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縣城，獨一旅旅部後院。

    孫銘將剛剛打出來的靶紙抬到楚雲飛麵前，笑著道“旅座，你的槍法又精進了，十槍，全部滿環！”

    楚雲飛道“孫銘你錯了，這不是我的槍法精進了，而是槍好。”

    停頓了下，楚雲飛又道“漂亮國產的伽蘭德步槍就是比黨國自己生產的中正式步槍好，這沒法比……”

    “是是是，旅座所言極是。”

    孫銘嘴上敷衍著，心下卻忖道，中正式步槍除了射速不如伽蘭德步槍，無論是初速，彈道穩定性以及殺傷力都不輸伽蘭德，如果能開發出一款半自動中正式步槍，不見得就比伽蘭德半自動步槍差多少。

    但是這話孫銘不會出來。

    因為他知道楚雲飛是漂粉。

    在楚雲飛的眼裏，漂亮國的什麽都是好的。

    楚雲飛不知道孫銘心裏在想什麽，又道“可惜，這麽優秀的步槍，我們獨一旅沒法做到人手一槍，而隻能少量優先裝備。”

    話之間，方立功急匆匆地走進來。

    在方立功的身後還跟著急赤白臉的吳子強。

    還隔著幾十米遠，吳子強就連聲大叫起來”旅座？旅座！”

    楚雲飛放下步槍，皺著眉頭道“吳子強，出什麽事了，讓你慌成這樣？”

    方立功先一步走到楚雲飛的跟前，沉聲道“旅座，長官部剛剛調撥給我們旅的給養出事了，在黑風口被謝寶慶給打劫了。”

    “什麽？”楚雲飛霎那間殺機流露。

    “謝寶慶他找死，我們獨一旅的給養也敢搶？”

    吳子強厲聲喝道“旅座，我要求立刻出兵掃平黑雲寨！”

    “黑雲寨先不急，最重要還是給養！”方立功一擺手道，“旅座，謝寶慶是在黑風口動的手，黑風口距離黑雲寨足有十幾公裏路，謝寶慶他們又帶著幾百車糧食走不快，我們如果輕裝急進應該能追得上！”

    楚雲飛便立刻厲聲大喝道“傳令兵！”

    侍立在側的四個傳令兵當即應聲上前“有！”

    楚雲飛森然道“傳我的命令，一團、特務營還有警衛連緊急集合！”

    “是！”四個傳令兵迅即轉身飛奔而去。

    方立功卻小聲“旅座，一團、特務營還有警衛連都出動的話，縣城就隻剩下兩個炮營了，兩個炮營雖然兵力不少，但終究不是步兵。”

    頓了頓，又道“萬一，我是萬一，萬一李雲龍知道了消息，乘虛而入，我們的兩個炮營未必能擋得住。”

    “嗯，這個確實不能不防。”楚雲飛道，“這樣，特務營就別去了，有一團的兩個營還有警衛連也就差不多了。”

    “一夥土匪而已，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另外再讓三團撤回縣城，李家鎮不要了，反正也是雞肋！”

    李家鎮現在真變成了雞肋，至少現階段是雞肋，非但不能給獨一旅提供稅收給養，反而要獨一旅拿出糧食去賑濟百姓。

    所以楚雲飛果斷決定放棄。

    ……

    浮亮山要塞，獨立團團部。

    “叮鈴鈴鈴。”團部的電話忽然響了。

    王野一把抄起電話，問道“這裏是團部，你哪裏？”

    電話對麵傳來沈泉的聲音“老王，我沈泉，向團部報告一個喜訊，楚雲飛這狗日的已經放棄李家鎮了。”

    “哦？”王野笑道，“獨一旅三團已經撤了？”

    “嗯，撤了。”沈泉哈哈大笑道，“剛剛撤了，跟喪家野犬似的，可狼狽了，一些來不及帶走的輜重也全都扔了。”

    到這一頓，又道“對了老王，我手癢了，能不能打一個突擊，把獨一旅三團的後衛部隊給吃了？很容易的，我向你保證不會發生交火。”

    “老沈，你別亂來。”王野忙道，“這時候不要節生生枝。”

