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傷疤是男人最好的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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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多久,武伯帶著一名身穿皮裘,裹得嚴嚴實實的男子走了進來。

    趙昆連忙趴在桌案上向下張望,大聲喊“武伯,這就是你說的鹽商蘇?”

    “鹽商蘇?”

    武伯一愣,連忙介紹道“回小趙當家,這位便是來自鹹陽的蘇伯秦!”

    蘇伯秦?

    莫非這人不是扶蘇?

    趙昆疑惑的望向嬴政。

    嬴政笑著點了點頭。

    當年,他讓扶蘇去蒙恬軍中曆練,特意為扶蘇取了個‘伯秦’的假名,既表排行,又隱藏姓氏。

    如今扶蘇自加蘇姓,取了蘇伯秦的名字,既有告別過去,又有懷念父皇的意思。

    眼見嬴政點頭,趙昆立刻會意,朝武伯擺手道“武頭領,剩下的事交給我,你去忙吧!”

    “諾。”

    武伯應諾一聲,轉身離開了廳堂。

    目送武伯離開,趙昆饒有趣味的打量皮裘男子,發現他始終低著頭,不由朗聲追問“蘇伯秦,聽說你來自鹹陽?敢問你來自鹹陽何處?”

    “鹹陽皇宮!”

    “???”

    趙昆懵逼,下意識看向嬴政,嬴政強忍住笑意,將頭別了過去,不與他對視。

    這時,皮裘男子麵無表情的抬起頭,眼神淩厲的看著趙昆。

    趙昆見到扶蘇,故作驚詫的站起身,朝廳下衝去“臥槽?你是伯秦?是大哥嗎?”

    “是我。”

    “臥槽!臥槽!不會這麽巧吧?咱倆一個爹?!”

    扶蘇“”

    嬴政“”

    兩人一愕,皆是無語。

    趙昆二話不說,直接抱住扶蘇,驚喜交加的道“大哥!我好想你啊!每天都好想好想你……”

    “大哥,你有沒有想我?大哥你怎麽黑了,是不是想我想的?”

    “大哥你餓不餓,要不要吃火鍋,我馬上讓人殺牛宰羊,今天咱吃牛羊火鍋!”

    “大哥”

    趙昆劈裏啪啦的說個不停,一時間竟把扶蘇整不會了。

    本來扶蘇想當麵教訓這個小老弟,結果趙昆一連串操作,讓他措不及防。

    眼看著趙昆就要拉自己去吃什麽牛羊火鍋,扶蘇再也忍不住低喝“給我停下!”

    “啊?”

    趙昆聽到喝聲,一臉疑惑的看著扶蘇。

    扶蘇皺眉,沉聲道“我現在哪都不去,你最好老實交代,這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趙昆撓頭。

    扶蘇眯眼“就是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在信上不是說了麽”

    “你說父皇要殺你,可據我所知,父皇已經駕崩了!”

    “是……是嗎?”

    趙昆下意識看了眼嬴政,試探著問“父皇真的駕崩了嗎?”

    嬴政聞言,臉當時就黑了。

    扶蘇卻渾然不覺的反問趙昆“你連父皇駕崩的消息都不知道,怎麽說父皇要殺你?”

    “或許……”

    趙昆訕訕一笑;“或許父皇死不瞑目,所以才派人來殺我!”

    “為何死不瞑目?”

    扶蘇皺眉“你對父皇做了什麽?”

    “我什麽也沒做,倒是你,你不爭氣,居然還想自殺!”

    “你……你怎麽知道?狗蛋告訴你的?”

    “別管誰告訴我的,你就說,你是不是想自殺?”

    “我……我沒有……”

    “你看看你,一說假話就結巴,還說沒有,我看就是你氣死了父皇!”

    “我沒有!!”

    “咳,咳”

    眼見兩兄弟吵得麵紅耳赤,坐在廳堂上的嬴政,忍不住幹咳了兩聲。

    扶蘇這才反應過來,廳堂上還有一人,於是尋聲望去,與嬴政對視,不由微微一愣,似乎有點眼熟,但又不曾見過。

    “這是?”

    扶蘇朝趙昆詢問。

    趙昆一愣,旋即緩了緩情緒,有些古怪的看著嬴政,小聲介紹道;“這是我義父?”

    “義義父?”

    扶蘇一怔,當即大怒“放肆!”

    趙昆“”

    嬴政“”

    兩人對視,麵麵相覷。

    卻聽扶蘇寒聲說道“我不管你什麽原因來這裏,現在跟我走,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說完,拉起趙昆,就要往廳外走。

    趙昆被扶蘇拉了個踉蹌,連忙道“大哥大哥!你先別急,聽我解釋!”

