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走了。”

    楚雲飛喟然歎息一聲，轉身就走。

    孫銘、孫誌兩兄弟拎著楚雲飛的行李趕緊跟上。

    可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聲的呼喚“雲飛，雲飛……”

    楚雲飛沒有聽到，耳朵比較靈的孫誌卻道“旅座，好像有人在叫你？”

    “別傻了，不會有人來送我的。”楚雲飛搖搖頭，腳下卻是沒有絲毫停頓。

    “旅座，好像真的有人在叫你。”孫銘也附和道，“我也聽見了，好像是個女的。”

    “女的？”楚雲飛心頭微微一動，該不會是劉詩吟來送他了吧？當下轉身回頭，卻隻見光禿禿的黃土路上空無一人，哪有什麽人？

    當下楚雲飛臉上便露出一抹自嘲之色。

    楚雲飛，你在想什麽呢？真是自作多情。

    然而，就在楚雲飛轉身欲走的時候，一個黃土包的後麵忽然轉出一個倩影。

    “雲飛，雲飛，等等我。”倩影一邊扭腰飛奔，一邊向著楚雲飛招手高喊道，“雲飛，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楚雲飛定睛看時，不是劉詩吟還有誰來？

    “旅座，是劉記者！”孫銘、孫誌兄弟臉上便流露出欣喜之色，仿佛追來的不是楚雲飛的紅顏知己，而是他們兩兄弟的女人。

    楚雲飛微微一笑，道“我看見了。”

    不一會，劉詩吟便氣喘籲籲地跑到了楚雲飛三人跟前。

    “雲飛，你走怎麽也不跟我打個招呼呀。”第一句話，劉詩吟便埋怨地道。

    楚雲飛輕歎一聲，道“被人掃地出門，又不是什麽光彩之事，我雲飛不想搞得人盡皆知，讓別人看笑話。”

    劉詩吟白了楚雲飛一眼，嗔道“難道我也是別人嗎？”

    楚雲飛微微一笑，又道“雲飛多謝劉小姐前來相送。”

    “雲飛，你叫我什麽？”劉詩吟有些幽怨的道，“劉小姐？”

    楚雲飛心下微軟，但是很快便又硬起心腸道“劉小姐，就此別過。”

    “等等。”劉詩吟卻道，“雲飛，我知道你心裏在顧忌什麽，我就不明白，侍從室的電報上都已經得很清楚了，讓你入讀陸軍大乙級將官班深造，這明明是高升，等你從陸軍大畢業就要晉升將軍了，可你卻搞得好像被發配充軍似的。”

    楚雲飛默然，心下卻道，入讀陸大將軍官的員有兩種。

    一種是即將高升的，另一種就是發配充軍的，而他顯然是後者。

    楚雲飛絕不認為他在晉西北捅出這麽大簍子，校長仍舊不會怪罪你。

    劉詩吟又道“不過，這都沒關係了，反正我已經從中央通訊社辭職了。”

    “什麽，你已經從中央通訊社辭職了？”楚雲飛愕然道，“你的戰地記者不得幹得挺好的，為什麽要辭職？”

    “你都已經不在獨一旅了，我還留在這裏幹嗎。”

    劉詩吟嘟著嘴嘀咕了一句，旋即又道“雲飛，我要陪你去重慶。”

    “你還真是……”楚雲飛伸手撩了撩劉詩吟腮邊的秀發，卻不知道該什麽好，責備她還是埋怨她？好像都於心不忍。

    劉詩吟喜滋滋地挎住了楚雲飛的臂彎。

    另一邊，孫銘已經從劉詩吟手中把行李接過來。

    “走了，這次是真要走了。”楚雲飛最後回頭看了眼晉西北方向。

    劉詩吟看出來了楚雲飛心中的惆悵，小聲問道“雲飛，你舍不得離開晉西北？”

    “當然，我在晉西北戰鬥了五年啊，又豈是這麽輕易割舍得下的。”楚雲飛喟然歎息一聲，又道，“更何況，晉西北馬上就要打大仗，我是真的不想錯過哪。”

