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1 浸豬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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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淄州孫家所引發的這次風暴,證明了朱慈烺管那事,是管對了。

    這不但是因為他父皇這麽做了,還因為他在民間聽到了的反饋,都是對此歌功頌德!

    因此,他很開心,覺得自己是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北返途中,因為已經到了十二月份,越往北,寒風越是肆虐。

    但是,才二十歲的朱慈烺,卻依舊選擇了騎馬逆風而行,甚至在寒風中興致一起來,還會高聲吟詩作賦。

    對此,方正化倒也沒有攔著,甚至還有點欣慰。

    此時的太子和剛出京時候的太子,已經有明顯不同了。至少如今的太子,有一腔熱血,意氣風發,不畏嚴寒,不是溫室裏的花朵,柔弱的太子爺了!

    這一日,朱慈烺拐到了南直隸常州府的宜興,特意去參觀了大明忠烈堂三公之一的盧象升故居。

    盧象升戰死的時候,他還很小,並且沒法出宮,因此並沒有見過盧象升。

    在設立忠烈堂,並且塑盧象升像時,他倒是去過,也全麵了解了盧象升的事跡。

    說實話,他非常地好奇,一個人是怎麽做到勇冠三軍,卻又能中進士的?

    至少在大明朝,似乎就隻有盧象升這麽一個真正的文武雙全的人!

    到了江南,他就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環境,才出了這麽一個盧象升!

    滿足了好奇心之後,他才繼續北上,過武進縣入鎮江,再過長江。

    一路上,他是有點感慨地對方正化說道:“我以為,先賢所倡之四書五經六藝皆要,才是一個人才之標準。”

    這個年代,已經是隻有四書五經,而無六藝,特別是六藝中的騎射,更是沒有書生去做了。

    聽到這話,方正化笑眯眯地回答道:“如今老爺其實已經在推行這個,隻不過沒有提倡六藝而已,可能是六藝之說,已過時也!”

    “哦?”朱慈烺一聽,當即有點意外地問道,“此話怎麽講?”

    方正化在這護送的一路上,已經和朱慈烺的關係非常好了,便直言說道:“公子所說這射,古為騎射。可如今我大明朝,已經以火器為主,騎射已不是主流。但是,老爺推行義務兵役製,人人皆要服兵役,便在於練這個射,亦是兵之意思也!”

    “不錯,這一點上,我大明朝確實與時俱進了!”朱慈烺聽了,想了想點點頭讚同道。

    於是,方正化又接著說道:“六藝中的禮,乃是禮製!前兩年的時候,朝廷便有重修《大明律》,在禮製逾越這塊,更是重點強調,以令大明上下遵行,這也是禮在我大明朝的體現了!”

    “沒錯!社會風氣為之一靖!”朱慈烺聽了,想了下,又是點點頭。

    然後方正化繼續對他說道:“數這個,老爺推出了格物學,不但包括了數,而且更為精深,從所未有,並且還開花結果,對我大明起到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或者說,樂、禦、書、數皆有包括,也不為過!”

    朱慈烺聽了,便又是點點頭。

    別人對於格物學如果不是很了解的話,作為抄錄格物學的負責人之一,朱慈烺是最了解不過了。格物學分有很多分支,那是包括天下萬事萬物的格物,音樂方麵,有新的樂器出來,書,簡化書寫也算,禦,等以後便是開車技術吧!

    至少朱慈烺是知道的,內燃機可以用於馬車上,便是一種新車,在仙界是要通過專門訓練才能開這種車。

    兩個人正在說著這事時,忽然,前方有快馬返回,卻是一名前方開道的錦衣衛校尉,來到了朱慈烺麵前,翻身下馬稟告道:“公子,前麵百姓聚集,群情激奮,或繞道而行為好?”

    他們最主要的任務,就是保護太子殿下的安全。

    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發現有情況可能會影響到太子殿下的安全,就會及時示警,由朱慈烺來定奪。

    一般而言,像這樣的事情,一路南下以來,非常少,就隻遇到過一次。

    那是兩個大的村子搶水,發生了村子之間的械鬥。

    對於這種事情,朱慈烺一行人便沒有前行,最終等到械鬥結束再過去了解了情況。

    蒸汽機為動力的抽水機不是萬能的,幹旱之下,也得有水抽才行。

    如果水不足的話,有蒸汽機也沒用。

    畢竟大明實在太大了,有的地方是澇死,有的地方卻是旱死,虧了如今朝廷有錢,各地多有救災倉,能及時賑災,要不然,一樣會有餓死人的事情發生。

    此時,聽到錦衣衛校尉稟告的話,要是換了剛出京時候都他,估計會謹慎避開,但是此時,他和剛出京時候的心態完全兩樣了。

    這不,就聽他隻是微皺了眉頭問道:“到底出了何事?”