    “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扶蘇一邊拉拽趙昆,一邊沒好氣的道“你的身份就算死也不能辱沒,認什麽義父,簡直大逆不道……我才走多久,你就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不是的大哥,你聽我說!”

    趙昆一拍大腿,急道“我在臨慮邑遭遇劫殺,是義父救了我!”

    “嗯?”

    扶蘇腳步一頓,扭頭看了看趙昆,又看了看嬴政,遲疑道“這麽說外麵的傳言是真的?”

    “什麽傳言?”趙昆歪頭,有些疑惑的看著扶蘇。

    扶蘇瞪眼“就是你遭遇刺殺的事!”

    “害!這肯定是真的啊!”

    趙昆暗舒了口氣,然後晚起袖子指給扶蘇看“這就是我遭遇刺殺,被刀刃割破的傷疤!”

    “昆弟”

    看到傷疤的瞬間,扶蘇心頭一震。

    因為那道傷疤不是一般的深,然而,趙昆卻毫不在意的擺手“沒事的大哥,傷疤是男人最好的勳章!”

    扶蘇“”

    趙昆“”

    眼見兄弟二人沉默不語,站在廳堂上的嬴政,忽然開口;“臨慮邑的刺殺,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刺殺,能從裏麵逃出來,已是萬幸!”

    “那你可知是何人所為?”扶蘇眯眼。

    “這”

    嬴政語塞。

    他實在難以啟齒。

    畢竟刺殺自己和趙昆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女兒,趙昆的姐姐,嬴元曼。

    “我昆弟不是說我父皇要殺他嗎?看你的表情,似乎不是我父皇,既然不是我父皇,那就另有其人!”

    扶蘇說著,凝望嬴政,似乎想要將他看透,可越看越覺得眼熟。

    穀<spa>  還沒等扶蘇反應過來,嬴政又淡淡道“刺殺趙昆,確實不是始皇帝的命令。”

    “嗯?”

    扶蘇眼睛微眯,隨即望向趙昆“這麽說來,昆弟是故意騙的?”

    “你的目標是我這個大哥?還是九原的三十萬大軍?”

    “呃……這個……”

    趙昆沒想到扶蘇這麽敏銳,竟一時答不上話來。

    嬴政抬手扶額,暗暗搖頭,他就知道,要想騙過扶蘇,沒那麽容易。

    可事已至此,隻能硬著頭皮演下去。

    卻聽嬴政又道“既然你從九原歸來,可知蒙恬的處境?”

    “蒙將軍?”

    扶蘇一愣,急道“蒙將軍怎麽了?”

    “蒙恬和蒙毅已經下獄,蒙氏一族,死的死,逃的逃!”

    “啊?”

    扶蘇聽到嬴政的話,頓時一驚“怎麽會這樣?蒙上卿怎麽也下獄了?”

    嬴政沒有回答扶蘇的問題,轉而反問扶蘇“你剛才說離開這裏,那麽我問你,離開這裏,你又去哪?

    現在你已經是個死人了,萬一暴露身份,你要帶著你弟弟一起死嗎?”

    “我……”

    扶蘇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他剛才確實忽略了這個問題。

    卻見嬴政背負著雙手,俯視扶蘇,冷冷道“你一個人死不要緊,但你有沒有想過,有多少人因你而死?”

    “你……”

    聽到嬴政的話,扶蘇心頭一顫,驚疑不定的道“你到底是何人?”

    “嗬嗬。”

    嬴政一笑,搖了搖頭“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說著,收斂起笑容,沉沉的道“你來這的目的是阻止你弟弟,而我,阻止你!”

    …………

    另一邊,鹹陽皇宮。

    李斯正在向胡亥稟報大巡狩的事宜。

    因為始皇帝東巡夭折,胡亥想遵循始皇帝的遺願,繼續東巡。

    然而,他又害怕自己根基不穩,不能威服天下,所以招來李斯商議。

    此時的李斯,已經不是彼時的李斯了。

    三公九卿之中,唯他一人獨大,可以說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有時候,甚至連胡亥都不得不看他的臉色行事。

    “丞相,朕初登帝位,天下黔首尚未歸心,先帝東巡,以示我大秦強勢,朕若不東巡,實則有示弱之嫌。”

    胡亥一臉誠懇的看著李斯,輕聲道“朕的意思,東巡還是要進行,不過得改變原有路線,不知丞相以為如何?”

    李斯心中有些好笑,嘴上取淡淡道“陛下有此雄心,乃大秦之福,老臣求之不得!”

