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撈了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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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軍洞庭湖水師沒有一艘炮艦,上麵的水兵也基本都是從水匪轉化而來,用的武器也多是弓箭輕弩短刀,以及一些傳統的水麵跳幫作戰使用的火油拍杆等。

    

    跟蕩寇軍水師的裝備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而且水兵的素質也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再加上蕩寇軍這邊是順流而下,清軍船隊是逆流而行。

    

    在蕩寇軍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全麵優勢下,這場水麵遭遇戰,從一開始就呈現出一邊倒的態勢。

    

    蕩寇軍十艘炮艦在寬闊的江麵上一字排開,麵向清軍一側的二十門黑洞洞的三磅炮嚴陣以待。

    

    不知輕重的清軍先鋒船隊大聲鼓噪著衝了過來,船上的清軍水兵們瘋狂的拍打著手中的武器,嘴裏發出各種瘋狂的呐喊聲,企圖用這種噪聲來先聲奪人。

    

    這也是內湖水匪作戰的慣用方式,先製造巨大的噪聲來嚇唬對手,使得對手心膽俱裂,然後趁機靠近對手船隻,用帶鉤子的拍杆將對方船隻勾住,然後搭上跳板,衝到對方船上短兵搏殺。

    

    或者靠近以後用塗著火油的火箭射擊來引燃對方船隻,引發混亂,然後亂中取勝。

    

    跳幫作戰適用於跟己方船隻差不多大小的船,而對於比他們船身高大的敵船,則往往會采用狼群戰術,用數量超出好幾倍的小船將對方團團圍住,然後用火箭攻擊。

    

    他們看見蕩寇軍的戰船比他們的高大,數量也不算多,所以就想利用自己船小數量多的優勢來圍攻。

    

    鄭雲龍已經換到了”永州”號重型戰艦上去指揮了。除了沈墨作為旗艦的那艘“東安號”之外,包括“永州號”在內的四艘重型戰船則在十艘炮架後麵列陣形成了一個弧頂向外的弧形陣型,“永州號”正好處於弧頂位置。

    

    看著鼓噪而來的清軍先鋒戰船,鄭雲龍一臉從容,用手中的千裏鏡觀察了片刻後,讓傳令兵給各艦打出旗語,命令做好射擊準備,等到敵軍進入有效射程後再開炮。

    

    艦炮的有效射程比陸炮要少的多。

    

    道理很簡單,再平靜的水麵,船隻也會晃動。這會極大的影響射擊的精準度,眼中影響射擊效果。

    

    這時候的火炮全靠人眼瞄準,有沒有後世那麽先進的自動火控係統,所以距離越近,精準度就越高。

    

    而陸炮則是在一個固定的陣地上射擊,精準度自然就高了許多。

    

    但是具體的開炮實際得由各艦的艦長來自行把握,因為每艘戰艦所處的位置距離敵方戰船的距離都各不一樣,統一開炮的會肯定會效果也是不一樣。

    

    清軍戰船越來越近,上麵的水兵鼓噪聲越來越大,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清軍已經大勝了。

    

    看著衝在最前麵的一艘清軍小船已經來到距離己方不足五十米左右,一艘炮艦上站在指揮艙的艦長舉起指揮刀爆喝一聲:“開炮!”

    

    一根從指揮艙直通下麵炮艙的中空鐵管立刻將艦長的命令清晰地傳入了下麵的炮艙之中。

    

    兩門早已經裝填完畢的三磅炮旁邊的炮長立刻拿起已經吹燃的火折子點燃了火炮尾部早已經剪好的引線。

    

    引線迅速燃燒,引燃了炮膛內的發射藥,火藥燃燒產生的巨大動力將炮膛內的幾十顆鉛彈猛然轟出炮膛。

    

    伴隨著轟鳴聲響起,船身猛地一晃,白煙迷漫升騰,首當其衝的那艘清軍戰船幾乎在一瞬間就變得千瘡百孔,船艙破碎,甲板上,船艙上慘嚎聲一片。

    

    在高速飛行的鉛彈麵前,無論是木頭還是人,隻要被擊中,絕無幸免。

    

    其他炮艦此時也紛紛開炮,轟鳴陣陣,白煙升騰而起短暫地籠罩了麵前的江麵。

    

    木頭的碎裂聲,人的慘嚎聲,倉皇的逃命聲,人體落入水中的聲音,各種聲音瞬間不絕於耳。

    

    很快,白煙散去,視野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隻見原本氣勢洶洶鼓噪而來的清軍先鋒船隊七八艘戰船已經變得破爛不堪,甚至還有幾艘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船艙甲板等各處撒滿了清軍的斷肢殘臂,血更是到處都是。

    

    江麵上更是漂浮著大量的木頭碎塊以及碎屑,以及許多的完整或者不完整的屍體。

    

    不過其中也有一些跳水逃命的清軍在拚命地向著岸邊遊去。

    

    阮南強派來打頭試探的先鋒船隊在剛才的一輪炮擊之中損失了三分之一。

    

    這一幕讓後麵一直在觀察前方戰況的阮南強臉色一白,感覺腿都有些發軟。

    

    賊軍果然有炮艦,而且數量還不少!

