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聶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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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一個長歪了的人!
    很久沒有聽到關於他的消息了,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修為?
    中部。
    正在下雨,天色昏暗。
    樓城。
    這是一座比天城略微差一些的大城。
    望月樓是樓城十大酒樓之一。昏暗的雨夜中,整個望月樓卻如同一個巨大的花燈,從每一扇窗戶內透射出亮光。
    望月樓占地極大,不僅是又和一座七層樓,這座七層樓周圍的幾個園林也都是望月樓的產業,在這裏可以單純的喝酒吃飯,和可以坐而論道,隻有一層是大廳散座,二樓往上都是包廂。不過此時因為有雨,園林中幾乎無人,客人都聚集在酒樓之內。
    一個衣衫破舊的人坐在那裏,頭發髒亂成綹。桌子上隻有一盤菜,但是在桌子上已經倒著三個空酒壇子,剩下一個酒壇子在那個人的手中,正在仰首痛飲。
    望月樓這樣一個豪華的地方,有著這麽一個人在喝酒很不搭,哪怕是在一層大廳吃一頓飯,那也不便宜。
    此時在大廳內喝酒的人,不時地看向那個修士,以目光示意,然後笑談,雖然聲音不高,但很明顯也沒有忌憚那個衣衫破舊的人。
    “這個人廢了!”
    “是啊,想當初他月同輝可是驕傲的緊,而且非常講究。穿的要好,吃的要好,行走坐臥都要講究。那頭發收拾得光滑得連蒼蠅都站不住,你在看看現在的他,那頭發都成綹了。”
    “他怎麽變成這個樣子?我記得他是很驕傲的一個人啊。”
    “那可不是一般的驕傲!嗬嗬……宣稱自己要走無敵之路,要在天玄大比上敗盡天下英豪。結果……噗嗤,連參加天玄大比的資格都沒有混到。”
    “這怎麽會?我記得還每到上屆天玄大比的時候,他就已經築基圓滿了吧?據說還殺意大圓滿。以他的實力參加天玄大比,還真是有著很大的希望敗盡天下英豪,獲得第一。”
    “你知道個屁!人家有多驕傲?怎麽可能去參加第二梯隊的天玄大比?
    人家要以金丹的境界參加第一梯隊的大比。然後……噗嗤……我和你說,到天玄大比結束,他都沒有突破金丹。”
    “他……現在還不是金丹?”
    “現在是,但是天玄大比結束了啊!”
    “…………”
    月同輝將酒壇內的最後一滴酒喝光,放下了酒杯,目光麻木地站起來,向著門外走去。
    “客官,你還沒有付錢。”一個夥計攔住了月同輝,臉上帶著笑,眼中卻帶著譏諷。
    月同輝目光遲緩地看向了那個夥計,然後啪的一聲,將手中的長劍按在了桌子上道:
    “這個抵酒錢了。”
    “不是……”
    “讓他走吧,他那柄劍夠酒錢了。”櫃台後傳來掌櫃的聲音。夥計讓開了身子,月同輝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大門,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細雨澆濕。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站在了大街的中央,此時已經是午夜,他抬頭看了看籠罩天空的烏雲,口中喃喃自語:
    “古鑠……已經出竅了……他成了人族的英雄,而我卻被卡在了原地,不得寸進,嗬嗬嗬……哈哈哈……”
    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的對麵,月同輝看了看那個人:“你是……那個掌櫃!”
    “是!月同輝,你現在這個樣子,嘖!”
    “你在嘲笑我?”月同輝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自嘲。
    “嗬嗬……”
    此人正是方才在望月樓一層大廳內的那位掌櫃,搖搖頭道:“我隻是來看看當初人驕入龍的月同輝,現在的樣子。”
    “現在?嗬嗬……”月同輝的笑聲中充滿了嘲笑:“你以為你是誰?可以嘲笑我?你是金丹後期吧?我殺你如殺雞。”
    那掌櫃沉吟了片刻道:“你走的是無敵路,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失敗了,一個在無敵路上失敗的人,還有多少殺傷力?殺我如殺雞?嗬嗬……”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道:“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無敵的人,這無敵路就是個笑話。你走不下去的,沒有人能夠走下去的。”
    月同輝麻木的目光變得陰冷:“沒有人?那雲霄豈不是不算人?”
    “雲霄?”那掌櫃笑了:“那可是我們人族的傳奇,一路無敵走到渡劫,隻是可惜了,在走出大荒的時候,為了保護我們人族,一個人獨戰三個渡劫大妖,最終隕落,唉……”
    說到這裏,掌櫃譏諷地看著月同輝:“你還真是自不量力啊,竟然想要和雲霄前輩比肩,你哪來那麽大的臉?看看你的樣子,你和垃圾有什麽區別?”
    “你想死?”月同輝站直了身子,這一刻,他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殺意向著對麵的掌櫃奔騰。
    “拿著!”掌櫃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了方才月同輝放在酒樓內的長劍:“拔劍!讓我看看你這個垃圾還能夠散發多少臭味!”
    月同輝伸手抓住了自己的長劍,眼中現出了一絲痛楚。
    自己現在怎麽了?
    這劍就是自己的生命,自己曾經發誓,人在劍在,劍失人亡。
    如今呢?
