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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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成了我外室!
    喜脈
    因著楚珩催促, 紀雨寧沒敢在給兆郡王的衣裳上用心,做得太精細呢, 這人的醋勁該更大了。
    好在男子的衣著本就不像女子那樣繁複, 大體上不差什麽就行了——人靠衣裝,這句話對於男人倒是不怎麽適用,那些長得歪瓜裂棗的, 便是再堆金積玉, 看去也是形容猥瑣,模樣不堪。
    像楚珩這樣的, 即便披個破麻袋, 依舊能俊逸非凡。
    紀雨寧有時候都慶幸自己好運氣, 脫離了李家那個泥坑, 遇上的不是下九流混子, 而是楚珩這般容貌品格都拿得出手的, 雖然眼下窩囊了點,好歹還有以後呢。
    重陽在即,楚珩早就被宮裏一催再催, 要他陪著太後賞花喝茱萸酒。大周朝立國百年, 最講究的便是一個孝字, 楚珩並不敢壞了體統, 更不願讓太後因此遷怒於雨寧——得她老人家發了話, 才好籌辦後麵的事呢。
    於是婉轉對紀雨寧說,他想回家一趟。
    紀雨寧沒什麽意見, 若楚珩隻管流連於她卻不顧家中高堂, 她反而得懷疑他的人品。
    這樣的佳節良時, 自然得回去以盡孝道。
    紀雨寧便琢磨著該讓他帶點什麽禮物,或者還是做衣裳?畢竟除此之外她也沒什麽拿得出手了。
    楚珩忙說不必, 他可不願紀雨寧天天點燈熬蠟費壞了眼睛,何況已經給母後做過了——隻不過雨寧不知那乳母的身份罷了。
    紀雨寧便讓他捎上一簍自製的重陽糕,一般是該撒些木樨花在上頭的,不過考慮到桂花香味太衝,有些人吃不太慣,紀雨寧便用自家熬的玫瑰醬代之,不止顏色深紅好看,滋味也很可口。
    楚珩欣然離開,覺得今日大概都不必用飯了,雖然紀雨寧讓他分贈給親朋好友,他才舍不得呢。
    郭勝懷裏抱著給兆郡王的那套衣衫,噠噠的跟在皇帝身後,隻覺垂涎三丈——可惜他是沒膽子向皇帝討要糕點的,回頭隻好求玉珠兒這位小姑奶奶施施恩了。
    楚珩回到宮中,石太後等人已先自候著,來不及招呼,便先盯上兒子手裏的提籃,“那是什麽?”
    楚珩抱定主意要吃獨食,對麵雖是母後,他亦不肯分贓,隻警惕的道“沒什麽,街上隨意買了些點心,充饑之用。”
    石太後才不信呢,皇帝嘴多刁呀,尋常糕點他哪看得上?
    遂強令侍從們奪過來,諒著這裏是慈安宮,皇帝不敢造次。
    楚珩眼睜睜看著心愛之物被人搶去,臉上別提多懊悔了。
    石太後卻是迫不及待品嚐起來,她還從未見過這種式樣的,一般的重陽糕為了口感順滑會加入許多豬油,雖然香甜,可對於石太後這種講究之人難免口重了些。
    然而皇帝捎來的這份卻連半絲油膩也沒有,純粹靠果醬果脯調和氣味,這樣製成的糕點還能凝而不散,栩栩如生,這就很考驗師傅對火候的掌握了。
    石太後連吃了兩個,又喝了一杯茶,方才興致勃勃問皇帝,“從哪家酒樓買到的?”
    楚珩本想胡謅一個,可照母後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脾氣,怕是得即刻遣人去酒樓查訪,少不得據實相告,“是紀夫人的手藝。”
    石太後不免驚歎,“看不出來,她不但衣裳做得好,還精通庖廚之道,比起禦膳房裏的都不差什麽了。”
    一旁站著的石景蘭不免有些尷尬,年年她也會給姑母奉上自製的點心,姑母可從沒這樣誇過。
    遂強忍著難堪道“大抵這些糕點隻合自家之用,李祭酒不許夫人在外售賣的。”
    楚珩雖沒能照計劃獨享,聽了母後那番誇讚倒也高興,哪知偏有人破壞氣氛,遂沉著臉,“雨寧早已與李成甫和離,自然也無謂守著李家規矩。”
    太後也責備地瞥了侄女一眼,好好的日子,說這些歪話做什麽?
