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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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時間撥回到十幾分鍾之前。
毛利廣博出身於尾張係毛利氏,據說是毛利勝永的直係後裔。
因為出身好,所以不到三十五歲就已經當上近衛步兵大隊長,不出意外的話,到今年年底他的軍銜就會從少佐晉升為中佐。
所以,他很可能會在四十歲之前晉升將官。
這在日本陸軍界足以成為傳奇,因為除了皇室成員之外,鮮少有人能在四十歲之前躋身將官行列。
出身好,能力強,前途又是一片光明,毛利廣博就難免自傲。
聽到前方的槍聲,毛利廣博就第一時間上到了前沿陣地,並把野村純治留下來的那個分隊長叫到了自己跟前。
“山上君,怎麽回事?”
毛利廣博黑著臉道:“野村君呢?”
山上小次郎頓首道:“野村君帶著小隊主力以及皇協軍進村了。”
“八嘎,野村純治這個蠢貨。”毛利廣博怒道,“不是讓他隻要守住前沿陣地,不要貿然向匪區任何一個村莊發起攻擊嗎?”
“哈依。”山上小次郎隻是頓首。
我一個分隊長有什麽辦法,攔不住。
說話間,村子裏忽然響起斷續的槍聲。
但是過了沒一會兒,槍聲卻突然又停了。
就在毛利廣博不知所謂時,幾十個偽軍就跟受驚的羊群似的,從穀家峪村的村口大路逃了出來,又爭先恐後地跳進兩米深的封鎖溝。
毛利廣博又把目光投向村口方向,然而,後麵沒有皇兵出來。
看到這,毛利廣博立刻反應過來,包括野村純治在內,進村的日軍已遭到全殲,這樣的結果無疑是不可接受的。
“電話!”毛利廣博沉聲道。
電話兵便趕緊把電話機背了過來。
毛利廣博抓起話筒用力搖動手柄:“給我接聯隊本部。”
稍頃之後,毛利廣博一頓首說道:“聯隊長,我是毛利廣博,負責封鎖穀家峪的野村小隊已經出事了。”
“我請求發起報複。”
“如果不報複回來,將會挫傷皇軍的銳氣。”
“哈依!我明白了,我不會輕敵,一定會徹底地摧毀穀家峪。”
掛斷電話,毛利廣博又對身後的傳令兵道:“命令,炮兵大隊立即對穀家峪實施炮火準備,特別要求,常規榴彈中額外加入三分之一的硫磺彈及毒氣彈!”
“哈依!”傳令兵猛一頓首,跑到安全地帶給炮兵陣地打出旗語。
片刻後,早已經標定射擊諸元的一個大隊十二門75口徑四一式山炮便將一排排的炮彈傾瀉到穀家峪村中。
隆隆的炮彈爆炸聲中,毛利廣博又對傳令兵道:“命令,步兵第四中隊以及戰車第三分隊做好準備。”
“哈依!”
……
地道中。
一點昏暗的燈光照亮了四十個平方大小的一層掩蔽所。
除了負責外圍警戒的隊員,剩下的戰狼隊員和穀家峪民兵隊的民兵都在這裏。
不時有巨大的爆炸聲透過地麵傳導下來,伴隨著微微的震顫,經常會有黃沙碎土撲簌簌地掉落下來。
隻不過,大家一點不擔心。
掩蔽所到地麵足有五米厚,除非是重磅航彈否則是炸不塌的。
“小北?”穀子地忽然想起來之前的那兩隻烤雞還有兩瓶酒,便扭頭對著前麵警戒哨位的穀小北道,“那兩隻烤雞還有兩瓶地瓜燒呢?”
然而穀小北卻好像沒聽到似的,毫無反應。
穀子地和民兵還沒有什麽反應,王野卻瞬間警覺起來。
“警戒!”王野一聲令下,坐地休息的戰狼隊員迅速四散開來。
王野則第一時間來到警戒哨位,隻見穀小北已經軟癱在哨位上,人事不知。
就這片刻之間,王野陡然感到腦袋微微一沉,當下便心頭一凜,屏住呼吸,再一把拎起穀小北回到掩蔽所。
“毒氣!”將穀小北拎回去之後,王野又說道,“快點去防毒層!”
