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節 師出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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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風雪時斷時續,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保安隊”組織起人手,趁著放晴的間隙,試探著來到戶外,到衙門街的商鋪尋找物資,雖然仍有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溫,由於準備充分,保暖措施得當,沒有出現凍傷的情況。
乾泰集團上上下下群情振奮,大夥兒都憧憬著在不久的將來回到地麵上,不再像土撥鼠一樣躲藏在漆黑的地下,甚至有個姓馮的老同學拐彎抹角向宋騏建議,配給製也差不多到頭了,不用再“數著米粒過日子”,幹脆開了禁,敞開肚子大吃大喝幾頓,完了就地解散,各自求生。這是個危險的信號,宋騏立刻翻了臉,將他關在泗水中學的地下防空洞裏,先餓上幾頓,再問他受了誰的唆使。
馮同學打小嬌生慣養,“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沒什麽能力,就會耍耍嘴皮子,連宋騏都看不上他,餓得眼冒金星,不打自招。沒人唆使,是他自個兒沒用,在避難所始終吃不飽,眼瞅著天災即將過去,忍不住仗著同學的身份攛掇宋騏,先混幾天肚飽再說,如果能分到幾杯酒殺殺癮就更好了。
他沒想到宋騏反應會這樣強烈,這件事甚至被提到了董事會上專門討論,周吉和荀冶這才意識到在集團的組織架構中少了一些關鍵的部門。國家暴力機關主要有軍隊、法庭、警察、監獄等,他們有“長槍隊”對應軍隊,“保安隊”對應警察,但是還缺少部門對應法庭和監獄,從長遠看,這個缺失遲早要補上,否則必定會引發動蕩和內耗。
三位大佬正兒八經討論了一番,決定把馮同學關十天禁閉,按最低限度配給食物和飲水,貼出警告公之於眾,以儆效尤。從這一刻起,宋騏忽然覺得自己真正成為乾泰集團的一份子,有了歸屬感,他們是站在一起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集團內很快又出現了更嚴重的事故,“保安隊”出現了大規模食物中毒,據統計有三十來人吃了“大灶”送來的工作餐後,有呼吸急促、頭暈、頭痛、心悸、惡心、嘔吐等症狀,醫生診斷後確認是“亞硝酸鈉中毒”,董事會責成後勤部組成調查團,當天晚上就確認,是天街匪幫在最近送來的那批鹹肉中下了毒。
匪幫頓時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他們送來的物資被暫時封存起來,嚴加檢查,最終發現除了鹹肉,在大米和麵粉中也有發黴變質的跡象,可能引發更為致命的黃曲黴素中毒。這批食材是從“大灶”緊急攔截下來的,第二天就要做成飯菜,分發給大夥兒食用,消息很快就傳播開去,鬧得人盡皆知,連關禁閉的馮同學都聽說了,他暗暗慶幸,僥幸逃過了一劫。
當天晚上行政部經理魯廣誌去看望了馮同學,帶給他一包餅幹墊墊饑,說起這次的事故,讓他寫篇食物中亞硝酸鈉和黃曲黴素危害的科普文章。馮同學是泗水大學生物係的大三學生,筆杆子很厲害,肚子裏也有貨,他一邊吃餅幹一邊琢磨,然後開了個夜車,醞釀成熟,寫了一篇小文章,第二天一早拜托看守交給朱嵐。
文章很快送到宋騏手裏,他從頭到尾讀了一遍,覺得很專業,很及時,有足夠的說服力。
“亞硝酸鈉俗稱工業鹽,毒理學上能引起急性中毒,具有刺激性、致突變性、致畸性,誤食是常見的中毒方式,成人攝入0.2克至0.5克即有可能引起中毒,3克以上即可致命。在攝入後幾分鍾至數小時內出現急性中毒症狀,輕度表現為頭暈、頭痛、惡心、嘔吐,重度中毒會迅速發展為呼吸困難、意識障礙、昏迷,甚至死亡。動物實驗表明亞硝酸鈉會導致中樞神經係統發育畸形,血液和淋巴係統發育畸形(包括脾和骨髓),泌尿生殖係統發育畸形。”
“黃曲黴毒素是黃曲黴和寄生曲黴等某些菌株產生的雙呋喃環類毒素,極毒,其毒性比氰化鉀強10倍,比劇毒農藥1605、1059的毒性強30倍,對肝髒有嚴重損傷,是世界衛生組織國際癌症研究機構公布的1類致癌物。急性中毒主要為肝功能損害,早期有胃部不適、腹脹、厭食、嘔吐、腸鳴音亢進、一過性發熱、黃疸及肝區觸痛等症狀,發病二三周後會出現腹水、下肢水腫,脾髒增大變硬、胃腸道出血、昏迷、抽搐甚至死亡。”
有了這兩段,足以解決“師出有名”的問題。
沒有複印機,魯廣誌組織人手抄了十幾份“大字報”,張貼在顯眼處,極盡危言聳聽之能事。後勤部順勢組織了一次針對“大灶”的安全衛生整治活動,並打著更好服務群眾的旗號,聯合人力部、行政部和財務部,補充人手,定編定崗,在“大灶”外增設“小灶”,精選食材,專門供應集團的中高層。
這一切都是在宋騏的授意下進行的,沒有避著阮靜,他要借阮靜之口把這些事透給周吉,看他作何反應。周吉在養傷,除了安保部,很少過問其他部門的瑣事,阮靜是他的眼睛和耳朵,把看到聽到的一切事無巨細說給他聽,連餘瑤都聽得很仔細,覺得宋騏此舉有“以權謀私”之嫌,似乎做得不夠光明正丹。
周吉沒有作評價,而是問阮靜怎麽想,她眼神閃爍,低頭想了一陣,說:“攤子大了,大小頭頭各懷私心,也是難免的事,我覺得既然決定抓大放小,放權管理,要調動他們的積極性,不妨靜觀其變,運作一段時間後再評判。”
周吉點點頭,說:“那就這麽辦,你記著這件事,過段時間寫個調研報告給我,有必要的話我在董事會上提一下,那個意見出來。”
阮靜一本正經答應下來,躍躍欲試,餘瑤終於忍不住了,“噗嗤”笑出聲來,指著周吉說:“在董事會上提一下,真把‘董事長’當回事了!”
周吉也笑了起來,輕描淡寫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誰知道未來會怎樣,誰又知道這個世界會怎樣……”他說到“這個世界”時,透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令餘瑤的心不禁為之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