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寄生賊扶修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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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億年的妖,按道理應該是快接近成神的地步,好多紅榜妖仙也都才七八千萬的歲齡。
億年妖在整個妖界是十分稀有的,其中個別已成妖神,其餘基本都穩居妖仙各榜前茅。
這些妖早就過上了富可敵國、堆金積玉的奢華生活了,就隻有扶修還碌碌無為、窮困潦倒。
作為妖界元老級別的年紀,卻一點都沒有元老該有的作為。
要不是因為長得好看,早就在某個街頭被群妖亂棍打死了吧。
噢,不止是群妖,人鬼兩界他也沒少結仇。
總之,三界裏,他都有大批債主,多則幾億,少則幾塊,連本帶利,一分不還。
六百多年前,還參與了人界代號“靖難之役001”a級失蹤案,是此案件最大的嫌疑犯。
人界界長若憐早就想活剝了他,可扶修畢竟是稀有的億年妖,抓捕行動還是挺費勁的,而且就算抓住了,也未必關得住啊。
就算扶修肯在這牢裏呆著,他的吃、住、看管等等費用,誰出?
各界監獄的獄長們,沒有一個會想和扶修扯上關係,以至於這麽多年過去,扶修還是安然自得地遊蕩於人界各個角落。
大債主就先不說了,很多債主都不知道應該找扶修討債,導致終年抑鬱而死,被扶修坑到倒閉的倒閉、跳樓的跳樓、妻離子散的、家破人亡的應有盡有。
不過,即便知道要找扶修討債,也是沒有什麽用的。
因為,扶修是不可能還錢的!
不!可!能!還!錢!的!
於是,三界給他取了一個響當當的綽號——寄生賊。
總之,誰被他賴上誰倒黴,隻要能一生避之,便為大吉。
*
有日。
烤鴨店老板發現,自家店的烤鴨怎麽整日離奇失蹤。
報警、查監控、通宵蹲點等方法,也一點收獲都沒有。第二天同一個時間,烤鴨還是仍然憑空消失,這引起了烤鴨店老板的恐慌。
“你這店肯定被鬼盯上咯!”
“聽說,這下邊以前葬著一對姐弟,整個墓是被開發商給挖走了,魂兒還沒離開吧!”
“誒,你別說了,說得我害怕!老板趕緊換地方賣烤鴨吧!”
“被鬼盯上的烤鴨,去哪都一樣,甩不掉啦。”
“可惜了,做得挺好吃的。”
左鄰右舍的大媽大爺們,你一句我一句,喋喋不休。
無論這謠言是真是假,都變成了真的,大家對此也堅信不疑。本來生意還挺不錯的烤鴨店,突然就麵臨著倒閉的局麵。
鬼界界長閻冥大人,很喜歡吃這家店的烤鴨,經常讓駐守那片區域的獨以莫大人,幫他買。
這日,獨以莫像往常那樣,前往烤鴨店。
剛好碰上準備關門的老板,抬頭望了望天,確認了一下,是烈陽高照的飯點時間,便疑惑道:“老板,怎麽這麽早就打烊了?”
老板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我這店啊,被鬼給盯上了。”
獨以莫瞿然,以他的修為,難道何時露出了馬腳?
想了許久,獨以莫也沒想通。他每次在另一個鎮,就悄化成人類可見形態前往此處,每次買完烤鴨,也是走得老遠才隱退,於是不解道:“為什麽會覺得被鬼盯上了?”
“唉,我這整個月來,每天都會莫名失蹤一隻烤鴨。”
老板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揮揮手,道:“孩子,你也趕緊離這遠些吧,那鬼可能還在附近,唉。”
這年頭,人界的生活是越來越富裕了,燒的紙錢也是越燒越慷慨。什麽別墅、蘭博基尼、雪茄拉菲、奧迪迪奧等等奢侈品都燒。
可謂是包羅萬象,應有盡有。
自21世紀以來,鬼界的發展也是增增日上。就算是掃大街的保潔鬼,也有每月五千底薪、五險一金、抽成、年底分紅等福利。
這樣的生活水平,哪個鬼還會去偷一隻五十塊不到的烤鴨啊?
很快,獨以莫就將此“偷鴨鬼”的事,匯報給了閻冥大人。
“閻冥大人,那個區域的鬼民,出入都是由我親自把關的,我們的人界通行證,還沒有簽一個月這麽久的。”
沒能吃上烤鴨的閻冥大人,有些一籌莫展,焦眉皺眼地問道:“其他鬼有什麽想法嗎?”
“回閻冥大人,我覺得,一個月都在作案的,應該不是普通鬼民,也有可能是在職鬼官。”青麵鬼舉手發言道。
赤麵鬼沒有手,於是他艱難地舉起腳,反駁道:“在職鬼官沒錢買隻五十塊的烤鴨嗎?被發現了很丟人的!”
“就是,五十塊而已!丟人!”
“每天吃烤鴨,也不怕膽固醇飆升!是我早吃膩了。”
“我兒子每次給我祭的烤雞我都吃不完!今晚誰要去我家喝小酒的?”
“我孫女兒給我祭了一箱82年的拉菲,今晚帶過去啊!”
下麵的鬼官們,越說越跑題,有的已經手牽手準備立刻赴宴了。
一向冠楚儒雅的閻冥大人,悶聲道:“抓不到元凶,整個鬼界禁食禁娛一個月!”