戰狼隊員和穀家峪的民兵頓時間也是心頭一凜,然後迅速穿過一條先下行、再上行的地下通道,進去之後用門板蓋住並在門板上鋪上泥土。
做好這些,王野又問穀子地:“鄉親們不會有事吧?”
“那不會。”穀子地搖頭道,“鄉親們藏在最底層,通風口也沒在村子裏邊。”
“那就好。”王野鬆了口氣,隻要鄉親們的生命有保證,那就沒什麽問題,至於房子什麽的,戰後再想辦法重建就是了。
……
半小時後,炮擊終於停止了。
毛利廣博舉起望遠鏡往前看,隻見視野中整個穀家峪村都已經被硝煙吞噬,彌漫的硝煙中似乎還有飛卷的火焰。
那應該是硫磺彈引發的大火。
再加上夾雜在普通榴彈之中的糜爛性芥子毒氣彈,所以此時的穀家峪村中,恐怕已經沒有幾個活著的生物了吧?
不過哪怕隻剩一個,也必須清除掉。
毛利廣博放下望遠鏡,喝道:“開始進攻!”
傳令兵立刻從建好不久的前沿觀察哨出來,向早已經進入穀家峪村右側的步兵第四中隊以戰車第三分隊打出旗語。
幾秒鍾後,穀家峪村右側便立刻響起一片板載聲。
板載聲中,將近兩百個日本兵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在兩輛九五式輕型坦克的引導下從右側突入穀家峪。
穀有峪村的正麵已經被挖斷。
所以坦克隻能夠從側麵進攻。
毛利廣博再一次舉起望遠鏡,隻見步兵第四中隊在戰車第三分隊的引導下,推進速度很快,不過十幾分鍾便突入穀家峪。
這個時候,籠罩在穀家峪的硝煙已經散開。
但是大火卻仍舊還沒有熄滅,至少有十間以上房子正在燃燒,而且火勢似乎有繼續向四周擴散的趨勢。
……
與此同時,在地下的防毒層。
王野拿水壺裏的涼開水濡濕了毛巾,再拿毛巾蒙在自己臉上。
這次出來,並沒有攜帶防毒麵具,所以隻能拿濕毛巾應急,好在濕毛巾足以擋住絕大部分的毒氣攻擊。
芥子氣具有水溶性,濕毛巾也一樣能擋住。
隻不過芥子氣的濃度高到一定程度,能引發大麵積皮膚潰爛,一樣能致死。
但好在這時候距離鬼子炮擊結束已經過去差不多半個多小時,地麵的芥子毒氣就算沒有完全揮發,濃度也不會像剛開始那麽高。
這點劑量,應該不會導致皮膚大麵積潰爛,頂多起幾塊紅斑。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王野還是說道:“把袖口有褲腿都紮緊了,脖子周圍也盡量用毛巾或者手巾捂得嚴實一些。”
其他戰狼隊員還有民兵便有樣學樣,跟著用濕毛巾蒙住口鼻,再把袖口和褲腿紮緊,再用白羊肚手巾捂住領口。
王野問穀子地:“那兩瓶酒呢?”
“這呢。”穀子地從懷裏摸出兩瓶地瓜燒。
摸出兩瓶燒酒,又要接著摸烤雞,卻被王野製止。
“那兩隻烤雞你留著吧。”王野擺了擺手,又把其中一瓶燒酒遞給身後跟著的劉輝。
劉輝伸手接過,便趕緊照著王野之前教過的法子,從挎包拿出棉布將酒瓶包裹起來,又從挎包拿出一小罐羊脂油抹在棉布上。
“這是在做啥?”穀子地好奇地道。
“這叫燃燒瓶,專門燒小鬼子的坦克。”
說話間,劉輝已經做好一個燃燒瓶遞給段鵬。
“坦克?”穀子地愕然道,“鬼子會動用坦克嗎?”
“不是會不會的問題,而是鬼子已經出動了坦克,剛才我在觀察孔都聽到了鬼子坦克引擎的轟鳴聲。”王野說著把第二瓶地瓜燒酒遞給劉輝。
劉輝伸手接過,又從挎包裏摸出棉布加一小罐羊脂。
穀子地又笑道:“你這是百寶箱啊?裝這麽多小玩意?”
