆，二來，也能賣畫，緩解壓力。”
    “你現在倒是知道幫家裏了？當初叫你賣畫的時候怎麽不想著家裏？”秦阮撇撇嘴，“無事獻殷情，裝腔作勢。”
    “阮阮！”秦哥哥遞給秦阮一個嚴厲的眼神，“家裏的危機是所有人的危機，不是你拿來攻擊別人的借口。”
    “哥，你罵我？”秦阮眼睛紅了。
    “我不是在罵你，我是在提醒你。”
    一看秦阮眼睛紅了，秦媽媽連忙說道：“好了好了，不就是幾句話嗎？你一個哥哥跟自己妹妹計較什麽？人家陸月都沒說什麽。”
    “陸月沒說，不代表她不介意。”
    秦爸爸掃了一眼不動聲色的陸月，心底對她的不喜又多了幾分，“以畫廊周年慶的名義舉辦宴會這個主意，一舉兩得，很好。”
    說著，秦爸爸看向陸月，眼神帶著幾分屈辱的說道：“謝謝。”
    突然轉變的態度，莫名其妙的屈辱。
    這副姿態倒是讓陸月好奇了。
    她笑了笑，說道：“不客氣。”
    吃完飯，陸月出門，秦哥哥問道：“去哪兒？”
    “和朋友約好了。”
    “什麽朋友？”
    “郝城和路白霜。”
    “路白霜？就是上次慈善拍賣站起來出價的人？晚會結束後，我聽人提到過他，她文具大亨路家的小女兒。”秦哥哥笑道：“你們打算做什麽，我可以去看看嗎？”
    “排練舞蹈。”
    “舞蹈？”
    陸月點頭。
    秦哥哥拿出手機，“我去給你們拍照。”
    看來秦哥哥很想去，陸月想了想，發消息問了問路白霜和郝城介意不，等兩個人回複後對秦哥哥說：“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話，可以。不過，也許會很無聊。”
    “沒關係，哥哥陪妹妹，無聊又怎麽樣？”
    為了拍照，秦哥哥還專門把自己珍藏的單反拿了出來和陸月一起出門。
    等兩個人到的時候，路白霜和郝城早就已經到了。
    “姐~”
    遠遠的，郝城對陸月揮手。
    路白霜則是輕輕的哼了一聲。
    陸月走過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路白霜腰間一下，“傲嬌不是個好習慣。”
    “我哪裏傲嬌了？”路白霜反駁道：“我這是高傲。”
    “是是，大小姐。”
    路白霜很滿意陸月的回答，高傲的目光看向秦哥哥，“你就是秦家的那個哥哥？”
    “你好。”秦哥哥伸出手。
    路白霜動都沒動一下，她幹嘛要和秦哥哥握手？
    哼！
    欺負月月的人，就是她的仇人。
    路白霜一轉身，直接走開了。
    秦哥哥：“……”
    陸月將身上的挎包放下，郝城播放音樂。
    陸月跟著歡快活潑的節奏，蹲下，彎腰，手放在腰上，手掌向下，一隻小鴨子成形了。
    小鴨子搖啊搖，伸出一隻腳，伸出一隻手。
    敬個禮，劃劃水。
    路白霜，秦哥哥：“……”
    說好的學習跳舞呢？
    這幼稚園的畫風是怎麽回事？
    尤其是秦哥哥。
    不是說moon，月神嗎？
    陸月不是很厲害，學什麽都很快，做什麽都讓人歎為觀止嗎？
    這幼兒園的小鴨子舞是怎麽回事？
    陸月跳完，郝城揮舞雙手，“姐，你跳的太好了。”
    路白霜：“……”你家姐幹啥，你都覺得好。
    郝城關掉音樂，陸月走過來，十分真誠的看著路白霜，“這就是我們要一起跳的舞。”
    “不要。”路白霜毫不猶豫的拒絕，“我為什麽要跳這麽幼稚的舞？我幹嘛要當一隻小鴨子？”
    陸月低頭思索片刻，“那我打電話問問思思或者羽靈。”
    說著，陸月掏出了手機。
    “等、等等。”路白霜叫道。
