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發男人的目光朦朧，眼前似乎有一幅幅畫麵閃動。
    上一秒，他是身穿中州軍袍，帶領萬千強者進軍大世界的白梟。
    下一秒，他是在支離破碎的世界中獨自撐天的大帝，體內既有翻騰山江的人族血脈，也有異族的頂尖血統。
    一幅幅風格迥異的畫麵，猶如一根根鋼針，紮的赤發男人腦袋生疼。
    他緩緩蹲下身子，手掌深深陷入土壤，溫潤的感覺漸漸讓自己恢複平靜。
    “我是白梟，不是梟。”
    赤發男人的目光漸漸堅定，抬頭望著眼前的林締，緩慢而堅定地搖頭：“我是中州白梟，是白良的兄弟，不是你口中所謂的赤天梟帝！”
    林締笑了。
    縱使時光如何荏苒。
    輪回永遠都是相悖論。
    你是你，可你也是梟。
    “你已經死了。”
    忽然，林締輕聲說道。
    在白梟震撼的目光中，四周的空間發生了變化，石屋的光影，土壤的輪廓，甚至每一顆花每一根草都變成了一根根虛幻的線條。
    隨後，環境大變，白梟舉目望去，駭然發現自己站在一個赤黃色的河流旁，河堤兩岸長滿了色彩明豔的花朵。
    “你已經死了。”
    林締又重複了一遍。
    白梟驟然間感到頭痛欲裂，抱著腦袋蹲在赤黃河邊，望著混濁的河水滿眼不可置信。
    “這裏是黃泉。”
    “是你親手挖掘的黃泉。”
    林締站在河堤的群花叢中，看著滿河床隨風搖曳的明豔花朵，淡淡道：“這是你親手種下的彼岸花。”
    霎那間，更多的記憶湧入白梟心中。
    他看到了一尊偉岸強悍的身影，獨自走在漫無目的的黑暗之中，忽然揚起鐵拳狠狠轟擊腳底虛空，隨著一條裂縫出現，滾燙的赤黃泉水汩汩湧出。
    黃泉成了黃河，埋葬了無數靈魂的酸甜苦辣，他遊走在河堤邊，看著在河水中溺死的靈魂有些不忍，便將所有溺死的靈魂撈出，埋在了河堤兩旁的土壤裏。
    這些靈魂遭受不住輪回的苦。
    所以溺死在黃泉。
    它們被埋入土壤後。
    隨著時光漸漸流逝，它們從土壤裏鑽出，化作一根根明豔的花朵，年複一年，遍布了整個河岸，一望無際。
    “想起來了嗎？”
    “你是開創萬族黃泉的梟。”
    “你是率先向蒼天意誌發出挑釁的大帝。”
    “你來自偏僻孤遠的祖星，從微弱中崛起，橫掃四合，號稱赤天梟帝。”
    “人族帝殿，至今還有你的席位。”
    林締說完，白梟深深吐了口氣。
    忽然，白梟問掉：“祖星？帝殿？”
    林締點點頭：“祖星，既是萬族祖星，那是個曾經極其輝煌的世界，在諸天萬族還沒有崛起之前，它矗立在茫茫星空，孕育著億萬種族，你應該熟悉它的名字，畢竟你今生今世，就是重走當年路，還是從祖星裏走出來的。”
    白梟瞪大雙眼：“你說的祖星，是指藍星？！”
    “你以為呢？”林締歪嘴淡淡一笑：“帝殿，是祖星最久遠最古老的組織，在上億年前以前，祖星衰敗之後，帝殿就帶著所有遠古強者踏出祖星，駐守在四周，經過數千萬年發展，帝殿開枝散葉，形成了如今人族三千神殿，而帝殿本身，則漸漸隱居幕後。”
    “那你是誰？”
    “我？”
    林締笑意漸漸消失。
    “我是帝殿第八代殿主，林締。”
    “你也可以像八百萬年前一樣喊我帝。”
    “我都行，隨便你。”
    白梟蹲在黃泉邊緣，久久無言。
    ……
    鬱鬱蔥蔥的茂密森林裏。
    忽然一陣少女清香味道傳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濃濃的血腥味。
    嗖！
    一道倩影落在如巨龍般粗壯的古樹上，一雙柳眉輕蹙，看向鎖骨部位的傷勢，那是條很深的爪痕，此刻傷口外翻，流著黑褐色的血。
    “巨蟒怎麽會有這麽強烈的毒性？”
    倩影落在一個土丘旁邊，翻出看鮮紅衣裳裏的藥膏，忍痛解開胸前紐扣，將藥膏塗抹在雪白纖細的鎖骨上。
    “呼，得快點回去了，這會阿媽應該著急了。”
    倩影鬆了口氣，舉起手指吹了個口哨，隨後一隻白鴿從遠處飛來。
    她隨手拽下一片寬厚的樹葉，用鎖骨上的黑血當做墨水，將樹葉按在樹幹開始書寫。
    “我很快就回來了，晚餐不用等我了，你們先吃吧。”
    最後她還不忘寫了個署名：瑪咖。
    “去吧小白。”
    白鴿飛走後，瑪咖擦了擦汗，一屁股坐在土堆上。
    但是下一刻，土堆之中忽然伸出一根慘白的手臂，剛好拖住了瑪咖的屁股。
    “啊！”
    瑪咖針紮般站起，回頭一看，頓時瞠目結舌。
    隻見土堆裏麵，一個滿頭白發的孩子緩緩爬了出來，那孱弱的小身子，搭配一頭極其不符合常理的白頭發，讓瑪咖看得是毛骨悚然。
    “你……你是誰？”
    瑪咖猶豫地伸出一隻手。
    白發孩童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肚子卻發出咕咕聲。
    瑪咖撓撓頭，解下背囊，掏出一塊新鮮的蟒蛇肉，小心翼翼地扔在白發孩童的麵前。
    白發孩童似乎看見珍饈般，張開圓嘟嘟的嘴唇，一口乳牙惡狠狠地咬了上去，頓時血汁四濺。
    兩三口就將蟒蛇肉吃得一幹二淨。
    瑪咖冥冥之中感覺這個白發孩童不簡單，猶豫良久後，放下兩塊新蟒蛇肉就離開了。
    她望了眼天穹，此時接近黃昏，夜晚的森林就是最危險的獵場。
    “不行！”
    瑪咖轉身衝入森林。
    片刻後抱著白發孩童走出。
    孩童在她懷裏露出更加天真的笑容。
    瑪咖正值青春，看得她是母性大作。
    “真可愛啊。”瑪咖捏了捏白發孩童的臉蛋，在森林邊緣留下一張羊皮紙，隨即快步消失在黃昏裏。
    羊皮紙：如果有誰把孩子遺落在這裏了，可以在森林裏留下證據，我看到後會把孩子放回原處。
    瑪咖以為，這孩子是被拋棄的。
    但無論如何，她都無法見死不救，留著這孩子呆在夜晚的森林，那就無異於把一塊肥肉扔在蠻荒猛獸的麵前。
    ……
    “你說你撿了個孩子？”
    “瑪咖你瘋了？”
    “咱們家的糧食本來就不夠！”
    原始的部落裏，瑪咖的姐姐雙手叉腰，披頭散發，瞪著瑪咖：“你知不知道，整個部落的糧食種子隻剩不到兩千顆，分到咱們家就隻有一百顆，咱們還得向黑熊部落交三百塊靈晶，日子都緊巴巴成什麽樣子了，你還到處多管閑事？”
    瑪咖抱著白發孩童，一臉倔強：“大不了我就繼續去森林裏獵殺獸族，反正這孩子我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