    頓了頓，王野又道“楚雲飛現在是秋後的螞蚱，已經蹦躂不了幾天了，我們又何必急於一時，對吧？”

    “好吧，不過我看著真是眼饞呢。”

    沈泉道“狗日的晉綏軍獨一旅的武器裝備是真好。”

    “行了，這些裝備早晚都是我們的。”王野道，“你急什麽。”

    完掛斷電話，王野又對李雲龍和刑誌國道“團長，刑副團長，獨一旅三團已經撤離了李家鎮，沈泉三營已經進駐李家鎮。”

    李雲龍一拍桌子高興地道“好！”

    刑誌國也是一臉喜色。

    ……

    回頭再晉綏軍獨一旅。

    這次出兵是楚雲飛親自帶隊。

    從河源縣城到黑風口也隻有十幾公裏，急行軍一個半小時也就到了。

    一個半小時後，當楚雲飛帶著大部隊趕到時，黑風口早已經看不見一個土匪的身影，運糧隊的騾車和馬車也是一輛都不見。

    不過李行舟的一營人馬全都在。

    隻不過，所有人都被剝了軍裝，就剩個褲衩。

    然後所有人都被自己的武裝帶反縛住了雙手，嘴巴也用臭襪子堵住。

    看著滿山滿穀的被剝光了的獨一旅一營官兵，楚雲飛鼻子都氣歪掉，這他娘的真是老子的兵？老子沒有這樣丟人現眼的兵！

    吳子強從人群中找到了李行舟，先解開皮帶，又扒落掉口中的襪子。

    “旅座，旅座，旅座！”李行舟便急行幾步來到楚雲飛馬前噗地跪下。

    “起來！”楚雲飛黑著臉訓斥道，“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像是褪了毛的豬，你們這個樣真讓我生氣！真是給我們晉綏軍丟臉！”

    李行舟站起身，垂頭喪氣的站一邊。

    楚雲飛又問道“我問你，黑雲寨的土匪呢？”

    “往這邊去了。”李行舟伸手指了指其中的一條山路道。

    楚雲飛便一揮手中的勃朗寧手槍，厲聲喝道“全都有，給我追！”

    一聲令下，晉綏軍主力便立刻跟著楚雲飛拐上那條山路，向前全速追擊。

    追了大約七八公裏，山路兩側的地勢變得越來越險峻，植被也越來越茂盛，風一吹就嘩啦啦地作響，仿佛有無數人在林子草叢裏邊穿行。

    方立功越追越是心驚，拉住楚雲飛馬韁勸道“旅座，要不算了？”

    “算了？怎麽能算了。”楚雲飛道，“不把糧食奪回來，弟兄們就得餓肚子。”

    “可早，旅座你看這地形？”方立功指了指兩側密林，低聲道，“萬一要是有伏兵那可就麻煩了。”

    “無妨，不過是一夥土匪。”

    楚雲飛哂然道“他們還能翻了天？”

    方立功便不再多什麽，跟著楚雲飛繼續往前追。

    又追了大約四五公裏，還是沒有發現被劫的車隊，方立功又開始感到不安。

    方立功正要再次上前勸楚雲飛時，山道右側的懸崖上陡然響起一聲槍響，緊接著密集的子彈就像雨點般潑下來。

    猝不及防的晉綏軍頓時倒下了一片。

    “隱蔽，快隱蔽！”楚雲飛見機得早，第一時間翻身下馬並躲到山道一側的一塊大石頭下麵，因而躲過一劫。

    吳子強的第一團是原358團的二營，是從中原大戰一路打出來的精銳部隊，反應速度非常快，還沒等楚雲飛下令，兩邊一響槍，這些晉綏軍老兵就迅速搶到山路兩側，各自尋找遮蔽物，重機槍連甚至搶占了兩個小山頭，並且把8挺勃朗寧重機槍給架了起來。

    八道耀眼的火舌，就像死神的火焰鞭猛地抽向山路兩側山坡懸崖上的土匪。

    土匪的火力遭到壓製，槍聲立刻變得稀疏，晉綏軍的槍聲卻變得密集起來，形勢在向著有利於晉綏軍的方向逆轉。

    楚雲飛很不屑地道“參謀長，我什麽來著？不過就是一夥土匪而已，根本就不堪一擊！”