    “晉西北要打大仗？”劉詩吟茫然道，“什麽大仗？日軍又要進攻嗎？”

    “日軍？”楚雲飛哂然一笑，又道，“山西日軍已經是昨日黃花了，現在該輪到中隊反攻了。”

    “反攻？”劉詩吟道，“雲飛，你是三八六旅嗎？”

    “是的。”楚雲飛點頭道，“八路軍三八六旅現在是兵強馬壯，尤其是晉西北那三個團不僅糧彈充足，而且前所未有地擁有了一個團的炮兵部隊，李雲龍、丁偉還有孔捷這三個家夥沒事還要掀起三尺浪，現在有了這些家當，又豈能消停？”

    頓了頓，又道“如果我沒料錯的話，李雲龍他們很快就要發起光複崞縣、平安縣以及安化縣城的戰役了！”

    ……

    “什麽？李雲龍他們要攻打平安縣城！”

    旅長聞言愣了一下，失聲道“參謀長，真的假的？”

    參謀長也不知道該些什麽，隻是把手中的電報遞了過來，這份電報是以獨立團的名義剛剛發來的，的就是這個事情。

    電報的內容很詳細，把敵情都分析透了。

    旅長看完電報之後，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好半晌，旅長才道“參謀長，你怎麽看？”

    “旅長，我不好。”參謀長搖搖頭道，“按他們的分析，我覺得打贏這一仗的把握還是非常大的，可問題是這對於咱們三八六旅、甚至於對整個八路軍來都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挑戰，咱們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的大型會戰哪！”

    “誰我們沒打過？”旅長道，“上次攻打太原難道不是？”

    “旅長，那不一樣。”參謀長道，“李雲龍他們攻打太原時，太原兵力空虛，城內隻有不到四千日軍，可是這次，他們要攻打的卻是有日軍一整個野戰師團扼守的堅城，而且在日軍這個野戰師團的身後還有整個駐山西第一軍！”

    頓了頓，參謀長又道“戰端一旦開啟，那就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型會戰，至少對咱們八路軍來是從未有過的。”

    還是那句話，對於沒有經曆過的事情，人們總會顧慮重重。

    這個時候，就非常考較一支部隊的軍事主官的眼光和魄力，眼光不行或者魄力不足就會采取相對保守的策略，進而白白錯失良機。

    “沒有過又怎樣？”旅長冷哼一聲道，“那我們三八六旅就開了這個先河！”

    此一頓，又道“參謀長，立即將這封電報一字不改轉發師部以及總部，並附上我們三八六旅旅部及太嶽縱隊的意見，同意發起晉西北戰役！”

    “是！”參謀長道。

    ……

    “什麽？李雲龍他們要進攻平安縣城？”

    老總霍然站起身，一臉震驚地看著副總參謀長。

    “嗯。”副總參謀長重重點頭，又道，“老總，李雲龍他們不僅要攻打平安縣城，而且還要攻打崞縣縣城以及安化縣城。”

    “我的天！”老總吃驚地道，“他們不會是想徹底解決日軍六十九師團，一舉光複整個晉西北地區吧？”

    “老總啊，讓你對了。”副總參謀長笑道，“李雲龍他們就是這麽想的。”

    完，副總參謀長就把手中的電報遞了過來。

    老總看完電報，直接了句好家夥。

    “好家夥，李雲龍他們胃口還真是不小哪。”

    老總笑道“居然真想一口吞了日軍第六十九師團。”

    “但是李雲龍他們有這個底氣呀。”副總參謀長笑著道，“老總，李雲龍他們在電報裏邊也了，他們已經做了不下五次兵棋推演，結果無一例外都是完勝！”

    老總便把目光轉向師長、政委還有總部的幾個作戰參謀，又道“都吧。”

