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若虛緩緩道：“下官便直言了。諸位當知袁天罡所著奇書《推背圖吧，自成書之後，此書預測天下大事，王朝治亂無一不準，無一不中。下官鑽研此書已經數十年，癡迷其中。”

    推背圖一書是為唐朝袁天罡所著，通過六十四卦象預示後世興衰，曆史大事，所以被譽為奇書，為人所推崇。自唐至今，鑽研者甚眾。但凡好周易者，無不讀此書以求解。能解其中讖語，解開書中謎團，便可預測未來。

    湯若虛這種人鑽研推背圖也不是什麽讓人吃驚的事情。

    “推背圖？那是一本奇書。不過，自二十七卦之後，便無人解釋清楚其後數卦。莫非湯大人有所心得？”

    徐光祚是推背圖的重度愛好者，對此頗有興趣，聞言脫口問道。他說的二十七卦之後的幾卦，都是關於大明的幾個卦象。除了第二十七卦被解來是大明立國洪武帝登基的大事之外，其後卦象尚無人解開。

    張延齡沉聲道：“定國公，什麽奇書？牽強附會，歪理學說罷了。”

    徐光祚張了張口，卻把話咽了下去，他並不想和張延齡爭辯此事。今日之事不知張延齡到底何為，這湯若虛到底是不是張延齡安排出來說話的。他現在已經搞不清楚張延齡到底要幹什麽了，所以還是閉嘴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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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海王，下官還是那句話。你可以不信，但不能否認一些事情的存在。推背圖前年以來，備受人推崇。王爺下的評語，恐怕很多人不會同意。而且，既然把話說到這裏了，下官也不藏拙。下官經過多年鑽研，已然將涉及我大明百多年來的三幅卦象解通。完全對應我大明發生的三件大事。”湯若虛沉聲道。

    張延齡冷笑不答。倒是殿中一片騷動之聲。不少官員也是知道推背圖這本奇書的，聽湯若虛說他解通了三卦，頓時倍感興趣。

    “湯大人不妨說說，我等今日反正也聽了許多不可思議之事，也不防再聽你說一些。”張侖沉聲道。

    湯若虛拱手道：“遵命。”

    湯若虛負手沉吟，緩緩道：“推背圖第二十八卦，此卦經下官鑽研，認為正對應的是我大明朝的一件大事，便是燕王起兵靖難之事。”

    殿上眾人盡皆驚愕，吃驚而好奇的看著湯若虛。

    但聽湯若虛沉聲繼續道：“此卦讖曰：草頭火腳宮闕灰飛，家中有鳥郊外有尼。所謂草頭火腳，便是個‘燕’字。宮闕灰飛，便是說宮殿被焚毀，和卦圖相對應，便是說有人攻入宮闕之中，焚毀殿宇之意。那便是一場關乎皇位的爭奪了。至於後兩句便不用解釋了吧。”

    湯若虛看了一眼眾人，咳嗽一聲吟道：“羽滿高飛日，爭妍有李花，真龍遊四海，方外是吾家。這是此卦頌語，配合讖語之後，再清楚不過了。便是燕王靖難之事無疑。”

    眾官員雅雀無聲，無人敢說話。半晌後，端王朱佑檳冷聲道：“湯若虛，你大逆不道。誰是真龍遊四海？你牽強附會，詆毀先帝麽？暗諷永樂帝不是真龍天子？你該被淩遲。”

    徐光祚皺眉道：“端王爺，這書又不是湯若虛寫的，他隻是解卦罷了。況且……況且……”

    “況且……解釋的倒也能說的通，有點意思。湯若虛，你繼續。”張侖笑著道。

    眾官員紛紛點頭。湯若虛的解釋確實能說的通，那卦象確實應該是對應的是燕王靖難奪位之事。這湯若虛膽子真大，這卦象就算解釋的通，也不能亂說。不過徐光祚和張侖出言維護，湯若虛當不至於因此獲罪。

    湯若虛笑了笑道：“下官隻是解卦，不帶任何評判。若有冒犯之言，還請恕罪。”

    徐光祚道：“繼續。二十九卦呢？”

    湯若虛道：“二十九卦讖曰：枝發厥榮，為國之棟，皞皞熙熙，康樂利眾。配圖為三棵楊樹。那正是預言仁帝宣帝在位之時，三位賢臣楊士奇，楊薄，楊榮輔政治國，仁宣之治國泰民安之事。三位賢臣皆姓楊，是以頌曰：一枝向北一枝束

    又有南枝種亦同……”

    徐光祚大聲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三楊為國之棟梁，利於大明之眾。此乃正解。”

    湯若虛麵露微笑，不待他人催促，繼續道：“推背圖三十卦，讖語雲：半圭半林，合刖生變，石亦有靈，生榮死賤。本人解為土木之變。半圭乃土，半林乃木，合為一起便是土木。石乃石亨，英宗皇帝複位有功，封賞尊榮。然驕矜自傲，以至身死。此乃生容死賤之意也。頌曰：六龍親禦到胡邊，相生相克馬不前。不是我大明土木之變是什麽？”