    那錦衣衛校尉聽了,略微猶豫了一下說道:“似乎……似乎是前麵在行族法,浸豬籠!”

    一聽這話,朱慈烺不由得略微一愣,浸豬籠,何以要群情激憤?

    於是,他又追問道:“殺豬麽?很多?”

    他畢竟是太子,出身皇宮,且從未出過皇宮,所見所聞都是國家大事之類的,對於浸豬籠是什麽概念,卻是一無所知。

    邊上的方正化見了,便在邊上解釋道:“該是有人犯了族法,要被族裏處死,用豬籠裝了浸水裏淹死!”

    這種事情,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怕是成為一個常識了。畢竟自古以來,皇權不下縣,在縣以下,都是地方鄉紳自治為主。很多時候,族法大於天!

    但是,這種約定俗成的規矩,對朱慈烺這個太子來說,卻覺得不可理喻了。

    斷人生死,這是官府才有的權力,甚至可以說,是皇帝才能有多權力。地方上,竟然敢私自草菅人命,這還了得?

    不過此時的朱慈烺,已經是在外曆練了幾個月的,看到方正化和身邊錦衣衛校尉的反應,他就知道可能有自己沒有理解的方麵,便皺著眉頭問方正化道:“看你們不驚不怒,可有什麽隱情?”

    方正化聽了,立刻便回答道:“公子不知,地方上的事情,不報官,一般官府是不管的。這種地方,族裏能解決了,又沒有苦主鬧事,那就當是公正了。自古以來,皆是如此,以解朝廷人手之不足!”

    在縣一級,享受朝廷俸祿的,才區區幾個人,其他都是服役的方式,崇禎朝雖然已經有革新,但是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朱慈烺聽了,頓時就不滿意了。如果沒遇到,也就算了,如今遇到地方上私自處置人命關天的大事,他肯定不會熟視無睹的。

    於是,他雙腿一夾馬腹,當即驅馬前行。

    方正化見了,立刻一揮手,便帶著錦衣衛校尉立刻跟上,提高了警惕之心。

    要說他們怕這些地方百姓,那倒也未必。畢竟這裏可是大明國土,人人都是武裝到牙齒,之前時候,隻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一旦太子殿下有了決定,他們必然得用心了。

    前麵路上,拐了個彎,就看到遠處大約有兩百來人聚集在道路邊上的河邊,男女老少都有。喧嘩聲遠遠地傳了過來。

    或許是這邊騎馬訂人多,也吸引了那邊人都注意,有不少人紛紛看了過來。

    前行的五名錦衣衛校尉先一步趕到,隱隱做出防禦姿態散開,並不說話。

    朱慈烺趕到之後,剛好在他們護衛多中間,卻又不妨礙朱慈烺的視線。

    趕到的朱慈烺冷著臉,隻是掃視了一下,便看到了大概的情況。

    就見這些人有的在河邊,有的在路邊,全都圍著一個幾個穿著不錯的老者,在他們的麵前,真有一個豬籠,裏麵捆著一個女人,反綁著手,嘴上還塞著一塊布,淚流滿麵地在掙紮,卻無濟於事。

    這時候,剛好有兩個人往豬籠裏麵放了大塊的石頭,然後開始封豬籠了。估計等封完豬籠,就會扔到河裏去了。

    見此情況,朱慈烺便冷喝道:“住手,你等這是幹什麽?”

    這些村民,看到朱慈烺這一行人都架勢,便知道非富即貴。因此,倒也沒有因為朱慈烺管閑事就惱怒。

    為首的那個老者,往朱慈烺這邊走前兩步抱拳說道:“這位公子請了,這是我劉家莊出了奸夫淫婦,正行族法,維護法紀綱常,以為他人戒!”

    聽到這話,朱慈烺不由得一愣,沒想到是這麽一回事?

    這時候,他也才注意到,河邊還有一個男的,也被五花大綁,身上同樣有石頭,正準備裝到豬籠裏去。

    不過有一點奇怪的是,這個男的對此並沒有多大反應,甚至臉上都還有笑容,但是,臉上給人的感覺,好像是傻傻的那種。

    再看那個女的,或許是看到有人來了,拚命掙紮起來,讓朱慈烺看得清楚,那臉上全是不甘之色,掙紮地更厲害了。

    看到這個情況,朱慈烺掃視了圍觀的人群,略微一思索,隨即便冷喝一聲道:“人命關天的大事,豈是你們私下能處置的?放出來押送衙門,自有官府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