    當然她還是得照顧侄女的麵子,遂麵朝著皇帝道“景蘭常在宮裏,不知外頭究竟,你無須責怪她。”
    楚珩淡淡道“朕當然不會,隻要她安守本分,別插手其他就好。”
    石景蘭聽著難受極了,皇帝此語明指不許她招惹紀氏——那紀雨寧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已重要到如此地步麽?尊貴到誰都動搖不得?
    楚珩陪母後說了會兒閑話,忽然想起“阿玨今日沒來拜訪您?”
    石太後歎道“你又不是不知他的脾氣,最是貪玩,哀家哪裏拘得住。”
    也幸好楚玨性情如此,不至於對皇權構成威脅,石太後也最是放心。但,怎麽說也到了成家之齡,他的婚事,自己身為嫡母也該打算起來了。
    楚珩望著郭勝懷裏那件單衣,心想隻好改天再給弟弟——最好一輩子不來倒省事。
    紀雨寧雙親早逝,重陽對她而言不過一個符號,並無人可孝敬。紀淩峰倒是早早陪穆氏去了嶽丈家,無論穆氏性情如何,這兩口子倒是真的恩愛——紀雨寧想到此處,不禁悵然若失。
    當然她也沒打算閑著,重陽慣例會有燈會,雖然比不上中秋元宵那樣的大日子,在京城卻也算得盛事。
    紀雨寧有個主意,必須借著燈會方得施展。她如今兜裏雖有近五百兩銀子,開個小小的店鋪是夠了,可在京城這種舉步維艱的地方,若地段不夠好,鋪子不夠顯眼,那生意也做不起來。
    所以她得另辟蹊徑。
    玉珠兒知道紀雨寧是何打算,但……她有些憂慮,“小姐,您不要緊吧?”
    自從十六歲那年被人牙子拐去,小姐從此提到花燈便諱莫如深,以前縱使李大人邀小姐出去賞燈,她也總不肯應——有些傷處是頂難愈合的。
    紀雨寧知道玉珠兒關心自己,可跟生活的壓力比起來,她那點陰影就不值一提了。且京城別的不提,治安是極好的,天子腳下,誰敢造次?
    對於賺錢的機會她卻不肯放過。
    紀雨寧輕拍了拍玉珠兒的手,“不必著急,還不一定能成功呢,若賣得不好,咱們便先回來。”
    說罷,便和侍女一起將東西搬上車——那是林家的馬車,林夫人別的不談,可對她們主仆真叫沒話說。
    紀雨寧有時候都覺得林夫人對自己親熱得過了分,就因為幫她兒子治了一回疹子,做了身衣裳?那也用不著客客氣氣的。
    可要說林夫人有利可圖,那就更荒唐了,她一個毫無根基的婦人,又是和離過的,能給林家什麽好處?
    思來想去,隻能說那夫妻倆是難得的熱心腸,紀雨寧感激之餘,決定等店鋪開了之後分些利潤好了,或者林夫人願意參股,大家各取所需,那自然更好。
    眼下卻慮不到這些,紀雨寧帶著玉珠兒來到東市,她早就租好一個攤位,等人來後,便掏出十兩銀子給他,那人晃悠悠地離去,之後便再不管了。
    其實西市的地段要更便宜,隻需五兩銀子就好,但,紀雨寧認為西市太過偏僻,不利於她的生意,遂還是堅持己見——有些錢是必須得花的。
    玉珠兒看著燈火通明的一條街上,幾乎被賣燈的賣畫的測字的擠得水泄不通,心裏難免有點發虛,“小姐,咱們爭得過他們麽?”