    陸月拿著手機，一臉坦然的看著她。
    路白霜把頭扭向一邊說道：“讓我跳這麽幼稚的東西，你就不能多問一遍啊。”
    “那，大小姐。”陸月誠懇的問道：“能和我一起跳這支舞嗎？”
    “試試唄，幼稚。”
    路白霜一臉扭捏的跟著陸月，天知道，幼兒園畢業後她都沒接觸過這麽幼稚的舞蹈了。
    路白霜站在陸月身後，跟著她，蹲下，彎腰，手放在腰上，手掌向下，兩隻小鴨子成形了。
    然後身子搖啊搖，伸出一隻腳，伸出一隻手。
    敬個禮，劃劃水。
    “哈哈哈哈。”路白霜一邊跳一邊笑，“為什麽我感覺這麽好笑？”
    練習兩三遍後。
    路白霜抓住陸月，不準休息，非要多來幾遍。
    陸月搖頭，不幹，她就自己跳，一邊跳一邊跟著音樂念，“小鴨子搖啊搖，敬個禮，劃劃水，biu，遊遠了，哈哈哈哈。”
    跳完了，路白霜拉著陸月問郝城，“誰跳的好？”
    “那當然是我姐。”
    “你個偏心眼。”
    路白霜看向秦哥哥，“喂，你說，我和月月誰更像鴨子？”
    秦哥哥憋著笑，指了指路白霜。
    陸月點頭道：“你更像小鴨子。”
    “哼。”路白霜滿意了。
    陸月補充道：“因為你比較矮，我比較高，所以我是大鴨子，你是小鴨子。”
    “陸月！你又耍我。”
    路白霜怒了，哈陸月的癢癢肉，陸月連忙告饒。
    郝城坐在舞蹈室的地上，拿著手機瘋狂拍照。
    秦哥哥沉默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好像終於見到了那個傳說中沒有大神架子，話，溫溫柔柔的陸月。
    在秦家的陸月，太安靜，太懂事了。
    完全沒有一個十五歲女孩的樣子。
    秦阮感覺她的世界已經轟然倒坍，所有的人都變了。
    哥哥總是和陸月待在一起，甚至和陸月一起去看了球賽，要到了賽後簽名。
    爸爸將大部分的時間都投入了畫廊周年慶宴會，同時也已經不再對陸月橫眉冷對，偶爾還經常帶一些東西給陸月，說一些關心的話。
    媽媽更別說了，一心一意撲在讓陸月重燃對小提琴的熱情上。
    她被無視了。
    成了這個家的邊緣人。
    秦阮痛苦的將自己關在房間內，看著房間裏的一切，現在隻有這些換不了多少錢的東西是她的了。
    就這，爸爸還在說服她，讓她拿出來找人偷偷賣掉，用以維持生計。
    她在這個家活了十五年，好像最後什麽都沒留下。
    就這一點點的東西，她想留下，有錯嗎？
    爸爸媽媽的東西那麽多，為什麽偏偏要逼她賣掉她的東西？
    基金沒了，房子的願望也不可能實現了。
    現在連寵愛都沒了。
    她到底該怎麽辦？
    秦阮是個沒有腦子的人，她想不出來，她又極重麵子，拉不下臉去問朋友同學，隻能匿名在網上發帖。
    在她的描述中，家裏收養了一個養女，因為優秀，所以爸爸媽媽哥哥都逐漸便向了她，現在她在家裏已經不如以前受寵了，甚至隱隱有被拋棄的趨勢。
    “什麽biao子這麽不要臉？住在別人家裏，還排擠人家的親生女兒？”
    “人家爸媽好心收養她，供她吃供她喝供她讀書，結果呢？白眼狼一個，還敵對人家親生女兒，狼心狗肺的狗東西。”
    “樓上的，不要侮辱狗。”
    “這是什麽惡心品種的垃圾？”
    “垃圾還可回收呢，這種人，隻配送進垃圾焚燒站。”
    ……
    秦阮本意是讓大家幫她出主意，所以換了一些措辭。
    沒想到，這個論壇的流量如此之大，網友既熱情又真情實感的罵養女。
    可是，現實世界裏，她才是那個養女，陸月才是那個親生女兒。