這金口一開,整個鬼界的網絡當晚就崩了,“偷鴨鬼”事件,立馬直衝鬼界熱搜,一下子就把同期的所有八卦甩得老遠。
無論是身處無間地獄的重級鬼犯,還是正在享受旅遊pa的鬼民,都不約而同地在厲聲討伐這個“偷鴨鬼”。
不到三天時間,整個鬼界都在動員通緝“偷鴨鬼”,而且聲勢越來越浩大。
尤其是獨以莫大人管轄的片區,幾乎每天街道都擠滿了鬼,就連最偏僻的山溝溝裏的垃圾堆都不放過。
這一事件,使得其他兩界都受到了影響。
——為了閻冥大大能吃上烤鴨,鬼界全員捉拿“偷鴨鬼”。
還時不時三天兩頭就發來慰問:抓到偷鴨鬼了嗎?
然而,到最後鬼界也沒有抓到那個元凶。盡責體貼的獨以莫大人,為了閻冥大人能更快走出失去的痛苦中,特地親自鑒品各地烤鴨。
很快,閻冥大人又有固定的烤鴨店可以買了。
而這一切,隨著時間的淡化,風聲便就這樣逐流而去。
*
廢墟瓦楞,黃土連天,夏日的晴空,總會時不時刮來一陣狂風暴雨。但太陽還是當空照,花兒還是對著笑,小鳥飛過不說早,因為已經中午了。
電閃雷鳴間,有一隻手在磚縫裏亂摸,一位紅衣男妖,緩緩地從廢墟裏,艱難爬出,灰頭土臉的完全看不出是妖界第一美男子——扶修少爺。
扶修這一臉的狼狽樣,就連頭頂上那朵花都冒出來嘲笑他,一直咧著滿嘴尖牙,笑得直顫抖,就跟羊癲瘋發作似的,放肆抽搐,猖狂跋扈,鬼畜得很。
扶修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睥睨地捏住頭頂上那朵盛氣淩人的狂徒,另一隻手狠狠拍打那黃不溜秋的家夥,可憐的小家夥疼得一直想縮回去,但是被扶修死死捏住,無法動彈。
教育了好一會後,扶修才鬆手,畢竟他一直舉著手自己也挺累的。手一鬆,貪吃鬼立刻就縮了回去。
睡飽了的扶修,伸了個懶腰,放眼四周,地勢平坦。
這年頭人界拆遷的速度是越來越快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另一個寄居藏身點。還站在破爛道路中間的扶修,被頭頂一聲巨響嚇愣。
緩過神後,抬頭,怒道:“叫什麽叫!我走還不行嗎!世態涼薄。”
他那個一到打架鬥毆、禍事降臨就跑不見人影的偽君子管家,扶修用屁股想都知道寇久此刻在幹什麽。
不是在找女人,就是在找女人的路上。
淫孽之徒,莫過於此!
濃雲蔽日,卻被閃電劃了道缺口,掃去沉暗帶來的煩悶,伴隨著肆虐嘶吼的雷鳴,街上的人群疾步分散。
扶修抬頭,見已是朝雲靉靆,便急忙動身尋找避雨點。
活了億年,身無分文,臉比山高,皮比牆厚,一身紅衣,招搖過市,債主還要見其繞行,生怕被這無賴再盯上。
人界的老鼠,妖界的恥辱,至於鬼界,扶修倒還沒攤上過什麽大事。
再加上三界界長裏,閻冥大人最為寬容仁慈,便就沒與他太過計較,隻是時常無奈道:“此妖身手了得,為這等事勞神費力,罷了罷了。”
不過最主要的是,誰會去鬼界偷東西啊!
是要偷紙錢還是偷骨灰?難道偷棺材嗎?偷祭品嗎?
嘖嘖嘖,光想想就瘮得慌。
這個片區,還充裕著舊時的古味。水墨色調、小橋流水、田園村舍、古鎮小城、竹筏河道。
扶修很少來這,雖然這裏人流量大,物產豐富,但此地鬼官密集,東西不好偷。
作為一個擁有億年偷竊經驗的江洋大盜,還是要保持神秘感比較好。
——低調。
低調的一襲胭脂紅氅;低調地莞爾傾笑;低調地穿於主街;低調地入室靧麵束發;低調地站在一家古傘店前,踟躇了一會;低調地走進去。
如此都能低調,主要還是因為——
人!類!看!不!見!他!
此店,裝潢陳設古素淡雅,客源流量接踵而至,買這一把傘,不枉江南行。
扶修盯著一把絳色綢傘許久,勾起嘴角,輕撫傘柄,莞爾一笑。
億年來,他大部分都偷吃的,很少偷物品,這柄傘難得引起他的注意,實屬難得,必須奪之。
視探周遭,無妖無鬼,人川而密,挨肩迭背,如此大好時機,豈容錯過。伸手抽出,絳鑲白梅,遜雪三分,暗香浮動。
扶修粲然道:“這把傘,歸我了。”
離別之際,扶修背手握傘,回首而視,朝忙前忙後的老板,微笑招手,以表感謝,順道再見。
——真是個,有禮貌的小偷啊。
水墨灰白的煙雨世界,扶修穿隙於間,身著胭紅,撐柄絳傘,無人回望。
城色空蒙,急雨難歇,黑雲翻墨,扶修撐傘停於十字路口間。
伸手,白雨跳珠於掌心,微涼。
夏雨濕潤了小鎮地麵的灰塵,直到灰塵再也跳動不起來。
彌蒙處,站一女子,扶修被其裝束所吸引。
雨轉小,已入尾,但傘邊滑落的水珠還在不斷滾落。那女子冷冷地盯著他,手中有傘卻不撐。
扶修細細打量思索:怕是遇上鬼官了。
而且來者一副高峻疏離的冷峭,扶修隻覺得有些麵熟,踟躇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