    何況還定得這般昂貴,怕是顧客問一問價錢就得嚇得溜走了。
    紀雨寧卻很鎮定,“不怕,總會有魚上鉤的。”
    她不圖掙快錢,隻圖掙大錢,定位就不一樣,自然無須同那些小攤販爭競。
    因著紀雨寧帶來的花燈式樣精巧,她自個兒又是個美貌女子,前來光顧的倒不少,可當詢價之後無一例外皆是擺手——實在超出了他們的承受範圍。
    更有人疑心會否是仙人跳,哪有良家婦女這樣拋頭露麵的?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街市上的行人也漸漸稀少,玉珠兒心裏不免愈發焦躁,到現在一盞燈都沒賣出去,生意真的做得成麽?
    她也不敢開口說話,怕惹得小姐心煩意亂,那就更糟了。
    好容易見到一個身披狐裘的貴族少爺上門,玉珠兒忙踴躍道“公子要看看花燈麽?很好的,拿回去妝點門窗,或是自個兒留著賞玩都好。”
    玉珠兒模樣雖不及紀雨寧那般出色,但聲音清脆,口角俏皮,也頗有些動人之處。
    那少爺原也是個浮浪子弟,聞言便笑道“好丫頭,聽你一言,倒是非瞧瞧不可。”
    這般才注意到做生意的東家,不禁怔了怔,人間焉有如此麗色?
    紀雨寧微微笑道“公子要賞燈麽?不妨盡情一觀。”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石景煜這趟雖是偷溜出來,本應速速歸去,這會兒卻舍不得走了。
    他便裝模作樣看起那一溜花燈,不得不說,還真算得佳作,尤其那燈壁上的圖畫,纖毫畢現,隨著裏頭火焰的律動,仿佛會跳出來一般。
    他便取出枚銀錠,“有多少,我全要了。”
    正要命人包起來,紀雨寧卻冷冷攔住,“公子,你好像有所誤會,這裏的花燈,一盞即是百兩銀,若要全部買下,那得千兩銀子才行。”
    石景煜幾乎噴飯,一千兩,她可真敢說!不能看他有錢就覺得好騙吧?
    他信手拾起一盞,在紀雨寧跟前晃了兩晃,失笑道“尋常的燈籠,一兩銀子都算貴的了,你是有多大的口氣,敢叫出如此高價?”
    此舉頗有侮辱意味,紀雨寧卻也不惱,隻淡淡道“公子隻注意到價錢,可曾留意這燈籠有何不同之處?”
    石景煜下意識低頭看去,這才發覺有些奇怪。一般的燈籠是油紙糊的,上頭圖案多是顏料印上去,起初或許不錯,可裏頭蠟燭燒久了,遇熱必會漸漸模糊。
    但,手裏的這盞卻依舊鮮明如昔,不見半分褪色跡象。石景煜用掌心緩緩摸去,隻覺觸手生涼,倒像是某種布料的質感。
    但,尋常布料又不耐熱,怎麽能做燈籠呢?
    紀雨寧望見他眼中疑惑,莞爾道“公子果然穎悟,此布乃用天山腳下的玉蠶絲織成,尤耐高溫,當地稱之火浣棉,本為采礦挖碳之用,京城倒是少見。”
    石景煜聽說過這種材料,因其稀有,價錢確實比尋常布料貴出不少,可那也用不著百兩之多。
    這小娘子貌美如花,卻貪財如命,真真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紀雨寧笑道“公子若仍覺得不值,不妨再看看上頭圖畫呢。”
    她的聲音似乎有種奇異的安定人心的力量,石景煜本不想歪纏,聞言卻還是低眸瞧去,這才發覺那些花鳥蟲魚並非印刻其中,而是用繡花針一點一點地勾勒出來,與周遭布料融為一體。難怪質感這樣平滑,卻又不顯得刻意。
    光這手繡工便不得了!要知愈是耐火的材料,其柔韌性必然越差,光是紡績成布便頗費周折,何況在上頭刺繡?
    光這隻燈籠便堪稱珍品,莫說隻是一百兩銀子,來日打出名氣來,怕是一千兩都不嫌多呢!
    這樣美貌的女子,而又有這樣深湛的技藝,若能將她攬回家中,那得是何等光彩之事?
    石景煜眼珠骨碌碌一轉,“小娘子,我手上餘錢不多,不若你隨我回家取如何?”
    紀雨寧焉能不知其中關竅,不管此子是哪戶高門顯宦,人進了家門,還能有脫身之機麽?她一個弱女子,難不成四處告狀去?
