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送佛送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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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渠是個幸運兒。蟲族妖身堅固,他一頭撞入下極天,並未著手吸納星力,而是不拘粗細采集星屑,打算祭煉身上的甲胄,煉成一宗至寶,再去中級天碰碰運氣。不想命數天定,求不來,也放不脫,不知何故,一顆碩大的赤星從上極天脫落,遙遙墜入下極天,他心中大喜,以蟲族秘術,將此星煉作“命星”,取星屑星力,成就真仙。
星屑星力,盡皆采自“命星”,無有一絲冗雜,是以秦渠才硬抗天庭符詔,拒不飛升,被雷霆從頭劈到尾,猶能逃出生天。
他性情粗疏,心中沒什麽彎彎繞繞,既然有求於對方,便將蟲族修煉“神念”和“命星”的秘術傾囊相授,聽任魏十七自擇。
神念化身無窮,命星接引星力,各有所長,魏十七沉吟良久,決意相機而動。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他花數載光陰,將蟲族秘術細細推衍一番,自覺有了幾分把握,這才遣屠真往廣濟洞跑一趟,有請梅真人來碧蓮小界一會。
梅真人閉關修煉,正當緊要關頭,抽不開身,前來浮宮拜見魏十七的,隻是她一具分身。魏十七舉目打量,眼前女子神情舉止,與梅真人分毫不差,修為卻隻得陽神境。他記得梅真人曾提過,她煉有一具分身,在廣濟洞內修煉**通玄功,持斬神劍參悟劍道,眼前這具分身,當非其人,她身上並無斬神劍的逼人鋒芒。
他微一沉吟,多問了幾句,果不其然,這些年來梅真人共煉有三具大象分身,她是最年輕的一具,不久之前才突破陽神境。
魏十七猜想,梅真人欲重走李靜昀的老路,煉成六具分身,合而為一,衝擊真仙。李靜昀心高氣傲,勇猛精進,一路走得太急,以至於懸在半空,上不上下不下,望真仙而興歎,梅真人刻意壓製修為,一來不顯山不露水,避開李靜昀的注意,二來看她將**通玄功推向極致,細察其中利弊得失,得以消除“孤陰不生,獨陽不長”的隱患,緊隨魏十七之後,一步步踏向天人之際。
如他所料不差,此刻梅真人閉關不出,當是在祭煉第四具分身。
梅真人既然抽不出身,囑咐她這具分身也無不可,魏十七與她言明兩件事,其一,他欲往極天一行,黃庭山諸般事務,由梅真人便宜處置,其二,欲借九嶽崩崖石一用,有勞她磨去石內烙印,待從極天回轉,再行歸還。
那分身並無異議,一一答應下來,告辭而去。
過了數日,蘭真人親自到訪,屠真頗為詫異,在她的印象裏,這是還是蘭真人第一次踏出碧蓮小界。魏十七知她魂魄不全,這些年來在廣濟洞靜養,輕易不出,這次不召自來,隻怕有些不大穩當。
蘭真人目光閃動,將浮宮仔細看了一回,若有所思,她曾聽梅師姐說起,大殿之下,埋有七十二道“大挪移符”,一旦發動,浮宮由實轉虛,破空遁去,來無影去無蹤,便是雷遁術也追之不及。
二人分主客安坐,魏十七顧念當年的情分,待她甚是客氣,命屠真奉上清茶一甌,異果數枚,陪她吃了一枚果子,喝了幾口茶。蘭真人從袖中取出九嶽崩崖石奉上,道:“此石現為無主之物,稍加祭煉,便可驅使自如。極天險惡,不知道友尚需何物,廣濟洞中頗多收藏,或可相助一二。”
“若有所缺,再勞煩真人。”魏十七將九嶽崩崖石收入袖中,凝神望了她一眼,見她眉宇間頗有焦躁之色,似乎有些心神不寧,當下起身離開辟塵榻,走到蘭真人身前,探出食指點在她眉心。
觸手滑膩,暗香浮動,蘭真人微微皺起眉頭,眼神迷離,睫毛頻頻顫動,身軀一分為三,現出三具分魂分身。魏十七拂動衣袖,祭出昆吾金塔,門戶洞開,金光一閃,將其中兩具收入塔內,留下魂魄不全的那具分身。
他曲指一彈,一縷遊絲沒入蘭真人體內,頃刻間鎖住經絡竅穴,施展“攝魂術”,將她一道殘魂從眉心拉出,纏繞於指間,繾綣不去。顯聖真人身魂合一,毀之易,剝之難,但魏十七的修為已淩駕於大象之上,距離真仙亦不遠,無須梅真人從旁相助,便將蘭真人一道殘魂輕輕巧巧剝離軀殼,握於掌中。
顯聖真人在他眼中,直與洞天陽神無異。
他挑出幾道海族的精魂,催動“食靈術”一一煉化,滋養蘭真人的一道殘魂,費了數日工夫,待魂魄充盈穩固,仍送回她體內。三具分身合而為一,蘭真人臉色紅潤,精神頓為之一振,她斂袂謝過魏十七,自覺神魂不再恍惚,心中頗為歡喜。
魏十七略一沉吟,道:“道友既然來到碧蓮小界,不妨多留幾日,秦、阮二女亦在仙靈島上清修,道友如有暇,可前去探訪一二。阮靜手中有一枚提耶樹的果莢,頗有幾分滋養魂魄的奇效,道友如能求來,有益無害。”
蘭真人聞言怦然心動,當日碧玉刀螂毀了她一具分魂分身,以至魂魄不全,永訣大道,此乃心腹大患,提耶樹的果莢既能滋養魂魄,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求到手。
送佛送到西,魏十七幹脆把此物的來曆說與她聽,那提耶樹的果莢乃提耶洲異樹所產,柔韌致密,嚴絲合縫,外形與人身有幾分相似,鬼修多以此寄魂,有諸般妙用。阮靜手頭的那枚果莢,是向陰元兒討來的,本欲贈與天狐阮青,後阮青得了無垢洞那塊萬年溫玉,無需他物寄魂,果莢便留在了阮靜手中,閑置一旁。
不過蘭真人並非鬼修一脈,若能求得果莢,卻要向陰元兒討教,如何以此物滋養殘魂,安神定心。
蘭真人將魏十七所言一一記在心中,打定主意,免不得要跟阮、陰二人討個情麵。她不能總是躲在梅師姐身後,勞煩她為自己出麵,師姐終有一日要成就真仙,她也要為自己打算,否則的話,何以與梅師姐長相廝守?
魏十七冷眼旁觀,不知是不是魂魄不全的緣故,她的性情,與之前頗為不同,記憶中那個心比天高、喜怒無常的蘭真人,已經漸行漸遠,這一刻,他忽然覺得有些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