    這一句句，一條條留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從裏麵隻看出了兩個字：罵她。
    對，他們罵的哪裏是陸月，這分明是她啊！
    “我看，直接揍她個不要臉的狗東西，跟爸媽挑明要親生的，還是要個收養的，是個正常人都不會要一個外姓人。”
    “揍，輕了，用開水潑臉上，直接毀容，那種狗東西不敢報警，肯定要錢，到時候隨便給點打發了就是了。”
    看到這條留言，秦阮嚇得當場捂住自己的臉。
    她不要毀容。
    這個匿名論壇裏的人怎麽這麽惡毒？
    她詛咒這些人一輩子又胖又醜又老。
    “要我看，找幾個人趁晚上把她拉巷子裏，嚇死她。”
    “你這餿主意，萬一那幾個人不懷好意呢？萬一路過的人發現了呢？”
    秦阮正覺得這個主意好的時候，就被打擊了。
    而且她突然想到，陸月很能打，這主意不行。
    說來說去，這些人都是口頭發泄，一點有用的點子都沒有。
    廢物。
    秦阮罵了一句，正打算關了帖子，突然有人回複道：裝瘋賣傻啊。
    那人繼續說道：“裝抑鬱症啊，啊，家裏多了個養女，爸爸媽媽哥哥忽視我，我好難受，我好痛苦，我好傷心，為什麽你們要唉一個養女，不愛我。裝起來，誰家父母看到自己親生女兒這麽難受，還會去管一個心機重的養女。”
    秦阮眼前一亮，這是個好主意。
    可是怎麽裝啊？
    秦阮在帖子裏詢問。
    對方說：“這有什麽難的？你先假裝沒胃口，不想吃飯，狠狠心，餓幾天，讓自己瘦一點，買瓶催淚神器，摸眼角，出門，一分鍾就出眼淚，然後在浴室多弄點頭發。你看，你吃不好睡不好瘋狂掉頭發，還總是不知不覺的流淚，這不是抑鬱症是什麽？
    你爸媽現在關心那個養女，是因為你太健康，你隻要稍微不那麽讓人放心一點，你爸媽立刻就會將注意力轉回你的身上。”
    好主意啊。
    這人怎麽這麽聰明？
    秦阮立刻把自己所有的論壇金幣都給了對方，開始上購物軟件上搜索這個人說的東西。
    假發她有，薅下來一把就行。
    主要是那個催淚神器。
    至於餓肚子，她本來就不愛吃東西，才不像陸月那種牛胃，一個人能吃三個人的量。
    為了保持身材，她早就習慣不吃東西了。
    這一次就當減肥。
    秦阮選了同城發貨，第二天催淚神器就到了。
    秦阮將催淚神器藏在枕頭下，開始了每天的定時裝瘋賣傻。
    然後，秦爸爸忙著湊備宴會，邀請名流，敲定時間，秦媽媽忙著聯絡知名小提琴家，秦哥哥忙著修複和陸月的感情。
    最後還是陸月首先發現了秦阮的不對勁。
    每一餐，秦阮都隻吃了一兩口，幾乎沒有動。
    短短四五天就瘦了下去，加上失眠，黑眼圈嚴重。
    然後阿姨拿著頭發找到了秦媽媽，大家這才發現，秦阮病了。
    秦阮塗上了催淚膏，走了出來，坐在餐桌上麵對著關心她的秦爸爸秦媽媽秦哥哥。
    催淚膏很刺激，秦阮一邊看著大家一邊流淚，“怎麽了？幹嘛都看著我？”
    “阮阮，你怎麽哭了？”秦媽媽擔憂的問。
    “我沒哭啊。”
    秦阮摸了摸臉，“咦？怎麽濕了？”
    秦阮木然的看向秦爸爸和秦哥哥的方向，這幾天她強迫自己不睡覺，眼神有些失焦，加上她本來就瘦，現在更瘦了，整個人顯得很畸形。
    秦阮問道：“爸爸，哥哥，我哭了嗎？”
    “阮阮！”
    秦媽媽立刻將秦阮抱進懷裏，秦爸爸和秦哥哥也圍著秦阮不停的詢問。
    大家匆忙的帶著秦阮去了醫院，陸月沒跟過去，向阿姨要來了秦阮的頭發，看了看，顏色和秦阮的發色有輕微的差距，又去了秦阮的房間。
    秦阮每天的房間阿姨都會收拾。
    枕頭那裏有動過的痕跡，翻開就能看到催淚膏。
