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節殺意(國慶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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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四寶、銅鎖議論邢漢良的同時,一雙眼睛慢慢離開臥室門縫,而後眼睛的主人走到書桌旁,向一正在看書的削瘦男子匯報。
    “井口閣下,新政府特工一切正常,但他們似乎對那位邢桑有所不滿,這件事是否要告知長穀機關長?”
    被叫做井口的削瘦男子戴著黑框眼鏡,留著與普通日本人不同的絡腮胡,發型和身上的洋裝一絲不苟,看上去頗具學者氣質,他聽到手下的話後微微頷首。
    “吆西,等長穀君回來,我會向他說明,民國人什麽時候都忘不了窩裏鬥,真是可笑啊。”
    井口嘲諷了一句,然後繼續低頭翻看書籍,側麵的書脊上用英文寫著細菌學。
    另一邊,吳四寶改變了討論對象,他神秘兮兮地看向臥室,用極小的聲音對銅鎖說道。
    “大為,不要說四寶哥沒提醒你,你要離井口閣下遠一些,這個日本人和咱們平時接觸的日本人不一樣。”
    銅鎖心中警惕,表麵上不以為意道:“有什麽不一樣,不都是日本人嗎,四寶哥,你想多了,井口先生是蟎洲醫科大學的教授,這是任務需要。”
    乘船前往澳洲的路上,長穀良介做過任務簡報,銅鎖已經知道了他們此行的目標是盤尼西林,也大致了解了同行人員的底細。
    “p的大學教授。”吳四寶急了,再次看了看臥室方向低聲透露:“出發前,我看到大迫機關長主動向井口敬禮,是軍禮,你懂嗎,他至少是個將軍。”
    將軍和醫科大學教授這兩個身份確實很難聯係在一起,銅鎖想到井口那略帶東北口音的民國話,再結合此次任務內容,腦中閃過一支日軍部隊的名字――關東軍給水部隊。
    按照井口的自我介紹,他是技術專家,任務是幫助行動人員確認盤尼西林技術資料的真假,畢竟讓一幫特工搞清什麽是氮源,什麽是碳源,確實有點強人所難了。
    但從吳四寶的敘述來看,井口的身份顯然不簡單,在東北地區既有軍方背景,又有醫學背景的將軍不多,能讓大迫通貞主動敬禮的人更少。
    日軍內部等級森嚴,即使軍銜相同,一線作戰部隊軍官和情報官員的地位也比二線或者後勤部隊軍官要高,普通軍醫絕得不到大迫如此重視。
    這麽一分析,有且隻有關東軍給水部隊這種特別機構的高級成員值得大迫主動敬禮,銅鎖想起76號內部對關東軍給水部隊的種種傳聞,藏在口袋的手緊緊攥成一團。
    吳四寶不知道僅因自己的一句話,銅鎖就想到了這麽多,他咽了咽口水,緊張兮兮地靠近銅鎖耳旁。
    “大為,你千萬要當心,那個井口看人的眼神很怪,陰森森的,老子在江湖上混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種眼神。”
    作為滬上漕幫的老人,吳四寶自詡見多識廣,但就算是最凶殘的刀手,看人時也不會那般冷漠,仿佛是在看一件物品,對,就是一件物品,而不是同類。
    銅鎖愈發肯定自己對井口身份的猜測,當下笑著向吳四寶表示了感謝,轉而聊起了滬上的花邊新聞,不再談論此事。
    兩人自以為說得小聲,可不遠處的邢漢良聽得清清楚楚,同樣的,邢漢良也對井口的真實身份產生了好奇和懷疑。
    “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門外響起了有節奏的敲門聲,吳四寶、銅鎖、邢漢良快速起身躲到了掩體後,掏槍對準了大門。
    敲門聲又響了兩次,大門被人從外麵打開,長穀良介閃身進門,一邊伸手摘下禮帽放到衣架上,一邊將目光投向正在收槍的三人。
    “不必緊張,是我,諸位都安全吧?”
    “多謝長穀閣下關心,安全屋一切正常。”吳四寶搶著回答,表情異常諂媚。
    自從日猶密談破裂,猶方代表不告而別後,大迫通貞就屢次被東京訓斥,很多人都認為長穀良介將成為對華特別委員會的下一任機關長,這一次由對方率隊執行任務就是明證。
    “喲西,吳桑,我很看好你。”
    長穀良介拍了拍吳四寶的肩膀,說完又對銅鎖點頭示意,然後看向邢漢良麵帶關切道。
    “邢桑,第一次執行海外任務,有沒有不習慣?”
