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妄動嗔念,且看他如何去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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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理服人的羽清玄嘴角噙著笑意,轉身來到偏殿。
一身素潔袍服,木簪束發的陸沉雙手搭在膝上。
腰背坐得筆直,儀態端莊,挑不出任何毛病。
“好徒弟剛才聽到沒有?為師給你要到了二十壇寒露釀,那可是好東西,最適合衝開氣血大關的入境武者。”
羽清玄搖著折扇,高挑的身姿一搖一晃走了進來。
“謝過師尊。”
陸沉並沒有多言。
他心裏很清楚。
羽清玄明明問釣鯨叟要了一百壇。
卻故意跟自己說二十壇。
麵對這種撩撥的方式,陸沉早已心如止水,無動於衷了。
“沒勁!無趣!每次跟你開玩笑也不上鉤,長此以往,你遲早會失去為師的寵愛!”
羽清玄收起折扇,挑起陸沉的下巴道
“那一百壇寒露釀,你我師徒一人一半可好?”
陸沉眸光微凝,並未掀起任何波瀾,仿佛對於這種調戲動作視若無睹,輕聲道
“都聽師尊的安排。”
果然,羽清玄見狀興致索然,甩著袖子坐回上首的座椅,撇了撇嘴道
“哼,你好生等著,為師定然會想辦法扯下這副正人君子,不為外物所動的模樣。”
“乖徒弟,聽為師一句勸,七情六欲、蝕魂入髓的美妙滋味,試過一次你就明白了。”
“天底下的道德規矩,禮法教條,都是給無能者設立的。”
“你想做一個真正的世間絕頂,就要百無禁忌。”
“騎在師尊的身上,這難道還不夠刺激麽?”
陸沉心下一動,自動忽略那些虎狼之詞,抬眼看向男裝打扮的羽清玄。
這位魔師變幻莫測的古怪性情,會不會是受到《道胎種魔》的影響?
他眼瞼低垂,眼觀鼻鼻觀心,道
“師尊的境界,我自然難以感受、揣度,更別提學習、明白了。”
羽清玄輕輕哼了一聲,似是有些無奈,自己怎麽就拿這個剛收的徒弟沒辦法呢。
莫非要霸王硬上弓?
才能打破那顆古井無波的無上道心?
一雙明眸在陸沉那具結實有力、筋骨強壯的少年軀體來回掃視,好像打量著可口的點心,盤算著該什麽時候吃掉。
過了半晌,羽清玄方才問道
“說起來,為師還不知道,你是怎麽在三日內就練成《道胎種魔》的第一層。”
陸沉心下一突。
他剛才隱晦感知到一股似有若無的危險之意。
該不會是羽清玄又在打什麽主意吧?
略微定了定神,陸沉回答道
“第一層入道篇的內容頗為晦澀,其中有許多文字含義難以理解,極為耗費心神。”
羽清玄點頭,表示理解。
品階越高深的武功,文字道韻越深重。
根骨不夠,或者不是特別契合。
莫說靜心參悟,僅僅看上幾眼就有被引動氣血,爆體而亡的生命危險。
這也是各大門派,都把武功秘笈束之高閣,甚至加以鎮封的原因。
“前兩天,我日夜不眠,殫精竭慮,越是參悟下去,越是覺得煩躁不安,甚至耳邊響起一陣陣虛幻、扭曲的妖魔低語。”
陸沉早已兌換過《潛龍九形》,精通隱匿氣息、收斂氣血的法子,說話的時候麵容平靜,心跳有力,並未露出什麽破綻。
“但那種令人驚慌的感覺並不長久,很快就會散去。”
羽清玄嘴角翹了翹,看似讚賞,捏著折扇的指節卻下意識多用了幾分力。
先天道胎之體,最令人羨慕之處。
就在於無懼入魔!
