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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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成了我外室!
    番外二
    成婚之後要處理的事情頗多, 紀雨寧倒結結實實忙碌了一陣,除了宮裏瑣事, 如今她正兒八經是各宗室的皇嫂了, 誰家夫妻吵架,都得請她從中調停——紀雨寧都不知自己的名聲何時這般顯赫了,她以為這些官家太太該瞧不起她出身才是。
    卻原來在阮眉的操持下, 那間繅絲廠的生意越做越好, 接連又開設了織布坊、染布坊,儼然有與京城最大的織造局別一別苗頭的架勢。實在是那些女工受夠了仰人鼻息看人眼色的日子, 如今紀雨寧不但為她們了輕省行當, 還能憑實力拿分紅, 不必受上頭層層盤剝, 如此一來, 自然賺錢的動力更大。且織布繡花本就是個精細活, 但凡精銳些的都跳槽到阮眉這裏,旁人哪還爭得過她們?
    眼看著阮眉的名頭越來越響,京中差不多的人家也蠢蠢欲動起來, 起初隻是些鰥寡孤獨之輩、或是貧賤無所依的女子借此混口飯吃, 漸漸地, 連平頭百姓也將女兒送到坊中來, 能得一門謀生之計總是好的, 何況這裏的刺繡師父免費教授技藝,可比外頭那些招搖撞騙的三姑六婆強多了。
    紀雨寧是憑著一腔熱忱, 世家貴婦則是發現了商機, 當然其中不乏頗具慧根的, 看出此舉利在當代功在千秋,有利於擢升大周朝的女子地位——縱使她們出身顯赫, 可麵對同樣自命不凡的丈夫而言,依舊矮了一截,身為女子,在世上總是要受些閑氣的。
    正因體諒這些人的苦衷,無論她們出於何種目的,隻要真心入股,紀雨寧都來者不拒。她還額外請皇帝幫忙,修訂了一條律例,凡此項所得分紅皆視為妻子的私蓄,不必充歸公中,就連丈夫也無權幹涉。
    兜裏有了銀錢,夫人們的氣勢自然大漲,也難怪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得請皇後主持公道了——男人都是花花腸子,也隻有皇後娘娘是跟她們真正交心的。
    而對於來訴苦的兄弟或臣子們,楚珩則一律擺出愛莫能助的架勢——皇後的意思,是連他都駁不回的,還是忍耐忍耐,等下輩子投個女胎罷。
    如此以來,楚珩懼內的名聲算是傳出去了。禦史台也終於看清,想指望這位爺重振乾綱是不可能的,選秀的事,也隻能無限期擱置下去了。
    紀雨寧過完一個清清靜靜的新年,想起除夕石太後半吐半露問起,打算怎麽處置楚沛那孩子,她也想知道皇帝是怎麽想的。
    楚沛是誠親王遺下的骨血,雖這回遭人利用,險些釀成大禍,可他畢竟是個孩子,石太後的意思也不應太過苛責——人老了總是愈發心軟的,何況太後已經在石家之事上讓步,總不能連這點心願都不成全她。
    然而楚珩決心已定,“朕打算將沛兒廢為庶人。”
    殺雞儆猴,方可立威。縱然楚沛年紀尚小不能明辨是非,可到底關乎國本,如不嚴懲,日後難免別有用心之人再拿來做文章。皇帝不容許一絲一毫的隱患。
    紀雨寧聽口吻便知他思慮良久,也難再勸,隻道“那陛下得給他找個好歸宿才行。”
    或是尋個家境殷實些的人家,保證他後半輩子衣食無憂,如此,石太後也能稍稍得些安慰。再就是爵位,誠親王是戰死疆場,縱然如今功過相抵,也不能讓他這一支血脈斷絕了,或是從宗族裏再尋個合適的過繼?
    楚珩沉吟,“其實,前幾日忻兒來找過朕,她自請搬出宮中,以女子之身支撐王府,至於沛兒的教養,她也願一力承擔,必定嚴加管束,絕不有負你我之托……朕想,不如幹脆成全她。”
    扭頭看了看紀雨寧的臉色,皇帝恍然,“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紀雨寧一點都不驚訝,並非楚忻先來找過她,而是她也是這麽想的。拓跋燕都能當個一呼百應的女汗王,大周為何不能出個女郡王?何況楚忻年紀雖小,卻已格外沉穩圓融,她所欠缺的隻是曆練,這些,假以時日都能辦到。
    楚珩隻覺得太早了點,“可忻兒今年虛歲才九歲……”
    紀雨寧道“多請幾位嬤嬤照拂便是了,且王府跟宮裏離得不遠,有什麽不懂的,隻管過來問詢,陛下還怕我不指點麽?”
    楚忻想早點脫離她的羽翼,紀雨寧盡管有些不舍,但卻很能理解。人總是要在磕磕絆絆中學會長大,宮裏對楚忻而言是個避風港,所有的問題麻煩都有人解決,但,她總得自己麵對以後的——至少在她願意主動承擔的時候,紀雨寧不能當她的絆腳石。
    楚珩便把這層意思跟石太後說了,石太後很有些不信服的神情,王爵可不單隻是個頭銜,要處理的事情多著呢,可叫石太後來說也挑不出合適的人選,隻能先將就混著,總歸這姐弟倆成人還得好幾年,到時候操心也來得及。
    楚忻也知道皇祖母的打算,這更堅定了她獨當一麵的信念,至遲五年,她必得讓祖母看到自己的能耐。除了教導詩文經義的先生,楚忻又懇求紀雨寧,為她尋個管理賬房的主簿。
    紀雨寧笑道“怎麽,你也想學做生意?”