    轉瞬之間紀雨寧已冷淡臉色,“公子若不想做成這筆生意,大可以不做的。”
    便要和玉珠兒收攤走人。
    然而石景煜哪裏肯放手,他房裏並不缺美貌侍妾和通房,似這般色藝絕佳的卻是罕見。對男人而言,有時候色—欲還在其次,麵子才是最要緊的,若能得此女,怕是京中都能傳為佳話了。
    當然他也做不出當街非禮之舉,隻兀自讓隨從們將東西拉過來裝上車,口中道“放心,我不會賴賬,小娘子若舍不得這幾盞燈籠,還是隨我走一趟國公府吧。”
    玉珠兒氣得發抖,這樣明火執仗的搶劫,和強盜有何分別?
    石景煜等人倒是得意了,若是家境殷實的,也用不著當街擺攤,兩個窮困女子,自是非掉入羅網不可。
    然而他還沒得意多久,臉上便著了重重一拳,卻是一個模樣英武的少年郎勒馬當街,惡狠狠地道“堂堂國公府的子弟,便是這般欺淩弱小麽?”
    石景煜驚呼,“兆郡王!”
    楚玨頗為自矜,從馬上斜睨著他,“原來你還認得,還不快將東西還回去!”
    石景煜驚疑不定,郡王回京他倒是知道,隻是……沒聽說兆郡王是個愛打抱不平的脾氣,今日算是老馬失蹄,罷了,能屈能伸是英雄,隻得揮手讓侍從們將燈籠放下,一行人惶惶如喪家之犬般抱頭離去。
    這廂楚玨便輕捷下馬,彎腰將散落一地的什物撿起,繼而殷切望著紀雨寧道“重陽佳節,夫人怎麽不在家中歇息,這時候倒出來了?”
    紀雨寧謝過他鼎力相助,方沉默道“生計所迫,不得清閑。”
    楚玨隻覺心中癢癢,本想問她跟皇兄到底是何關係,這會子亦不便開口,隻訕訕道“夫人這會子也沒做成一單生意,不若都賣給我罷。”
    紀雨寧失笑,“你可知得多少銀子?”
    真是小孩兒充大人,淨會裝好漢。
    楚玨當然是知道的——適才他都旁聽在耳裏呢,否則怎能伺機而出,得這個英雄救美的機會。
    價錢更是好商量,紀雨寧賣的這些,明擺著不是針對平頭百姓,等他拿去宮裏轉悠一遭,沒多久便回本了,沒準自個兒還能撈一筆呢——宮裏多的是有錢的傻子。
    紀雨寧想了想,倒覺得不錯,她這樣招攬生意得到猴年馬月?若能有楚玨這塊敲門磚,倒是方便得多了。橫豎她也沒賺昧心錢。
    於是點頭首肯,讓玉珠兒幫忙把東西裝起來,楚玨紅著臉道“我身上也沒帶足銀子,不如立張借契?”
    紀雨寧笑道“罷了,你是少甫的朋友,還能信不過麽?隻管拿去便是。”
    楚玨聽她念幾遍少甫,心裏也知道那是皇兄的表字,但,為何紀夫人會是這般不加生疏的口吻,她跟皇帝到底是何關係?
    楚玨忍不住道“夫人跟少甫兄認識很久了麽?”
    紀雨寧想了想,溫言道“算不上長久,但卻傾蓋如故。”
    這麽說該是很好的朋友?楚玨不免有些吃味,他還沒跟紀夫人交上朋友呢,又被皇兄捷足先登了!
    到底有些不服氣,遂破天荒地對紀雨寧道“少甫兄又懶又饞,你不要信他。”
    紀雨寧莞爾,“好。”
    等楚玨心滿意足離開,玉珠兒方撲哧笑出來,那位楚公子隻是偶爾展露些小孩子脾氣,這位郡王殿下可是真正的孩子——可見裝嫩和真嫩還是不同啊。
    不管怎麽說,今日的生意也算做成了,雖然銀子尚未拿到手,可郡王殿下的為人想必是信得過的。
    玉珠兒便戀戀不舍望著紀雨寧,“小姐,咱們現在回去嗎?”