    不用想,他也能明白胡亥的另一層意思。

    巡守天下,意味著親自治理天下,而親政則代表李斯手中的權力,即將歸還皇帝。

    李斯縱使身為領政丞相,也不敢公然阻止皇帝親政。

    更何況,當初密謀篡位的時候,三人並沒有明確約定,李斯攝政多久,於是就造成了現在這種局麵,李斯把大部分事情處理妥當了,胡亥便開始奪權了。

    一時間,李斯頭皮發麻,不由背脊骨發涼。

    他很明白對方的心思,但又無可奈何,若胡亥在朝會上讓李斯交權,李斯無從反駁,畢竟李斯遵循的是法製,法製的根本是依法行事。

    而依照國家法度,皇帝親政,避不可免。

    現在的問題是,胡亥隻是隨便說說,還是故意試探。

    若隨便說說,他完全可以不當回事。

    可若是故意試探,那李斯隻能博一個‘還政皇帝’的美名。

    就實論事,直到現在,李斯還沒發現趙高的野心。

    李斯雖然討厭趙高,但從沒將趙高放在眼裏,至於權傾朝野的心思,他根本不相信趙高會有。

    胡亥是一位年輕的皇帝,想要親政,這無可厚非。

    當初嬴政登位,也同樣想親政,但他不是呂不韋,不會攥著手中的權力,所以,他心裏甚至希望胡亥親政。

    因為皇帝一旦親政,就代表這個國家即將步入正軌,而這也是李斯最希望看到的。

    畢竟胡亥的皇位與他有很大關係,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國家穩定。

    然而,他的希望,最終因為迂腐的犧牲,將這個國家推向了深淵。

    若李斯阻止胡亥親政,或許大秦的命運,不會如曆史那般荒唐。

    等李斯走後,胡亥興致勃勃的招來趙高。

    “敢問郎中令,皇帝親政,是否事事順心?”胡亥直接了當的詢問趙高。

    趙高一臉茫然的躬身“老臣老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若皇帝親政能事事順心,那胡亥必須親政,若皇帝親政不能順我心意,胡亥寧願不做皇帝!”

    胡亥第一次顯現出果決的神色。

    趙高心頭大動,小心翼翼地詢問“敢問陛下,意欲何為?”

    “人生在世,猶如白駒過隙。”

    胡亥說著,站起身來,背負雙手,學著始皇帝的樣子,朝趙高侃侃而談“胡亥雖然已經君臨天下,但日子過得十分艱苦,每日晨起而坐,日落而息,長此以往,豈不是重蹈先帝舊轍?”

    “先帝勤於政事,最終積勞成疾,胡亥若步先帝後塵,怕也會英年早逝!”

    說到這,胡亥凝望著趙高,鄭重其事的道“胡亥英年早逝,豈不是自毀大秦社稷?郎中令且說說,胡亥此言可有不妥?”

    趙高心中冷笑,嘴上卻說““陛下所言,並無不妥!”

    “既然沒有不妥,那胡亥活得越久,大秦社稷就越安穩,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這個道理,但又不是!”

    趙高強忍住笑意,同時露出一臉愁苦。

    胡亥眉頭微蹙,有些不悅的道;“郎中令這話什麽意思?”

    “老臣的意思是,以後可以,現在還不行!”

    “嗯?”

    “陛下圖的是聖君之道,昏君不可為也!”

    趙高先恭維了胡亥一句,然後滿臉謙恭的道“但陛下隻顧享樂久活,朝堂不會讓陛下如願,還是稍稍克製一段時日,再徐徐圖之!”

    “我都做皇帝半年了,馬上就要親政了,還要克製?”胡亥更加不悅了。

    “皇帝雖然至高無上,但還不能為所欲為!”

    趙高憂心忡忡的道“眼下的局麵,還有很多問題沒解決,一個是陛下的兄弟姐妹,他們對陛下登位,皆有疑心,另一個是朝堂重臣,皆為先帝功勳,陛下初登大位,他們恐怕還不能心悅誠服!”

    說著,臉色變得極為凝重“一旦陛下隻顧享樂,大意使然,豈不是禍從天降?”

    “這,這這”

    胡亥聞言,頓時嚇得說不出話來。

    趙高連忙上前安慰“陛下別怕,隻需靜待些時日,等李相還政於陛下,陛下便可盡力施為!”

    “如何施為?”胡亥迷茫的看著趙高。

    趙高想了想,旋即環顧左右,小聲提醒“蒙恬雖然已經下獄,但還沒有死,蒙氏根基猶在,不得不防!”

    “殺了蒙恬,朕就可以安享天下?”

    “陛下願聽老臣直言嗎?”

    “都什麽時候了,老師還在故弄玄虛,有什麽話直接說便是!”胡亥第一次對趙高發火。

    趙高毫不在意的道“老臣一心為陛下,隻待陛下明察,若陛下聽老臣之言,老臣有三策,可保證陛下窮極人生之樂也!”

    “哦?”胡亥眼睛大亮“敢問老師哪三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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