“我就是負責製作燃燒瓶的。”劉輝道,“當然得隨身帶。”
戰狼中隊的隊員有不同分工,劉輝就是燃燒瓶專員。
兩個燃燒瓶很快製作好,王野一揮手道:“走。”
戰狼隊員和三十餘名民兵迅速進入甬道。
……
地麵上,將近兩百個鬼子兵分成了兩隊,分別在一輛九五式輕型坦克的引導之下,從左右兩側突入。
由於穀家峪的村道狹窄,兩輛九五式輕型坦克隻能暴力通過。
伴隨著坦克引擎的轟鳴,不斷有泥土牆、茅草房甚至磚瓦房轟然垮塌下來,狹窄的村道之中很快便有煙塵彌漫開來。
好在鬼子步兵提前用濕毛巾捂住了口鼻,所以沒有受到影響。
穀家峪村並不大,縱深也就兩百米左右,兩邊的坦克以及步兵很快便會合,途中沒有遭到任何攻擊。
這樣回去顯然是不行的,必須展開搜索。
帶隊的兩個鬼子軍官猛一揮手,當即便有幾十個鬼子分出來,端著刺刀闖入到兩側的民房展開搜索。
其中一個鬼子穿過院子,進入上房堂屋。
堂屋裏空無一人,隻在中間擺了張供桌。
鬼子四下裏一掃,目光轉向右側的布簾。
用刺刀挑開布簾,房門後的陳設便一點點展現。
然而就在布簾挑到一半的時候,一個身影突然映入眼簾。
緊接著,還沒等鬼子做出反應,那個身影便端著刺刀一記突刺。
隻聽撲哧的一聲,鋒利的刺刀便毫無阻礙地捅進了鬼子的胸口——經典的挑簾殺!
一擊得手,那個戰狼隊員毫不戀戰,迅速用腳踏開床頭的入口,一矮身進入地道,再從下方合上地板,地道入口便又被遮掩住。
……
王野跟著穀子地,從一條隱藏在夾牆中的隱秘通道上到了二樓。
隔著木窗的窗欞,王野可以清楚地看到五十米外的鬼子和坦克,也能看到上了側麵房頂的段鵬以及一個民兵。
由於角度的緣故,兩人看不見坦克。
王野便小聲對穀子地道:“你躲開些。”
穀子地應了一聲,趕緊躲到了隔壁房間。
王野將槍口從窗欞探出,對準了舉著軍刀正在下令的鬼子軍官,迅即扣下扳機,這麽近的距離,根本就用不著瞄準。
隻聽啪的一聲響,那鬼子軍官應聲倒地。
不遠處一間茅屋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掩蓋了這一聲悶響。
街上的鬼子沒聽到槍聲,就隻能從鬼子軍官倒下的方向,判斷大概的射擊方向。
穀子地比較倒黴,明明已經遠離了王野,卻仍舊遭到了幾十個鬼子步兵的集火,甚至連其中一輛坦克的前射機槍也掉轉槍口對準穀子底的藏身點猛烈開火。
王野顧不上去察看穀子地的生死,稍稍掉轉槍口便又扣下扳機。
又是啪的一聲響,剛剛把機槍架到一堵院牆上的一個鬼子機槍手應聲仰倒在地。
開完這一槍之後,王野就再不敢存有絲毫僥幸之心,立刻退入夾牆之中的暗道,迅速下到地道,才剛進地道,頭頂便傳來轟的一聲,房子塌了。
估計是其中一輛鬼子坦克開炮了,不然房子不會塌。
沒了穀子地帶路,王野便隻能憑著記憶在黑暗之中亂竄。
正往前快速奔行,忽然聽到腳步聲從對麵響起,對麵有人。
王野便立刻放輕腳步,把狙擊步槍交到左手,右手拔出刺刀。
對麵那人沒有察覺到王野的存在,黑暗中吭噗吭噗地跑過來。
兩人快要相撞時,王野一個橫肘將那人頂在地道壁,刺刀也架在對方的咽喉上,那人吃驚之下頓時尖叫一聲。
“小北?”王野聽出來是穀小北。
“王參謀是你啊?”穀小北說道,“你嚇死我了。”
“你身體恢複了?”王野收起刺刀,關切地問道。
穀小北之前警戒的時候吸進了少量毒氣,昏了過去。
“我已經沒事了。”穀小北擺擺手又問道,“王參謀你咋一個人?”