    師長跟政委對視了一眼，道“老總哪，從軍事角度上來看，我認為李雲龍他們幾個的分析還是靠譜的，打贏這一戰的把握很大。”

    “至於理由嘛，這份電報上麵已經得非常透徹了。”

    “首先，山西日軍相對咱們八路軍已經沒什麽優勢。”

    “其次，駐蒙軍受到綏軍牽製，華北方麵軍直屬部隊又正忙於掃蕩我冀中軍區，根本無暇他顧，此時的確是個很好的機會。”

    頓了頓，師長又道“最後也是最為重要的，李雲龍他們不僅部分換裝了美械，而且破天荒地擁有了一個炮兵團的重武器，我軍有史以來第一次在技術裝備上壓倒了敵軍，完全具備了打大型會戰的能力。”

    “師長得沒錯。”副總參謀長點點頭又道，“而且後勤保障層麵上也沒有問題，李雲龍他們現在是兵精糧足，彈藥儲備也足可以支撐起一次大規模的戰役。”

    這時候政委道“但是你們有沒有考慮過這次會戰的政治影響？”

    頓了頓，又道“李雲龍他們在電報中明確了，發起這次戰役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解決日軍第六十九師團，拔掉日軍第一軍在晉西北的釘子，將整個晉西北根據地連成片並徹底切斷同蒲路，再然後展開大規模的根據地建設，尤其是工業區的建設。”

    “大家應該清楚，李雲龍他們從太原搶走的可是一家大型鋼鐵廠、一家大型火力發電廠以及一家大型子彈廠的全套機器設備，一旦讓李雲龍他們把這個工業區建成並投產，就可以向三八六旅，向一二九師乃至於整個八路軍源源不斷地提供武器彈藥。”

    “這將對整個山西乃至整個華北的抗戰大局造成巨大的連鎖反應。”

    “那麽，日軍高層會放任不管麽？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毫無疑問，屆時晉西北將成為華北方麵軍乃至於整個侵華日軍的眼中釘肉中刺，不出意外，日軍高層將會向山西戰場派譴重兵並且投入大量的戰爭資源發起決戰。”

    頓了頓，政委又道“屆時，晉西北的部隊將承受空前的軍事壓力，我很想知道，李雲龍他們真的準備好了嗎？還有我們一二九師，我們整個八路軍都已經準備好了嗎？這將是一場影響到整個抗戰大局的大戰哪！”

    ……

    晉西北，平安縣城。

    丁偉忽然皺眉道“小王，我們是不是忽略了一個關鍵問題？”

    “什麽？”正在圖上作業的王野聞聲抬頭，問道，“什麽問題？”

    正在抽煙的李雲龍和孔捷也下意識地回頭，把目光投向丁偉身上。

    丁偉道“從目前看，打贏這一仗的把握還是很大的，但是打贏之後的問題，我們似乎還沒有想過？”

    王野道“丁團長是擔心工業區建成之後，會招來鬼子的重兵報複？”

    “就是這個。”丁偉點頭道，“小王你想啊，咱們要建的這幾家工廠可不是像之前那樣的小手工作坊，而都是大型工廠，尤其是子彈廠，一旦建成年產子彈將數以千萬計，那影響可就大了去了，岡村寧次對此肯定不會無動於衷。”

    “這有什麽好怕的？”李雲龍冷哼一聲道，“咱們八路軍之所以打不了大仗，之所以隻能打麻雀戰、地道戰和遊擊戰，還不是因為彈藥不足鬧的，要是給足了咱們彈藥，鬼子來一個師團咱們就收拾一個師團，鬼子來兩個師團咱們就吃掉他兩個師團！”

    丁偉道“老李，你就沒有想過，萬一鬼子直接調過來十個師團呢？”

    “什麽？十個師團？”李雲龍聞言便一愣，這個咱老李真沒有想過啊。

    好半晌，李雲龍才搖頭道“老丁，你在胡些什麽呢，區區一個晉西北值得鬼子搞出這麽大陣仗？這根本就不可能。”

