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韓信出馬,張良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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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不動聲色的端起酒杯,他其實就是在試探。如果現在卓草拒絕他,那今後很多事也沒必要告知涇陽卓氏。
他與卓正相處多年,此前卓正說是反賊頭子都不過分,結交諸多遊俠能人異士,可謂是出錢出力。妻子生子,他都能置之不顧。出來十幾年,連回都未曾回去過。
但是,人終究是會變得。特別是在得到權利後,更是如此。先前卓正無所謂,反正他就是賈人。可現在的卓草爵至左庶長,年紀輕輕便有此成就,難保他們心裏頭沒點想法。
張良做事素來謹慎,他知道這事很危險。若是卓草真的賣友求榮,因為爵位而投靠秦國,那麽他們此次豈不是相當危險?正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張良辛辛苦苦這麽多年,不會就此放棄。如果今天卓草不把人交出來,那去會稽的事就取消。
張良此舉,還因為他想到些事。自陳豨死後,他便先去河東郡然後再逃至下邳。沿路上他思索了很多事,陳豨死了而蘇荷卻活著。雖說受了傷,可他終究是活了下來。卓草這邊幾乎沒有任何損失,即便秦國通緝楚留香又有何用?
到現在,他連楚留香都沒見過!
相反,他們卻是損失慘重!
匈奴同樣死傷不少,關鍵頭曼這家夥還跑了。到頭來秦國反而是得利最多,這令張良愈發覺得有些問題。甚至是覺得卓草背叛他們投靠秦國,為的就是能升官拜爵。
如果真的如他所料,那卓草顯然成功了。
張良相信卓正,卻不相信卓草。卓正是真正豁出家底性命和他們反秦,為的就是報仇雪恨。可卓草不同,他終究是在秦國長大,喝的是涇水。如果他反手來個大義滅親,那他們咋辦?
昔日墨家矩子腹鞟入秦,其子殺人。秦惠王念其隻有這麽根獨苗,就想著赦免其死罪。結果腹鞟卻是一意孤行,說是墨家有規矩殺人者死,然後便把自己兒子給殺了。
卓草,是否也會這麽幹?
為了利益叛國的,張良見的太多。
他不敢賭,更不能賭!
卓草眸子透著森然冷意,淡淡道“蘇君是草堂先生,也無法離開此地,這事我卓氏不打算摻和。子房要去會稽郡便去,相關驗傳吾都能幫忙。至於其他的,便不必再提。”
說著,他還刻意扣動袖箭機括。
他有把握現在就殺了張良!
雖說蘇荷經常背刺他,卻也與他交情不淺。蘇荷雖說問題多了些,可他懂得也照舊很多。說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都不過分。讓他出去冒險,反正這事卓草做不來。
“既是如此,便不為難卓君。”
張良站起身來,作揖行禮。
他已得到答案,沒必要再多說什麽。
趁著現在趕緊跑路,免得卓草動手。
“慢著!”
就在此刻,韓信卻是笑著起身。
“韓君?”
“恰逢吾無事可做,倒不如與子房去長些見識。”韓信抬手作揖,淡然道“吾祖上為楚人,先祖曾為楚吏,為泗水淮陰人士,現在是卓君的門客。子房大可放心,信必不會添麻煩。”
見他起身,卓草都感到有些意外。
“老韓!”
“卓君放心便是,不過去去而已。”
韓信滿不在乎的笑著。
他知道,這是他絕佳的表現機會。
錯過這次,下次得等到什麽時候?
他看的出來,張良隻是為了保險起見想帶人離去。同時,也是對卓草的試探。如果張良就這麽走了,那他們這段時間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從今往後,張良絕對不會再信任他們。有任何計劃,也不會再告知他們。
他跟著一塊去會稽倒也無妨。本身他就是楚人,先前也曾去過會稽。沿路倒也熟悉的很,他相信張良絕對不可能會害他。
“韓君是泗水郡人士?”
“正是。”
“可曾去過沛縣?”
“前些年去過幾次。”
呂澤旋即頷首點頭。他雖說不是泗水人,但現在也算定居在沛縣。韓信是泗水人士頭戴文冠,又配寶劍,氣度不凡,這讓呂澤有種先入為主的好感。
“子房覺得如何?”