“經曆過幾次,我逐漸就能理解入道篇的內容,以及修煉的方式,好像一下子開了竅……不知不覺,就在一日內練成陰陽二氣,成功突破。”
陸沉好似陷入回憶,用近似囈語的口吻把這一切詳細說出,表演沒有半分瑕疵,足以叫人深信不疑。
羽清玄眸光深邃。
三日入道。
已經充分證明。
陸沉極為契合《道胎種魔》。
這門寶典級武功的第一條路。
仿佛是為其量身定做一般。
道體道心,駕馭魔種!
羽清玄心血來潮似的,毫無來由想起了這八個字。
“借鼎爐之身,成己身之道。”
轉而。
她又想起另外十個字。
這第二條路。
卻也好似為我鋪設打造一樣。
人生之際遇真有這般機緣巧合?
“師尊……”
發覺羽清玄竟有幾分出神,陸沉輕輕喚了一聲。
“很好,這是第二層結鼎篇的手抄版本,你拿去仔細參悟,看能否再給為師一份驚喜。”
魔師身著男裝,仍然不掩傲人身姿,顯得別有魅力。
隻見她屈指彈動,一枚玉簡若流光飛出,“啪”的一聲落在桌麵上。
“必不辜負師尊的期望。”
陸沉點頭道。
將其收入袖袍之內。
“本座應允過你的事,全部都辦到了。從今天起,你不再是鼎爐之身,而是驚神一脈的首座,地位隻在宮主之下。”
羽清玄打開折扇,遮住半邊美豔姿容,淡淡道
“後山禁地的滅情殿不用再住了,搬去驚神宮吧。”
陸沉深吸了一口氣,表現出幾分半真半假的激動之情。
等了七年,終於給自己掙得些許自由。
“多謝……師尊。”
他語氣平靜的說道。
內心複雜的心緒。
很快就被掩蓋起來。
“下去吧,為師乏了,天命宮的森嚴規矩,首座之位享有的權力,以及諸般雜事,雪茶都會告訴你。”
羽清玄擺了擺手,一隻手撐著下頜,雙眼閉闔,好像真的困倦了。
“是。”
由於有折扇擋著,陸沉看不清魔師的表情,隻得躬身告退。
但他心裏感到有些奇怪,天下罕有的七境絕頂也會累麽?
“克製!這場拔河才剛開始!七情六欲,不可犯嗔念!”
等到陸沉徹底消失在偏殿,走得很遠,羽清玄這才放下折扇。
眼眶微微泛起如火似的猩紅,猶如奇異的花紋,給她增添了幾分妖異氣息。
未見有任何動作,除了坐著的那張椅子,周遭所有的擺設頃刻成灰。
無聲無息,仿佛傳說中的業火。
將一切都給抹滅,不留任何痕跡。
呼!
過得半柱香。
白皙如玉的手掌上青筋微微收斂,羽清玄再次恢複平靜的模樣。
“見他三日入道,就能引動嗔心,魔種欲念果然厲害。”
她的嗓音不複此前的嬌媚輕柔,反而變得有幾分沙啞。
“也好,七情六欲衝擊越深,越有希望練成這門寶典。”
“好徒弟,坐了驚神首座的位子,你要怎麽應付?那些老家夥不敢違抗我,對你下手卻不會含糊。”
羽清玄緩緩起身,雙手負後。
那張椅子立刻焦黑,化為飛灰。
這座偏殿除卻梁柱仍存,四壁仍在,空曠一片,縈繞著滅絕般的可怕氣息。
仿佛是一處死地,叫人不敢踏入。
羽清玄一襲青衫飄蕩,走出偏殿,坐回到那張九龍盤繞,冰玉雕刻的華美座椅上,眺望無邊天地
“希望我的這位徒弟,能走得遠一些,好生跟其他五脈首座鬥一鬥,爭出一個光芒萬丈!”
“這樣才能知曉,到底是我的魔種染萬物,還是他的道心無塵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