    丁偉道“區區一個晉西北固然是不值得日軍大動幹戈，但是如果是一個年產子彈數千萬發加炮彈數十萬發的兵工廠，那就值得日軍不惜代價發動一次大型會戰。”

    丁偉的其實不是他們搶來的這個子彈廠，而是閻西山的太原兵工廠。

    鼎盛時期，閻西山的太原兵工廠可以月產子彈420萬發，炮彈15萬發，此外還可以月產迫擊炮山炮一百餘門，步槍、衝鋒槍四千支，機槍數十挺。

    太原淪陷之後，其他車間的設備都被日軍拆卸並且運走。

    但是子彈車間的設備卻都保留下來，甚至還進行了擴建。

    所以從理論上來講，他們搶來的這個子彈廠是可以達到年產5000萬發子彈外加20萬發炮彈的生產規模的。

    當然前提是化原料和黃銅有充足的供應。

    還有技術工人以及工程師也必須如數配齊。

    王野道“丁團長得沒錯，一個年產子彈數千萬發加炮彈數十萬發的兵工廠，確實值得鬼子不惜代價發起大型會戰，但即便如此也是我們賺了，而且是賺大了！”

    “什麽？即便如此也是我們賺了？而且還賺大了？”丁偉皺眉道，“小王，你的意思是，即便工業區遭到鬼子摧毀，兵工廠遭到鬼子摧毀，也是我們賺了？”

    “是的，仍舊是我們賺了。”王野點點頭，又道，“因為我們以一家還沒完全建成的兵工廠為代價，極大地消耗掉了侵華日軍的戰爭資源及戰爭潛力，如此一來，其他各個根據地的壓力就會大大的減輕，全國的抗戰形勢將會發生巨大的變化。”

    頓了頓，王野又道“何況鬼子未必就能摧毀我們的兵工廠。”

    孔捷道“真沒想到，發起這次戰役還有這麽大的後續影響？”

    頓了頓，孔捷又問道“老丁，還有老李，要不要把這一情報上報旅部？”

    丁偉道“這麽大的事，當然得上報旅部，就以我們三個團的名義趕緊給旅部發一個電報，看旅長還會不會同意我們發起戰役的請求。”

    ……

    電報很快發到太嶽軍區。

    太嶽軍區又在第一時間把電報轉發到總部。

    老總看完電報之後道“看起來王野這小子已經把這個因素考慮到了。”

    政委點點頭，欣慰的道“既然王野他們已經考慮到了發起這次戰役之後會引起的連鎖反應，那就沒有什麽問題了，我個人傾向支持。”

    師長點頭道“我也傾向於支持李雲龍他們。”

    副總參謀長道“老總，我也舉雙手讚成。”

    “好吧，既然你們都支持，那我也就不反對了。”到這一頓，老總又笑道，“王野這臭小子是真行，他不僅把李雲龍、丁偉還有孔捷他們的三個團指揮得團團轉，還把整個三八六旅乃至整個一二九師的部隊都指揮得團團轉，他比我這個副總指揮都牛，哈哈。”

    “老總，這樣的軍事幹部簡直是寶貝啊。”副總參謀長笑著道。

    “是啊。”老總感慨地道，“可惜這小子不願意來總部。”

    師長笑著道“讓小王留在一線，其實也有留在一線的好處。”

    “這點我同意。”老總點頭道，“像小王這樣既擁有紮實的理論基礎又擁有優良旳軍事素養的軍事幹部，如果再能輔以豐富的指揮一線部隊的戰鬥經驗，一旦成長了起來，將來的前途將無可限量，對我黨我軍來將是一筆不可估量的巨大財富。”

    停頓了下，老總又道“要不是因為這，我早就把他強行調到總部了，要是小王來了總部機關，我能省多少事啊？哈哈哈。”

    副總參謀長笑著道“老總，那我可就給三八六旅回複了呀？”

    “回複吧。”老總重重點頭道，“總部原則上同意發起此次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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