按照王野之前的要求,戰狼隊員和穀家峪的民兵是要兩兩搭配,因為穀家峪的民兵熟悉地形和地道,要負責帶路。
王野道:“快帶我找一個地道出口!”
“好嘞。”穀小北略一辨別便轉入一條岔道,“這邊。”
跟著穀小北,王野很快又上到地麵,卻是一棟已經被炸塌的民房,所幸地道口隱藏在相對堅固的灶台下,所以勉強還可以通行。
因為房子已經被炸塌,變成了廢墟,所以反而不會引起鬼子注意。
透過倒塌的磚瓦縫隙,王野看見鬼子的一輛坦克已經燃起了大火,幾個鬼子步兵脫下軍裝試圖撲滅火頭,但這根本就是徒勞。
鬼子越撲打,火勢就蔓延得越快。
不過幾秒鍾,火勢就徹底蔓延開來。
在烈焰的炙烤下,車廂裏的氣溫迅速升高。
裏邊的坦克兵就再忍不住,打開炮塔頂蓋往外跑。
就在這時候,前麵的鬼子忽然間齊刷刷掉轉槍口,對著一個方向猛烈開火。
王野順著鬼子火力覆蓋的方向看去,便看到劉輝拎著一隻燃燒瓶,正在街邊的房頂上瘋狂地奔跑、騰挪。
而燃燒瓶也已經被點燃。
看到這一幕,王野的臉瞬間黑下來。
顯然,跟劉輝一組的民兵也出事了。
所以在暴露之後,劉輝無法從其他入口下到地道。
當下王野便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視野中一個鬼子機槍手應聲栽下房頂。
一拉槍栓退出彈殼,迅即推彈入膛,都不用瞄準,王野又再一次扣下扳機,伴隨著啪的一聲悶響,又一個鬼子機槍手應聲斃命。
穀小北蜷縮在一側,眼睛都看直掉。
連續射殺四個鬼子,終於引起鬼子注意。
“走!”王野便不敢戀戰,拉起穀小北縮進地道。
幾乎是在兩人縮進地道的那一瞬間,一道道肉眼可見的子彈軌跡就從地道入口的上方嗖嗖地穿過,緊接著就是瓦礫和灰塵撲簌簌地掉落下來。
……
劉輝仍在房頂騰挪跳躍、奪路狂奔。
但是劉輝的心裏很清楚,這次恐怕是很難幸免了。
從地道入口被炸塌,跟他一組的民兵也被壓在廢墟下生死不知,他就知道這次大概率是難逃此劫了。
說到底戰狼隊員也是人,而不是神。
一旦暴露在鬼子槍口下,又不能及時轉移進地道,基本就完了。
所以現在他什麽都不想,就隻想在臨死之前燒掉另外一輛坦克!
坦克的威脅實在太大了,如果不能幹掉這輛坦克,隊長和其他的戰友、還有穀家峪的所有民兵就會麵臨極大的危險。
正因此,劉輝奔跑的方向不是遠離鬼子,而是迎著鬼子的坦克!
鬼子明顯也已經意識到了劉輝想要幹嘛,畢竟他拎在手裏的燃燒瓶實在是太醒目了,想不引起他們注意都不太可能。
至少五十多個鬼子步兵外加三輛輕機槍,都把槍口對準了劉輝。
如此密集的彈雨,沒有任何人能夠躲過,劉輝又往前奔跑了十多米,在跳過兩個房頂之後終於中彈,胸口挨了數槍。
這時候,劉輝也來到了這棟房頂的邊緣。
趁著意識還保持著清醒,借著快速奔跑所形成的巨大慣性,劉輝陡然大吼一聲,然後奮力縱身一躍,竟然硬生生往前跳出七八米遠。
在空中,劉輝便將手中的燃燒瓶扔出去。
燃燒瓶又飛行了幾十米,準確的砸在剩下的那輛坦克身上。
隻聽噗的一聲響,燃燒瓶撞在坦克車壁,一下就碎裂開來,瓶口的火苗便立刻順著飛濺的酒精猛地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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