    陸月拍了照，回自己的房間，反鎖，進空間繼續和研發中心的人一起工作。
    差不多中午的時候，一行人回來了。
    所有人都是愁眉苦臉的。
    秦阮裝的很像，說自己沒有胃口，整夜整夜的失眠，醫生也無法準確的判斷，最終得出結論，可能是身邊的人給她的壓力太大了，最好最近多關心她，但是不要勉強她，不要給她任何壓力。
    秦媽媽一路上都掉著眼淚。
    秦爸爸更是心痛如絞。
    秦哥哥一直拉著秦阮的手說，是他不對，這些日子沒有好好照顧她。
    秦阮垂著頭，不說話，心裏卻得意極了。
    “可是怎麽會有壓力呢？”秦媽媽不解的問。
    這時，秦阮甩開秦哥哥的手，緊緊的抱住秦媽媽，脆弱的說道：“爸爸媽媽，你們不會不要我的對不對？就算有了陸月，你們也不會像她說的那樣不要我。”
    “她跟你這麽說？”秦爸爸一下就捕捉到了關鍵。
    秦阮害怕的往秦媽媽懷裏縮。
    “我去找他。”
    “爸。”秦哥哥拉住秦爸爸，“興許隻是誤會，陸月不會說這樣的話。”
    “什麽誤會？我看她就是仗著自己能耐了，想把阮阮趕走，獨占秦家。”
    “我不相信她會說這種話。”
    這幾日壓著自尊卑微的討好讓秦爸爸對陸月的容忍度達到了頂峰。
    他以己度人的說道：“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竅，現在一門心思討好她，連阮阮都顧不得了。”
    秦哥哥無語了，“我為什麽要討好她？我有必要要討好她嗎？她也是我妹妹，我討好我妹妹幹什麽？”
    這話讓秦爸爸無法麵對。
    是啊，一個哥哥討好一個妹妹幹什麽？
    那麽他呢？
    身為一個爸爸，居然要去卑躬屈膝的討好自己的女兒？
    這話不能說。
    秦爸爸看了秦阮一眼，有了借口：“醫生說阮阮最近壓力大，以前阮阮怎麽沒有壓力？還不是陸月來了之後給了阮阮壓力，阮阮怕我們不要她了。”
    “媽媽。”秦阮繼續縮在秦媽媽懷裏，秦媽媽忙護著她，衝秦爸爸發脾氣道：“你們要吵去別處吵，不要在阮阮麵前吵。你們還嫌阮阮受到的傷害不夠嗎？”
    大家沉默了。
    秦媽媽帶著秦阮回房間，哄著她睡了。
    中午吃飯，陸月一出來，秦阮原本和大家打鬧的樣子突然就沉默了，然後怏怏的，仿佛生無可戀。
    任誰都能看出來，她的一切壓力來源都來自陸月。
    她死死的拽著秦媽媽的手，仿佛很害怕，很害怕失去秦媽媽。
    陸月安靜的吃完飯，回屋，進空間。
    下午十四點。
    秦媽媽敲門走進陸月的房間，陸月將電腦蓋上，看向秦媽媽。
    秦媽媽目光不忍的看著陸月，幾次為難，最終還是開了口，“陸月，首先媽媽要跟你說，接下來的話，絕對隻是暫時的，你要相信爸爸媽媽。”
    “你想說什麽？”
    “是這樣，阮阮她，病了，醫生說最好找到她的壓力來源，不要讓她接觸。”
    話到嘴邊，秦媽媽再度猶豫了，“沒事，你學習吧。”
    說完，秦媽媽走了。
    過了一會兒，主臥那邊傳來吵鬧的聲音。
    緊接著，秦爸爸怒氣衝衝的衝了過來，秦媽媽追在後麵。
    秦爸爸壓製住怒氣，對陸月說道：“阮阮的壓力來源全都是你，是你出現讓她誤以為我們會拋棄她。醫生說現在要穩定她的情緒，不能再給她壓力，讓她病情加重了。”
    “所以呢？”
    “這一切的問題都是你造成的，所以必須由你解決。”
    陸月淡淡問道，“所以呢？”
    秦媽媽接過話頭，“陸月，你爸爸他沒有不好的意思，我們商量的結果是，希望你暫時去我們另一套房子裏住一陣子，等阮阮好了，我們就讓你回來。”
    “如果她一直不好呢？”
    “不會的，醫生說阮阮隻是初期，很好治療。”