    自己竟然將劍抵作了酒錢!
    “嗬嗬……”
    他自嘲地笑了兩聲,抬起右手握住了劍柄,在握住劍柄的那一刹那,整個人都冷冽了起來,隨著長劍一點點從劍鞘內拔出,他的身體透射出冷冽的劍痕,劍痕圍繞著身體盤旋。
    人劍合一。
    “鏘!”
    劍氣咆孝著向著對麵的掌櫃斬去。
    “砰!”
    如龍劍氣被一隻大手捏碎了,那是掌櫃凝聚出來的靈力大手。然後那大手一翻,便抽在了月同輝的臉上,將月同輝抽飛了出去。
    “啪啪啪……”
    月同輝身體被抽得淩空,在半空中不斷地翻滾。最後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他將腦袋埋在地麵上的雨水中。
    踏踏踏……
    腳步聲響,向著他走來,濺起鬱積的雨水。
    他不敢抬頭,他不是怕死,而是無法麵對殘酷的現實。
    他的修為還在,但是卻失去了淩厲,如果說他之前是一柄利劍,現在的他就是一柄鈍劍。
    一柄生鏽的鈍劍!
    因為他的心鏽了!
    無敵路走不下去了,整個人失去了精氣神。
    “踏!”
    一隻大腳采摘了他的後腦勺上,然後另一隻腳采摘了他的後背上,那掌櫃踩著他,就像是踩一條狗一樣,從他的身體上踩了過去。
    每踩在他身上的一腳,都讓他的心在崩潰,他那如月般的高貴,那淩雲的誌向,那睥睨的驕傲在一寸寸碎裂,他像一個鴕鳥一樣,將臉埋在了雨水中,一種很久很久沒有的感覺,一種想哭的感覺在心中奔騰,但是被他死死地忍住。
    踏!
    掌櫃從他的身體上走了下來,走進了雨夜中,聲音從雨夜中飄了過來:
    “以後望月樓不歡迎你,你這樣的垃圾不配。再敢踏進望月樓,打斷你的腿。那柄劍留給你當做乞丐討飯的打狗棍吧。”
    “卡察……”
    月同輝感覺到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什麽碎了,眼淚再也忍不住從眼眶中奔湧而出,混合在地麵渾濁的雨水中。
    他的肩膀在抽動,雖然強忍著,但是嘴中還是發出了嗚嗚聲。
    轟……
    一聲雷鳴,大雨滂沱。
    嘩啦嘩啦……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腳步輕輕,踏水而來。月同輝憋住了口中的哽咽,將頭埋在雨水中不敢抬頭。大雨如鞭,抽打在他的身上。
    腳步停在了他的身側,他感覺抽在他身上的雨水不見了,耳中聽到密集如雨打芭蕉的聲音在頭上響起。
    但是他依舊不想抬頭。
    他怕……
    他怕見到任何人!
    大雨不停地下,月同輝一動不動地趴在雨水中。半響,一個幽蘭般的聲音響起,聲音中夾雜著心痛:
    “月大哥……”
    月同輝再也趴不下去了,他緩緩地抬起頭,先是看到了一雙小巧的修鞋,然後向上看去,一身澹青色的衣裙上方,是一張白皙清純的臉,特別是那一雙眼睛,如清朗夜空中的星星。
    “小……小樓……”
    聶小樓擎著一把油紙傘,蹲下了身子,隻是這一蹲,便曲線畢現。伸出一隻纖纖玉手,攙扶月同輝:
    “月大哥,先起來。”
    嬌柔的身子站起來,便如同一朵幽蘭綻放。月同輝被攙扶了起來,聶小樓放開月同輝,一手擎著油紙傘,將油紙傘的大半為月同輝遮擋大雨,一手提起裙裾,清澈如星的雙眸閃現著心痛:
    “華姐呢?上一次分別,華姐已經有了身孕,你……華姐怎麽會讓你一個人如此……如此……”
    月同輝心中閃過了自己親手殺死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景象,眼中卻是一片麻木道:
    “她……死了,我的孩子也死了!”
    “對不起!”聶小樓臉色一白:“怪不得你……小妹家就在附近,去小妹家喝杯茶,暖暖身子。”
    月同輝搖搖頭,還沒有等他說話,一隻纖纖玉手便攙扶住他:“走吧,別忘了,我和華姐是好朋友。我們也是……好朋友。”
    在聶小樓的攙扶下,月同輝機械地跟隨著聶小樓的腳步。他輕輕歎息了一聲,望向聶小樓的目光變得柔和。
    他和聶小樓不是朋友,他月同輝走的是無敵路,怎麽可能有閑心去交朋友?
    但確實是認識聶小樓,因為聶小樓和自己的妻子認識。至於聶小樓和自己的妻子是不是朋友,關係好到什麽程度,他不知道,沒有那個心思去管。那個時候的他一心走無敵路,他的心中隻有劍,隻有殺意。
    便是自己的妻子,都還是自己年輕的時候娶的。他後來常常心有悔意,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太年輕,道心不夠堅定。否則根本就不會娶妻生子,他的心中已經被劍和殺意填滿,根本沒有縫隙再裝其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