“倒也可行。”
張良其實也不想撕破臉皮,他想反秦就離不開卓氏相助。卓氏沒法出人,但是卻能出錢出糧。這些年來他和卓正之間就是保持著這樣的合作關係,也算是做出些成績來。如果說就這麽離開,他同樣會覺得非常可惜。
他在路上可都打聽過,卓草現在可是富的流油。如果不和卓氏合作,張良也會很頭疼。沛縣呂氏倒也算有些家底,可和卓草根本沒法比。
“看來,子房終究是信不過我。”
卓草也未曾阻止,隻是悠悠的歎口氣。因為受史書的影響,其實卓草前期對韓信並不是很看重。覺得他殺害朋友鍾離昧,做事不地道。半年來的相處,他也算是稍微改觀了些。最起碼,韓信表現的還算不錯。這次出動接下這活,就能看出他有所改變。
當然,他也猜得到。
韓信如此,無非就是為了利益。
等他回來後,在卓府地位必然能上升。
不論目的如何,他把事做好就行。
張良端起酒樽,淡淡道“卓君,你知道我們做的事有多危險。為了安全起見,吾隻會相信自己。更遑論卓君獻上馬具,更被封為秦國的左庶長。吾若是不做準備,焉能對得起戰死的陳豨?”
“嗬!”
卓草其實早早便知道馬具的事瞞不住,他也未曾想過隱瞞。聽張良提及此事,卓草當即麵露怒火,冷然道“原來,子房是這麽想我的。你可知道,我做這馬具有何用意?吾獻上馬具,便可源源不絕的得利。有了錢,便可存糧冶煉兵器。”
“此舉乃強秦,無異於是養虎為患!”
張良是寸步不讓,真以為他好忽悠?
沒錯,他們也能打造馬具。
可他們有幾匹馬?
秦國光戰馬便有近十萬匹,算上田馬駑馬這些更是不計其數。這可是貨真價實的萬乘之國,再加上大月氏東胡這兩年的進貢,積攢下諸多戎馬。上次冒頓便獻上三千多匹戎馬,上萬的牛羊!
“嗬!”
“卓君笑什麽?”
“笑吾翁蠢笨至極。”
“???”
“???”
扶蘇同樣是麵露不解,管他爹什麽事?!
說事就說事,噴他父皇做什麽?
“吾翁常說子房足智多謀,還讓吾多向子房學習。今日看來,也不過如此。的確,獻上馬具後會令秦國兵力大增。汝可知曉,秦國也因此準備攻打匈奴?”
“是這樣?”
張良頓時眼前一亮。
很快,他也明白其中利害關係。
卓草是為了讓秦攻打匈奴?
“當然。”卓草瞥了眼張良,淡淡道“匈奴自我趙國武安君李牧重創後,可謂是一蹶不振。這些年來厲兵秣馬,劫掠弱小部落,實力越發強悍。再加上霸占那河南之地,戎馬以萬計。秦國得馬具後,必會出兵匈奴,奪回河套這塊肥美的草場用以養馬。如此,對吾等反而是個機會!”
“何意?”
“將此事提前告知匈奴單於,令其早做準備。同時我也能仰仗這層身份,到時候知曉他們的行軍部署。隻要來個裏應外合,秦國……必敗無疑!”
卓草吹的是口幹舌燥。他其實也猜到,他升爵至左庶長後,張良肯定會來見他。所以他是早早便想好了完美無缺的說辭,就等張良入坑。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張良卻搖了搖頭。
“此舉……不妥!”
“為何?”
“吾等怎能與戎狄聯手?!”
“啊這……”
卓草撓了撓頭,麵露詫異。他依稀記得後世韓王信都曾投降匈奴,甚至還與匈奴聯手攻打漢朝。所以他還覺得張良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肯定會同意。到那時候,他就放點假消息過去,最好是讓張良帶著大批人馬過去,那他便能直接一網打盡。
隻是他沒想到,張良直接拒絕了?
“子房說的是!”呂澤在旁頷首道“卓君本為趙人,便該知曉趙國與匈奴世代為仇。昔日秦趙兩國雖有仇恨,可在趙國與匈奴決一死戰之時,秦國也暗中派兵支援。是謂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
“……”
卓草傻眼了,還帶這樣的?!