    方立功聞言連連點頭。

    楚雲飛又對吳子強道“吳子強，準備反攻……”

    然而楚雲飛話音未落，耳畔就陡然聽到嗵的一聲。

    炮？楚雲飛心頭一跳，糟了，忘了孔捷還送給謝寶慶一門迫擊炮！

    下一刻，炮彈便已經準確地落在重機槍連的陣地，隻聽轟的一聲，其中的一挺勃朗寧重機槍便歇了。

    剩下的七挺重機槍便顧不上壓製兩邊山坡的土匪，迅即掉轉槍口，試圖以火力壓製土匪僅有的這門迫擊炮。

    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

    因為土匪的炮兵陣地躲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麵。

    晉綏軍的重機槍火力將岩石打得火星四濺，可是土匪的炮兵卻毫發無損。

    緊接著又是嗵嗵兩聲，旋即又是轟轟兩聲，又一挺勃朗寧重機槍被打掉。

    轉眼間，晉綏軍的八挺重機槍已經隻剩下六挺，火力強度頓時減弱不少，反而土匪那邊卻突然多出了四挺重機槍，還有幾十挺各式輕機槍。

    其中還有二十多挺勃朗寧1918型班用輕機槍。

    密集的機槍火力瞬間把晉綏軍壓得頭都抬不起來。

    這時候再反攻根本就是個笑話，完全就是送人頭。

    “旅座！”方立功又道，“這裏的地形太不利了，不能再打下去了。”

    吳子強雖然很不甘心，卻也勸道“是啊，旅座，我們沒有攜帶重武器，對附近的地形又不熟，打起來太吃虧了！”

    楚雲飛恨得牙齒都咬碎。

    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再打了。

    正所謂狼有狼道，蛇有蛇蹤。

    土匪的戰鬥力雖然不值一提，可有了地形加成，局麵就不同了！

    真要是拚個魚死網破，楚雲飛仍有信心消滅兩側山坡上的土匪，可是他帶來的這一個團隻怕也會死傷慘重，這麽做不值！

    還是暫且收兵，改天調集主力並攜帶重武器再來蕩平黑雲寨不遲。

    當下楚雲飛厲聲喝道“傳我的命令，各營連交替掩護，撤出戰鬥！”

    命令下達之後，晉綏軍各部迅速做出反應，逐次後撤，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就完全撤出戰鬥，土匪見好就收，也沒有追殺。

    之後清點人員，發現傷亡了兩百多人。

    楚雲飛這次真大意了，因為太過輕敵，結果非但沒能奪回被搶的糧食不，反而損失了兩百多晉綏軍老兵，武器裝備也損失許多。

    其中包括李行舟那一個營的美械裝備。

    想到這，楚雲飛真是牙齒幾乎都咬碎。

    謝寶慶，你給我等著。

    ……

    “哈啾！”

    “哈啾！”

    “哈啾！”

    謝寶慶連著打了三個噴嚏。

    “誰呀？”謝寶慶摸了摸鼻子嘀咕道，“誰又在背後念叨我？”

    “大哥，還能有誰，肯定是楚雲飛唄。”一個之前跟著謝寶慶一起參加八路的小頭目連長笑著道，“這會楚雲飛肯定在背後罵你。”

    “哈哈，他盡管罵。”謝寶慶聞言哈哈大笑道。

    “要是被楚雲飛罵一頓就能換來這麽多的武器裝備還有糧食，那我寧可被楚雲飛活活罵死，哈哈哈！”

    幾個連長也是大笑。

    其中一個連長道“大哥，這次咱們發大了！”

    “是啊。”最後一個連長道，“繳獲了三百多大車的給養不，還繳獲了一個營的美械裝備，咱們黑雲寨從來沒這麽闊過。”

    謝寶慶哈哈一笑又道“二當家呢？”

    “對對對，二當家呢？”一個連長也連聲道，“二當家真是神了，簡直料事如神，楚雲飛會來追他就真的來，楚雲飛不會帶著炮兵，真就沒有帶著炮兵，在這裏埋伏能收拾得了楚雲飛，結果真就讓我們把楚雲飛給收拾了。”