    光顧著賣燈,自己都沒觀上燈呢。紀雨寧想起玉珠兒這段時間陪她顛沛流離,也吃了不少的苦,趁機會讓她散散心也好。
    兩人一直到更鼓敲響才回,一路上玉珠兒都在感歎京城繁華,雖然在李家住的日子也不短了,以前都像是閉門造車,不知身之所以。
    如今雖說更辛苦忙碌了,但卻是值得回味的,有酸有甜。縱使給她機會,玉珠兒也不願再回李家那種日子——不值得。
    紀雨寧含笑將她鬢邊一縷秀發撥到耳後,心中亦作如此想。不管怎麽說,日子總算在漸漸變好,她相信會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天。
    馬車轆轆駛回蘭花巷,周遭光線漸暗,紀雨寧莫名覺得氣氛有些反常,她沒被人追蹤過,但,此刻這異樣闃靜無疑是個危險的暗號。
    京中不乏鼠輩,光天化日之下不敢動手,便隻有趁入夜後行惡。
    紀雨寧後悔不該放縱玉珠兒的玩興,若是早點回來,興許就能避開這場風波,但……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紀雨寧悄悄拔下頭上發簪,將尖利的一端對準外頭,待一隻手嚐試撫上她肩膀時,她便猛力揮出去。
    那人吃痛,扭頭疾喘,對著巷道的另一頭道“大哥,這娘們性子挺烈!”
    果然遇上強盜,仿佛人數還頗眾,紀雨寧心中大駭,此刻卻顧不得許多,急急拉開車簾道“諸位壯士,你們要多少銀子盡管拿去,隻別傷害我兩個性命,便算得功德一件了。”
    哪知不露麵還好,借著月色看清紀雨寧形容,那人色心陡起,不曾想比他預料的更美豔,這等貨色怎麽舍得放過?
    紀雨寧幾乎已絕望了,但愈是如此,愈不能落了氣勢,當下指著車上的徽記道“閣下可認得這是誰家馬車?”
    不得已,隻好拿林家擋一擋了。
    哪知這夥匪人半點不懼,“林侍講自個兒都混得不中不下,你還想借他的勢?”
    看來真是遇上了地頭蛇,連對京中權貴都如數家珍。
    紀雨寧微微闔目,暗歎在劫難逃,那邊玉珠兒爭執間,卻不慎撞著了車壁,一樣東西滾落到地上。
    仿佛是塊簡單的玉佩,這夥人卻大駭,“糟糕,想是王族子弟的孌寵,大哥,咱們快走吧!”
    不過頃刻之間,一群強盜呼啦啦做鳥獸散,走得無影無蹤。
    玉珠兒捂著狂跳心口,俯身撿起那塊鑲金玉佩,愕然道“仿佛是郡王殿下方才不小心落下的,幸而有它撐腰,咱們才躲過一劫。”
    紀雨寧沒說話,她忽然想到,自己曾看見過類似的東西。
    在另一個人身上。
    回到家後,玉珠兒仍是心有餘悸,又見紀雨寧臉色發白,還透出微微青色,不免有些擔憂,“小姐,不如請大夫來看看吧?”
    別嚇出病來。
    紀雨寧勉強一笑,“這麽晚了哪來的大夫?明日再說吧。”
    然而玉珠兒卻固執得很,她知道一家最近的藥鋪,規矩是輪班值夜。裏頭的郎中醫術雖不怎麽高明,馬馬虎虎也還過得去。
    等她奉上二兩銀子,又允諾扯幾尺布頭供他裁衣裳,那郎中這才慢悠悠打著嗬欠過來,“沒見過這般擾人清夢的!什麽急病了不得,一時半會兒都抗不過去?”
    不過當看清紀雨寧麵容時,這人的態度就變得既恭敬又體貼了。
    玉珠兒不得不感慨,這就是個看臉的世界——為什麽她就不行啊?明明也不醜啊。
    隻能怪小姐的殺傷力太大了。
    用絲帛墊著把完脈象,那郎中卻陷入沉吟。
    玉珠兒性子急,“到底什麽病,您快說呀!”
    郎中方感慨道“恭賀夫人,你約莫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