    “我懂了。”
    陸月淡淡的笑著，“如果這是你的意思，我沒有意見。”
    “陸月。”秦媽媽感激地看著她，“媽媽就知道，你一直是這個家裏最聰明最懂事的人，你放心，最多半年，對了，你不是讀大學嗎？你相信媽媽，你寒假回來，家裏不僅有你的位置，還會把房子裝修成你喜歡的樣子。爸爸媽媽一定會補償你的。”
    “好。”陸月應道：“那你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我要收拾東西。”
    “媽媽幫你。”
    “不用。”
    秦媽媽和秦爸爸離開，秦媽媽心裏有些不安，“老公，陸月是不是生氣了？”
    管她呢。
    秦爸爸在心裏說了一句。
    可是秦媽媽不放心，立刻找到秦哥哥讓她去看看陸月。
    秦哥哥推門而進，陸月已經將電腦放進行李箱，收拾好了。
    秦哥哥震驚的問道：“這麽快？”
    “嗯。”陸月淡淡的說道：“行李一直是收拾好的，隻需要把電腦裝進去，所以沒什麽可收拾的。”
    秦哥哥沉默的看著她。
    所以，時刻都準備著離開這個家嗎？
    秦哥哥：“陸月，你剛來不久的時候，不是在飯桌上發脾氣很厲害嗎？現在怎麽一句話都不說？”
    “太累了。”
    她在空間裏最長能待的時間就十天。
    超過十天，她可能需要昏睡兩天才能醒過來。
    剛才，她在空間待了九天了。
    太累了。
    陸月說道：“我需要一個安靜的休息的環境，我真的很累，所以我需要暫時離開。”
    “你會去哪兒？”
    “這個就不需要你管了。而且…… ”
    陸月話鋒一轉，“不要裝出很關心我的樣子，讓我離開的這個決定，你不也沒有反對嗎？”
    說完，陸月推著行李箱出門。
    下樓，走出物業廳，郝城的車就停在那裏。
    陸月上車。
    在她整理好一切心情和思緒之前，暫時不想回姑姑家。
    她不想姑姑擔心。
    “姐~”
    “嗯？”
    “歡迎回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以後你結婚了呢？”
    “我…… ”郝城憋住了。
    “說不出話了吧。”
    郝城閉緊了嘴巴，他剛才差點脫口而出，我隻喜歡你。
    我去。
    要是真說出口了。
    今天他就可以去見閻王了。
    郝城死死的捂住嘴巴。
    沒有了陸月，又有抑鬱症當擋箭牌，秦阮過的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爸爸媽媽哥哥變著法的哄她。
    隻是如今的秦家不比以前，昂貴的東西不能買了。
    一想到這，秦阮就感覺十分憂愁。
    終於，當她刷到原傑的朋友圈時，那缺乏運動遲鈍到極點的腦子終於反應過來了。
    原哥哥。
    她幹嘛死盯著秦家。
    她和原哥哥有婚約啊。
    秦家已經窮得要死了。
    老宅也不認可秦爸爸。
    但是原家有錢啊。
    而且原媽媽親口和秦媽媽說的，兩家結親。
    隻要她和原哥哥訂婚。
    那麽她不僅能得到完美的原哥哥，還能成為原家少奶奶。
    原哥哥在原家的地位和爸爸在秦家的地位可徹底不一樣。
    原哥哥是原家三代單傳獨苗，是按照繼承人的規格培養的。
    秦阮想到了這個，立刻開始繼續裝病，絕食。
    秦媽媽哭的肝腸寸斷，秦阮拉著她的衣袖，可憐巴巴的看著她，“媽，原哥哥為什麽不來看我？他也不喜歡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