    

    眼前都有十艘之多,那麽後麵是不是還有更多的?

    

    雖然從理智上來講,一支反賊隊伍能有十艘炮艦已經是非常逆天不合常理的事情了,但是阮南強還是忍不住的會這麽想。

    

    十艘炮艦在射擊完一輪後,立刻按照早就安排好的命令向著兩側讓開,將江麵通道讓給了後麵的四艘重型戰艦。

    

    四艘重型戰艦以“永州號”為首,揚起巨大的風帆,加速通過讓出來的通道,以最快的速度向著清軍船隊駛去。

    

    而身後的十艘炮艦也在調轉船頭跟了上去,炮艙中的水兵同時重新開始裝填火藥。

    

    順流而下,又滿帆前行的四艘重型炮艦很快就衝到了已經被嚇懵了的清軍先鋒船隊殘部麵前,直接從中間撞了過去。

    

    巨大的包鐵撞角直接在清軍船隊中間毫不費力的開出了一條道路。

    

    憑借著巨大的體型,四艘重型戰艦一邊用撞角開路,兩側的十八門八磅炮一邊向著兩側的清軍戰船轟擊。

    

    剛才三磅炮已經讓清軍吃夠了苦頭,威力和射程遠超三磅炮的八磅炮造成的殺傷效果更是可想而知了。

    

    兩邊的清軍戰船上頓時慌亂一片,炮彈橫飛,擊中船體直接撕開一個巨大的口子。

    

    若是擊中人體,直接就是變成兩截甚至更多。

    

    好幾艘清軍戰船被擊中後很快就進水開始沉默,清兵驚慌之下紛紛跳水逃命。

    

    而此時後麵跟上來的十艘炮艦則開始追殺那些四散奔逃的清軍戰船。

    

    整個戰場的畫風,大概相當於四隻巨大的鯨魚帶著一群鯊魚在捕獵四處逃竄的其他魚類。

    

    等到四艘重型戰艦徹底穿透了清軍水師先鋒船隊,又向著後麵的清軍水師主力撲過去時,回過神來的阮南強再也撐不住了,用因為驚慌而變調的聲音連連嘶聲叫道:“掉頭!撤退!撤退!”

    

    阮南強的船好,而且早都存了保命的心思,船上又都是他多年的心腹,所以很快完成掉頭,向著北麵順流而下,飛速逃竄。

    

    其他清軍戰船一看主將都跑了,也急忙跟著掉頭逃竄。

    

    鄭雲龍一看,立刻下令全速追擊。

    

    趁你病,要你命。若是這次能全殲或者重創這支清軍水師,以後的湘江,乃至整個湖南的水道上都將成為蕩寇軍水師的天下。

    

    這一逃一追,很快就把船隊中間的運輸烏梁海和他手下五千清兵的船隻一下子暴露在了蕩寇軍的水師麵前。

    

    “將軍,那些船上都裝滿了人,看樣子都是清兵。是要繼續追殺清軍水師,還是先收拾這些清兵?”

    

    “永州”號的艦長指著那些清兵運兵船對鄭雲龍說道。

    

    鄭雲龍用千裏鏡一看,意外笑道:“看那旗幟應該是那個八旗駐防將軍烏梁海的船,沒想到這一網還能撈個大魚。傳令,不追了,將這些運兵船全部為圍起來。”

    

    艦長興奮地答應一聲,親自跑去給其他戰船打旗語,傳達命令。

    

    烏梁海早已經察覺不妙,想要掉頭逃跑。奈何他們乘坐的這些船上裝滿了人,前麵有敵人,身後又被自己的人船給堵著,想要掉頭也並不容易。

    

    “快散開!靠岸!靠岸!”

    

    烏梁海在甲班上急的跳腳,但是那些操船的船夫也被蕩寇軍的猛烈炮火給嚇壞了,根本不聽他的,一個個跟無頭蒼蠅一樣,導致許多船都互相碰撞在了一起,亂成一團。

    

    船身搖晃,烏梁海沒站穩,一屁股摔倒在甲班上。

    

    可是沒等他起身,忽然聽到一聲巨響,身下的船隻猛然一震,船身忽然向一旁傾翻過去。

    

    烏梁海大叫一聲,隨手亂轉,正好抓住了一個親兵的褲腿。

    

    那親兵也摔倒在地,慌亂之中抓住了旁邊一個人的腰帶。

    

    那個人是一個千總,腰帶被抓,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也伸手亂抓,正好抓住了甲板上的欄杆,總算沒有掉入江中。