    至此，殿上眾人無不欽佩之極。這湯若虛果然不同凡響，這三個卦象解釋的嚴絲合縫。有時候窗戶紙就差最後那麽一戳破，想破腦袋的事情，一旦被揭穿，便立刻恍然大悟，立刻便意會其意。

    “果然神人也。解了老夫半生之惑。湯大人乃高人。”徐光祚讚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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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紛紛稱讚。張延齡麵帶冷笑道：“湯監正，你說了這麽半天，跟你之前說的什麽殺破狼凶星之事有何關聯？你說的這許多廢話。你所解的都是過去發生之事，胡編幾句順口溜來裝神弄鬼麽？我可不信。難道說，這十年發生的事情，推背圖上也有？”

    湯若虛沉聲道：“靖海王明鑒，正是如此。下官自經曆之前所述之事後，心中自責又驚恐。下官無能，不能阻止先帝和皇上父子為凶星所妨。眼見凶星再起，明知災禍將至而不能阻止，心中愧疚惶恐。下官想找到應對化解之策，於是便翻找周易之書，以及古往今來各種相關著述，想找到化解之法。一來二去，便翻到了推背圖。然後，下官在推背圖上找到了答案。原來袁天罡早已在書中預言，解釋了發生這一切的原因，並給出了解決之道。隻是之前，下官愚鈍，不明其意。但現在卻豁然貫通了。”

    殿上眾人一個個伸長脖子發愣。原來發生的事情在推背圖上有預測，這倒令人意外。眾人紛紛側耳細聽，想聽聽是推背圖哪一卦象預測了大明朝如今的情形。

    湯若虛沉聲道：“讖曰：父子同命，牛羊藏刀。水火之禍，河山顛倒。三星歸位，在劫難逃。父子便是先帝和皇上，牛羊乃是‘劉和楊’，便是指先帝和皇上死在劉謹和楊廷和手上。先帝駕崩於虎狼之藥，如烈火焚心。皇上溺水而亡。這便是水火之禍。三星歸位，在劫難逃，便是說殺破狼三星顯現，天下大變之事。圖形為父子同墜懸崖，山崩地裂。再明顯不過了。”

    眾人盡皆瞠目不能言，腦子裏一片混沌。原來推背圖上有如此清晰的預測，真是完全沒想到。

    “不對，老夫怎麽不記得有這樣的讖語？六十四卦象的哪一卦？”徐光祚忽然沉聲道。

    眾官員也紛紛反應過來，腦子裏回想自己所知的推背圖六十四卦象眾的讖語和圖形，卻根本沒有他說的這一讖語。頓時紛紛點頭，有人也開口質詢起來。

    “胡說八道麽？哪有此讖？一派胡言，當我們不知推背圖六十四卦象麽？豈有此理。”

    “果真是妖言惑眾，膽敢當眾撒謊，該當嚴懲。”

    湯若虛並不慌張，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本書來，沉聲道：“這一卦是推背圖補遺卷，乃袁天罡在推背圖完成之後的補遺之作。我大明流傳的推背圖並不完整。本人窮其一生，搜集曆朝版本，我這一本乃是補遺卷宋刻本，曾為大宋儒學大家朱熹所藏。輾轉流落，為我所得。這一本中有補遺八卦象，故而不在尋常流傳版本之中。此事常人並不知曉。此冊為宋刻孤本，有朱熹藏書之印，可驗真偽。定國公見多識廣，可當眾察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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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光祚將信將疑，拿過那本薄薄的書本來查看，果見書上有朱熹的印章。書本古舊，不似當代之物。翻開書本，補遺第四卦上便畫著圖形，寫著讖語。

    “草頭火腳種果因，後世父子得報懲，三星聚會天地覆，百一年後有始終。若為日月天下計，輪回天道不可輕，有客西來歸正統，赤家基業享太平。”徐光祚緩緩讀出來了那一卦象下方的頌語。

    眾人怔怔發愣，徐光祚對湯若虛道：“何解？”

    湯若虛沉聲道：“草頭火腳便是燕王，一切因果都是當年燕王種下，便是說燕王當年奪位之事。後世發生的一切都是因果之報應。三星便是指著十年的天象異變，百一年，便是從燕王登基到如今，整整一百一十年的時間，要有始有終。日月為明，日月天下便是大明社稷。說天道不可輕視，為了大明社稷的安寧，到了輪回的時候了。有客西來歸正統，我的解釋是，新皇將是從西邊而來。那是輪回之後的皇室正統。赤者為朱，乃皇族之姓。最後一句便是說，朱家江山基業，唯有如此方可享太平盛世。”

    奉天殿上雅雀無聲，連跟針落下怕都能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