    “可不是。”又一個連長道，“擱以前，咱們是想都不敢想。”

    正話間，一個濃眉大眼的“土匪”走了過來，謝寶慶和三個連長趕緊迎上前。

    “二當家。”謝寶慶低聲問道，“咱們繳獲的這些糧食還有武器裝備該怎麽處理？”

    二當家道“糧食就別運回山寨了，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楚雲飛接下來肯定會調集獨一旅主力以及兩個炮兵營來攻打黑雲寨，所以黑雲寨我們肯定是守不住，所以糧食得另外找個地方藏起來，免得被晉綏軍給搶回去。”

    謝寶慶道“二當家，不運回團部嗎？”

    二當家道“現在肯定不行，太礙眼了。”

    停頓了下，又道“武器裝備也藏起來。”

    “就聽二當家的。”謝寶慶當即大吼道，“傳傳我的命令，把把把繳獲的糧食還有多餘的武器裝備全都藏起來。”

    ……

    回頭再楚雲飛。

    帶著部隊和傷員往回走。

    剛到黑風口，楚雲飛忽然汗毛倒豎起來。

    當下楚雲飛急抬手低聲喝道“停止前進！”

    身後跟進的晉綏軍官兵便紛紛停下了腳步。

    方立功催馬上來，低聲問道“旅座，怎麽了？”

    楚雲飛看了看黑風口兩側的山坡，低聲道“有埋伏！”

    “啊？！”方立功聞言勃然色變，“不會吧，黑雲寨的土匪這麽快就跑到我們前頭，並且又在黑風口設下伏兵？”

    謝寶慶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腦子？

    楚雲飛慢慢掏出手槍，低聲道“傳令下去，準備戰……”

    最後一個鬥字還沒出口，兩側山坡上陡然冒出了無數身影。

    “不許動，把槍放下！”這些身影端著步槍，衝晉綏軍大喝道。

    “八路軍？！”楚雲飛臉色垮下來，沉聲喝道，“這是要造反嗎？”

    這時候，方立功、吳子強還有晉綏軍的官兵才看清楚，從兩側山坡上冒出來的還真就是八路軍戰士。

    八路軍的灰布軍裝，很好認。

    發現是八路軍，楚雲飛反而不怕了，因為他知道八路軍不敢拿他怎麽樣，眼下畢竟是國共合作時期，八路軍又一向很注重團結。

    當下楚雲飛策馬上前大喝道“我是楚雲飛，讓你們長官答話。”

    “哎呀，原來是楚旅長你呀！”伴隨話聲，孔捷的身影出現。

    “放下，把槍放下，自己人！”孔捷又讓戰士們把手中槍放下。

    兩側山坡上的八路軍便紛紛放下手中舉著的步槍，楚雲飛也揮手示意晉綏軍官兵把手中的武器放下，現場的氣氛立刻為之一輕。

    等孔捷走到跟前，楚雲飛哼聲道“孔團長，你這是想幹嗎？”

    “誤會，楚旅長，都是誤會。”孔捷一邊敬禮，一邊又解釋道，“兩個多小時之前，我接到民兵報告，是有一支不明武裝進入我們防區，我心想著這萬一要是鬼子或者偽軍，那根據地的百姓不得遭殃，所以就趕緊帶著部隊趕來。”

    頓了頓，又笑道“沒想到是楚旅長你的部隊，鬧了個大烏龍。”

    楚雲飛自然不信，冷然道“你的民兵連我們晉綏軍的軍裝都認不出來？”

    孔捷笑了笑道“鄉下人嘛，沒見過啥世麵，嘴巴又笨，話都不清楚，認不出來晉綏軍的軍裝也不奇怪。”

    楚雲飛冷哼一聲，又道“你們八路軍認人的本事的確不怎麽樣。”

    孔捷聞眉頭一皺，道“楚旅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恕我孔捷聽不懂。”

    “難道我有錯？”楚雲飛冷然道，“像謝寶慶這樣的土匪，孔團長居然也敢收編，結果怎麽樣？又跑了吧？”

    “害，楚旅長你這事？”孔捷道。

    “我們八路軍來去自由，從來不會強人所難。”

    “何況謝寶慶的隊伍雖然脫離了八路軍，可還是抗日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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