    

    三個人就跟撈月亮的猴子一樣串成了一串。

    

    他們算是幸運的,被蕩寇軍“永州號”這一次猛烈撞擊,直接讓許多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清兵直接摔入了江中。

    

    一時間,船上船下亂作一團。

    

    而十艘炮艦此時已經順勢對這些清軍運兵船開始形成包圍之勢。

    

    鄭雲龍站在“永州號”的甲班上,看著那三個串成串的人影,瞅了瞅道:“把那三個撈上來。”

    

    很快,永州號上就放下了一艘小船,向著側翻的清軍船隻靠了過去。

    

    烏梁海這時抬頭看了一眼旁邊巨大的“永州號”,歎息一聲,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逃。

    

    小船來到烏梁海身邊,正要把他弄下來,結果聽見“嗤拉”一聲,然後就見最下麵的烏梁海噗通一聲掉入了江中。

    

    而被他抓住褲腳的那個親筆此時低頭看著自己毛茸茸的兩條光腿,欲哭無淚。

    

    他的褲子承受不住烏梁海的重量,斷成了兩截。

    

    這情景引得永州號上的鄭雲龍和將士們哈哈大笑。

    

    烏梁海是個旱鴨子,掉進水裏後就開始使勁的撲騰。一旁的蕩寇軍水兵看他喝水喝的差不多了,才下了一張網將他從水裏撈了上去,送到了“永州”號上。

    

    變成落湯雞的烏梁海被綁著雙手送到了鄭雲龍麵前,狼狽不已。

    

    “你就是長沙八旗駐防將軍烏梁海?”鄭雲龍打量了他一眼,問道。

    

    烏梁海抬頭看了一眼麵前這個年輕英武,一臉自信的反賊將領,想說點硬氣的話,撐著自己國族的身份,但是低頭看著自己狼狽的樣子,最終也隻能點點頭,用不說話來維持一下自己最後一絲體麵。

    

    “你帶了多少人上船?準備去哪裏?”

    

    鄭雲龍看見麵前這個頭門光禿禿,腦後的金錢鼠尾更細更長的真韃子,嗤笑了一聲,繼續問道。

    

    烏梁海閉嘴不言。

    

    自己好歹堂堂八旗駐防將軍,總不能剛被反賊俘虜,人家一問自己就竹筒倒豆子啥都說,那樣實在有愧滿洲人的勇武。

    

    鄭雲龍見狀冷笑道:“跟我這裝硬氣呢?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好好配合,還能活命,否則就把你繼續扔到江裏去喂魚。”

    

    烏梁海聞言渾身哆嗦了一下,嘴巴張了張但是又緊緊地閉上了,但是眼睛卻不敢看著鄭雲龍,而是看向了一旁。

    

    此時,遠處又傳來陣陣的炮聲,其中還夾雜著人瀕死時候的慘叫聲。

    

    甚至還有火光閃現,水麵上還有不少的人影在掙紮撲騰。

    

    那是企圖逃跑的清軍運兵船被蕩寇軍炮艦擊中後的場景。此時站在高大的“永州”號上的烏梁海看的很清楚,身子不由地又哆嗦起來。

    

    鄭雲龍回頭看了一眼,又瞥一眼烏梁海,然後很隨意地對旁邊的親兵道:“既然這位這麽硬氣,就成全他好了。我這人一向最佩服硬漢,最喜歡成人之美。綁住他的手腳,重新扔回江裏,千萬不要給他脫逃的機會,免得誤了人家的殉國忠義。”

    

    說完就轉過身去不再搭理烏梁海。

    

    兩名親兵答應一聲,從旁邊的欄杆上解下一捆繩子,向著烏梁海走了過來。

    

    不等走近,就見烏梁海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道:“這位,這位將軍,本將軍,不,我,剛才隻是有點落水後有點冷,並不是故意……”

    

    說到後麵自己都不好意思說下去了,顯然覺得這個借口很蹩腳。

    

    但是再蹩腳的理由也是理由啊,他真的不想死啊,尤其還是被扔進江裏活活淹死這種死法。

    

    鄭雲龍不說話,背著身繼續看遠處的戰況。

    

    兩名親兵對視一眼,繼續走到烏梁海跟前,過來綁他的手腳,任憑烏梁海如何掙紮求饒都依然沒有停手。

    

    片刻後,隻聽見隨著“啊”的一聲大叫,然後又是“噗通”一聲物體重重落水的聲音。

    

    一名親兵探頭往下看了一眼正在水裏上上下下的烏梁海,將手中的繩頭綁在欄杆上,交給了另一人,然後走過去請示鄭雲龍道:“將軍,泡到什麽時候?”

    

    鄭雲龍沒回頭道:“別弄死就行,這狗韃子既然想裝硬漢,就給他一次裝給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