    小姑娘搖搖頭,“有些事不必去做,但是一定要懂。”
    真是個人精,紀雨寧著實對她刮目相看,橫豎阮眉的生意蒸蒸日上。紀雨寧已打算將從前石家那間鋪子關掉,玉珠兒那位胞弟小猴子閑下來,正好可去王府管家,如此二老也多些進項。
    遷宮那天,楚忻看著姍姍來遲的楚沛,麵無表情地伸出手去。
    楚沛本來還在啜泣,想著皇叔不定還將他送到哪戶陌生人家,哪知麵前卻是自己的親姐,他驚疑不定收住淚。
    楚忻並沒有哄勸安慰他的意思,隻自顧自道“叔嬸的意思,往後王府由我接掌,你若肯跟我學呢,我會為你請最好的先生,以後願意考取功名,爭取一官半職,那自是再好不過。”
    頓了頓,“當然,你若隻想飽食終日混口飯吃,也由得你。我會照顧你的衣食,至於其他,你看著辦吧。”
    楚沛恍然意識到兩人的地位已經顛倒,再沒了從前在姊姊麵前頤指氣使的底氣,隻怯怯地道“你說真的?”
    楚忻點頭,“你是我弟弟,我當然得照顧你。”
    更早一些的時候,兩人也曾有過和平相處的時光。可隨著楚沛漸漸長大,石景蘭存了爭權奪利的心思,寵得他愈發傲慢驕矜,那點情分便破碎得不剩什麽了。
    如今楚忻願意收留,隻是為讓爹娘在九泉之下合眼,至於嗬護與關愛,她沒時間也沒精力去做——她要忙碌的太多了。
    看著仍在晨風中瑟瑟發抖的稚童,楚忻探口氣,再度伸手道“上來。”
    楚沛忙不迭抓住她胳膊,邁著小短腿一骨碌爬上馬車,討好般望著她笑,“姐姐。”
    說也奇怪,盡管她對他此刻分外嚴厲,楚沛卻模糊生出一股可供信賴之感,石景蘭許諾他榮耀富貴,卻不會像楚忻這樣,將事實原原本本地攤開在他眼前,好與壞都說得清清楚楚。
    這才是他真正的家人。楚沛吸了吸鼻子,望著端坐如鬆的姐姐,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坐姿太過邋遢,急忙挺直肩背。
    楚忻輕輕一笑,轉臉望向窗外。娘娘說的果然不錯,要對付小孩子,太縱容可不行,你稍稍冷落些,他自個兒倒黏上來了——她務必會將王府治理得井井有條,絕不給娘娘添麻煩。
    正月之後,楚珩便提起要帶紀雨寧回揚州掃墓,原本早就答應好的,可那會子偏趕上北戎使節進京,加上長寧的事,千頭萬緒便擱置下來。
    趁最近有空,楚珩可不想再耽誤了——做女婿的不看看老丈人怎麽能行?多不像話呀。
    石太後知道這也是人之常情,可臉上實在沒法露出喜悅來,小兩口忙著遊山玩水,把她扔在偌大的宮廷裏,豈不冷清。
    紀雨寧察言觀色,因笑道“母後若不嫌棄,便隨我們一同去吧。”
    石太後的招子倏然亮起,“果真?”
    楚珩頷首,“原是雨寧的意思,朕還怕您不同意呢。”
    石太後怎會不同意?她老早就想回揚州看看了,當時所受的那些辛苦,如今故地重遊,必定得一一找補回來。且她已是尊貴無比的太後,這回心境不同,方能真正欣賞揚州的繁華富庶之處——總比孤零零留在這兒強。
    一家四口計議已定,皇帝便吩咐禮部準備出巡事宜,紀雨寧趁機又把長清請來,宮裏沒個主事的人,隻能辛苦她半月,以免北苑那些太妃們又趁機作怪。
    長清覺得這任務很是艱巨,奈何以往收受的好處不少——靜園那塊地皮,從前是皇帝照管,如今是紀雨寧照管,若非兩人幫忙,早不知賠進去多少了。
    長清隻能勉為其難舍身取義,又叮囑紀雨寧,千萬得多給她帶些土儀過來,越稀罕的越好,不能親去,睹物思人也好。
    紀雨寧道“幹脆請個畫師同去,一路上所見所聞盡皆呈現,不是更妙?”
    本是玩笑語,哪知長清卻欣然撫掌,“如此甚好。”
    又密密地同紀雨寧咬耳朵,“我聽說小秦淮不止有女伎,亦有俊俏男子做此營生,若遇著出色的,記得留個口信,回頭我好去造訪。”
    紀雨寧再度被她潑辣大膽的作風震撼了一把,說起來這位公主才像是先帝爺親生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可敬!可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