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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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禮站在一旁瑟瑟發抖。

    是真的抖起來了!

    看著蘇揚和錢大敨在那裏唇槍舌劍,翁禮真的慌了。

    這個他曾經完全瞧不上的小太醫,此刻在翁禮的心中,完全就是一隻瘋狗。

    逮住人往死裏咬的那種。

    甭管錢大敨現在嘴有多麽硬,但翁禮心中清楚,錢大敨真不經查的。

    一查絕對什麽底都掉了!

    而他,也不經查。

    大家都覺得自己背靠二皇子,有些事情就算是做的稍微明顯一點,也沒事。

    反正背後的靠山足夠的大,完全有能力遮掩。

    可誰知道竟然冒出來蘇揚這麽一個愣頭青,在這文德殿上就直接開撕了。

    此時的文德殿,那都已經不是文德殿了。

    這是三司會審!

    不,這何止是三司!

    翁禮心亂如麻,他的目光不斷瞥向站在最前方的幾位大人。

    今日在這朝堂之上,這些大人竟然一個個都沉默了。

    倒是都攔一攔這個小兔崽子啊!

    “傳膳!”趙煊悄聲對元公公吩咐了一句。

    元公公猛地一愣,勸道:“陛下您的身體……”

    “退了朝朕也是坐著,在這裏朕還是坐著,又何妨礙?”趙煊說道。

    挨了一罵,元公公立馬麻溜的下去吩咐傳膳。

    而此時的朝堂之上,蘇揚與錢大敨的唇槍舌劍還在繼續,兩個人都說的口幹舌燥的。

    蘇揚現在隻恨自己昨天的時間真的有限,沒能抓到更多的把柄。

    這直接導致他現在竟然還有些噴不過的感覺。

    梁檢的事情過的多麽幹脆直接,錢大敨的事就有多麽的難纏。

    這廝完全就是一塊爛抹布。

    明明已經爛到家了,卻還非要反複強調勞資公正廉潔。

    最令蘇揚感到可恨的是,這廝的有些話,竟然還說的有理有據,完全能駁倒他。

    李思卿長了一張嘴完全就是來折磨人的。

    而錢大敨長了一張嘴,那是真的長了一張嘴,嘴上功夫有些過分的厲害。

    “臣恭請陛下聖斷!”蘇揚喊道。

    罵不過那就很幹脆的放手。

    以皇帝那麽令人驚喜的計算能力,錢大敨的事不難搞定。

    隻是事兒是蘇揚惹出來的,結果最後拍案的卻是皇帝,就稍稍顯得蘇揚有些無能。

    但蘇揚會在乎這個嗎?

    “等會兒!”趙煊忽然說道。

    蘇揚以為皇帝大爺這是對他有意見了。

    結果,卻見一長串的小太監,端著精致的食盒上了殿。

    一樣樣精致的小菜,擺在了皇帝的麵前。

    在群臣驚愕的目光中,皇帝一邊夾著菜,一邊開始複盤錢大敨的事情。

    這一幕讓禮部和禦史言官們登時蠢蠢欲動。

    身為皇帝,如此沒有正形,必須勸諫。

    可這群人躍躍欲試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站了回去。

    勸諫的話,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今天這個日子,對他們而言,好像不太吉祥。

    坐的高看得遠,禦史言官們的舉動,幾乎一個不落的全落進了趙煊的眼中。

    他嘴角輕勾,笑的很是舒暢。

    “既然雙方各執一詞,那就查查吧!”趙煊說道,“江州、嚴州與刑部的案子並為一案,由大理寺、刑部、禦史台三司審理。”

    “權刑部尚書翁禮,刑部侍郎錢大敨暫時下監。”

    站在朝臣最前列的荀正與孫豐毅對視一眼之後,當眾臣都被震驚到沉默之時,率先表態,一前一後領了皇帝的旨意。

    這兩位朝堂巨搫都沒有反對的意見,在這個明顯氣氛不太對勁的朝堂上,其他的臣子就更加頭鐵不起來了。

    雖然有絕大多數的人並不讚成如此做。

    但,今天這個朝堂上的氣氛太過於詭異了!

    詭異到讓他們隨時都有一種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感覺。

    誰也不知道蘇揚那個愣頭青的袖子裏到底揣了多少東西,又領了皇帝的多少暗示。

    大家都很清楚,這個世道誰人經得起被人盤細活,抽絲剝繭的查?

    完全沒有的!

    而今天的這個局麵,已經擺的很明顯了。

    蘇揚就像是一個衝出柵欄的瘋狗,隻管逮著人瘋狂咬。

    而皇帝高坐龍椅之上,替蘇揚兜著場麵。

    隻要蘇揚逮住一個無法反駁的痛點,皇帝便有了順手施為的理由。

    一直到中午,這場朝會終於落下了帷幕。

    而刑部,沒了腦袋!

    皇帝一句再議,就已經很旗幟鮮明的決定,以後的刑部,是蘇揚這個權刑部侍郎說了算。兩位相爺沒發話,也沒吭聲,這事就已經是徹底的板上釘釘了。

    左右二相一直都是朝堂之上的風向標。

    哪怕他們一直站在堂上一句話都沒有說,可他們一個微不可查的眼神那都是信號。

    而這次朝會,另一個詭異的地方就是左右二相什麽表示都沒有。

    一幫人早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準備狠狠給蘇揚這個初生的牛犢一個好好的下馬威,讓他見識一下朝堂的險惡。

    可見鬼了的,左右二相什麽表示都沒有。

    朝會終於散了,蘇揚跟著大流向宮外走去。

    “蘇大人,你實乃我被楷模!不知道什麽時候得空?下官想遙蘇大人一起飲一杯。”一名長相略顯猥瑣,身形也比較消瘦的官員走到蘇揚身邊,熱情的說道。

    因為蘇揚今天的表現,大部分朝臣連走路都繞著蘇揚走,好像躲避瘟神一般。

    可這位恰好相反,在別人都躲避的時候,他卻偏偏湊了上來。

    “這位大人,你就不怕嗎?”蘇揚拱了拱手說道。

    那人嘻嘻哈哈的笑了,“本官怕個甚?大人今天做的這些事情,我老早就想做了。不,已經做過了,可惜陛下不給我撐腰。要不然,這滿朝文武,我能拽他一半下來!”

    蘇揚被震驚了,這位大人才是真勇士啊!

    “敢問大人……”蘇揚立馬客客氣氣的,沒有想到原來他這一行還有前輩。

    理應尊敬。

    那人擺了擺手,“本官右諫議大夫,因在下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長相醜陋,被那些蠅營狗苟之輩稱為臭鼠,想叫什麽你隨意。”

    蘇揚怔了怔,原來是右諫議大夫。

    那就難怪了!

    這算是大宋保留下來的為數不多的傳統之一,典型的禦史言官。

    蘇揚知道這個官職還是因為《與王介甫書》。

    司馬光為右諫議大夫之時,曾寫了一份洋洋灑灑長達三千言的書信,罵王安石的新政。兩個必然出現在曆史課本中的名人,一篇經常出現在參考讀物的文章,蘇揚想不記得都難。

    不過這位右諫議大夫,似乎聽起來不是很正經。

    “這位大人,我想問的是……大人的名諱!”蘇揚重新說道。

    “啊?你說這個啊。被人天天喊臭鼠,我都差點忘了自己的名字。”那人嘀咕道。

    蘇揚:……

    他倒是知道碩鼠碩鼠,無食我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