    邢漢良微微彎腰,恭聲回答沒有,心裏卻是驚疑不定,這個日本特務頭目對自己是不是太好了,對方究竟有什麽目的。
    島城會議時,長穀便邀請他加入長穀機關,經過幾個月的背景審查,半個月前他終於正式調入長穀手下,擔任庶務課課長一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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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在哪個國家,無論在什麽地方,主管後勤的部門都是肥查,何況是資金使用不透明的情報機關。
    區區一個變節者撈到這等好處,這件事在滬上和金陵引發了巨大轟動,跟他一起“叛逃”的中統原情報處長牟誌業,更是嫉妒地眼睛通紅,恨不得以身代之。
    大家都是漢奸,都是為季先生做事,憑什麽你邢漢良被日本人重用,我們卻不能,這是所有漢奸的想法。
    邢漢良思來想去,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長穀良介希望通過自己獲取左重的情報,於是乎他更加警惕,小心翼翼的應付起長穀。
    長穀跟邢漢良聊了一會,慢悠悠地走進了臥室,吳四寶三人對視了一眼,再次各自坐下。
    房間中,井口看到長穀連忙起身:“長穀君,見到德國人了嗎?他們為什麽遲到?我們在此地是否安全?”
    井口一連問了三個問題,臉上露出了些許緊張之色,長穀良介暗罵真是個膽小的家夥,卻隻能耐著性子安撫對方。
    “井口君請放心,德國人在經過中東時遇到了一些小麻煩,不過已經解決,我們在這裏很安全。”
    聽到長穀的回答,井口神色一鬆,繼而又問德國人在什麽地方落腳,以及什麽時候開始行動,表現的非常心急。
    長穀良介搖搖頭,坦言德國人並不信任他,沒有透露落腳點,隻留了一個電話號碼用於緊急聯絡。
    至於何時開始任務,要看情報搜集進度,目前盤尼西林工廠的情報還未查明,他們不能輕舉妄動。
    大致介紹完情況,長穀故作不解:“井口君,你是不是有重要任務?這件事急不得,盤尼西林藥廠和山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我們的行動必須謹慎。”
    “這個.”井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實話實說:“是的,給水部隊在常德有作戰任務,我需要盡快返回民國。”
    通過兩人的對話可知,銅鎖先前的猜測完全正確,井口確實是關東軍給水部隊的一員,而且是其中的重要人員。
    長穀良介眉毛一挑,快速計算這條情報能換多少美元,笑容愈發真摯,拍著胸脯保證會盡快完成任務,絕不耽誤給水部隊的重要工作。
    井口很滿意長穀的回答,開心之餘決定出去走走,他去過很多白人國家,但澳洲還是第一次來。
    十分鍾後,井口在警衛的保護下走出安全屋,距離其十多米遠的一輛轎車內,鄔春陽趴在車門上快速按動相機快門。
    哢嚓哢嚓~數張記錄了井口正臉和側臉的照片被拍下,鄔春陽收起相機,啟動汽車安全撤離。
    又過了幾小時,鄔春陽出現在一家小型動物園,他跟著人流在園內轉了幾圈,最後來到一座掛著遊客止步牌子的院子裏。
    木質圍欄邊,身穿飼養員製服的左重拎著飼料桶,不時將桶裏的青草喂給幾隻胖乎乎的袋熊。
    鄔春陽走到左重身旁,手上遞出照片開始匯報,照片上正是井口,樣貌拍得非常清晰。
    “副座,按照您的吩咐,我對日本人的安全屋進行了偵查,考慮到膚色問題,我沒有親自出麵,而是找了兩個白人混混去打聽消息,這兩人我已經處理了。”
    嘴裏說著,鄔春陽悄悄瞥了瞥袋熊和地上的方形糞便:“日本人是兩天前到達的墨爾本,人數有五十人,他們分批住進了安全屋和周圍幾棟別墅,表現得很低調,基本不出門。
    另外,照片裏的人應當是日方重要人物,因為對方外出時有警衛陪同,行動坐臥間還有軍人做派,我分析此人是日軍高級軍官,可以作為重點目標進行盯梢。”
    左重把青草全部倒進圍欄,袋熊們頓時擠作一團,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眼睛掃向照片,隻是一眼,他就認出了對方是誰。
    井口三郎,日本細菌戰體製的締造者,關東軍給水部隊創始人與部隊長,策劃過多起細菌戰,犯下過無數血案的人間惡魔。
    先前在紐西蘭時,長穀良介發來的電文就提到了此人,現在有了照片,可以確認這條情報的準確性。
    井口三郎曾長期遊曆西方,專業水平在日軍內部屈指可數,日本高層真是舍得,竟然把這個“寶貝疙瘩”派來了澳洲。
    一旦井口出事,失去了靈魂人物,關東軍給水部隊乃至日軍細菌部隊肯定會亂上一陣。
    既然如此,那倒要好好招待對方一番了,左重目光狠厲,心中殺意沸騰,扶著圍欄的手慢慢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