不過,他很快便回過神來。韓王信投靠的匈奴和現在的匈奴完全不是個概念,這時候的匈奴在草原實力撐死前三。頭曼接手爛攤子後,也算做出了點成績,還修建個頭曼城用來與各個部落做生意。
隻不過,他們還是沒完全恢複過來。
況且,草原也不太平。
大月氏和東胡,同樣是虎視眈眈。
論戰力,甚至還在匈奴之上。
換而言之,他們現在根本就沒把匈奴放在眼裏。或者說,他們壓根就沒把匈奴當人看。張良好歹也是出身名門,相五世韓王。他要是現在和匈奴聯手,怕是祖墳都得冒青煙!
其實卓草現在能勸張良與匈奴合作,也就是釣魚執法。隻不過他心裏卻有些疙瘩,總覺得不是滋味。他姑姑可還被困在匈奴手裏,他這時候勸說張良這麽幹,對的起卓氏先祖?
他聽卓禮提及過,說是昔日卓氏旁支也有追隨李牧將軍的。駐守塞外,抵抗匈奴,最後血染沙場馬革裹屍。到後來李牧被冤枉坑殺,卓禮還偷偷摸摸給李牧將軍立祠祭祀。
做人,該有些底線的。
卓草思索片刻,頷首點頭道“你們說的也沒錯。那這樣如何?趁著他們大打出手,我們派兵在暗中對付他們。我們不與匈奴聯手,隻為擊殺秦人。相當於他們打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
“卓君是為了姑姑?”
張良雙眼微眯,淡淡開口。他知道卓草的為人,這是個極其重視親情的人。算起來卓彘隻是他的堂弟,可卓草依舊是極其袒護。得知他囚困卓彘後,卓草可是差點撕破臉皮乃至大打出手。
“你可以這麽認為。”
“為一己私利如此,太過冒險。”張良搖頭道“隻不過,卓君倒是提醒了我件事。”
“什麽?”
“秦國起兵,必會調遣護軍都尉與兵符至北郡。隻要我們知曉他們的路線,便可提前布下埋伏。不必全殲,若能擊殺護軍都尉乃至統帥將軍,便算是重創暴秦!”
“子房好計策!”
呂澤忍不住開口誇讚,難怪他爹都對張良讚不絕口。的確是足智多謀,能想到其中關鍵要害。
“卓君,此事看來是隻得交由你去做。”
“這是自然。”
卓草甚至都沒猶豫,當即點頭答應。在張良這樣的聰明人麵前,萬萬不能有半分猶豫。這家夥極其擅長捕捉人的心理,而且有生性多疑。隻要稍微露出點馬腳,他可能就會因此而改變計劃。
所謂護軍都尉其實就是軍職,平時的時候執掌軍政,統領諸將。率軍出征時,則駐該軍監督軍政。說的直白點,護軍都尉就相當於是秦始皇指派的眼線。防止上將軍獨攬兵權,到時候鬧出些什麽變故。
正常來說,護軍都尉都是由秦國宗室子弟擔任。或者是極其信任的禦史,但這種情況下比較少。
張良的想法的確不錯,直接在秦國便擊殺秦國主將。說是重創秦國,都絕對不過分。而且還能讓皇帝是顏麵盡失,畢竟在自家地盤上卻遭人暗殺。
隻不過,張良此舉也很危險。卓草能告知他路線,便能借此知曉他們的埋伏之地,然後提前做好準備。到那時張良也沒法怪他,畢竟他們自己實力不濟不中用。
張良走出庭院。
他是準備在此留宿一晚,明早再走。
“子房,有句話我得先提醒你。”
“什麽?”
“韓信,我便交給你了。他若能平安歸來,那麽一切都好說。他終究是我府上的門客,也是代表我涇陽卓氏去會稽商議大事。如果他有任何閃失,我保證……保證會讓你們全都為之付出代價。子房應該知曉,以我如今在秦廷上地位可不低。我若真對付你們,更是輕而易舉!另外,還有一事!”
“何事?”
“留下呂澤,在我府上做客!”
“……”
卓草重重的哼了聲,拂袖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反倒是韓信有些愣神。他沒想到,卓草竟會為了他這麽說。雖說二人相處良久,可平時卓草總是對他有所隱瞞。現在看來,他這次選擇主動去會稽,反倒是頗為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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