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會以這樣的身份，和葉闌珊這樣彼此四目相對。

    審訊室中的環境，不如裴音住的房間。

    葉闌珊坐在一張硬麵的椅子上，抬頭看向裴音，眯了眯眼睛，“我倒是忘了，你也是在這裏麵住著的，還勾搭上了另外一個靠山。”

    裴音沒有說話。

    葉闌珊接著說：“我倒是小看了你了，從祁斐然，到薛家，現在又到江家江瑾容，你還真是張家給了一副好皮囊，誰都能上。”

    洛晴晴：“你……”

    裴音抬手攔住了洛晴晴，“晴晴，你先出去。”

    洛晴晴：“可是……”

    “我不會有事。”

    裴音既然都這樣說了，洛晴晴也就放下心來，轉身出去了。

    門關上，裴音才拿出口袋裏的手機，慢條斯理的看了葉闌珊一眼，按下了播放鍵。

    手機內，傳出了一段錄音。

    “三夫人，我……我跑出來了，沒人攔我。”

    “蠢貨！誰叫你自己跑了！你不知道你的存在是為了什麽嗎！”

    手機內傳出了葉闌珊的聲音。

    葉闌珊猛地睜大了眼睛，剛才的冷嘲熱諷和淡定自若，都不複存在。

    “你……”

    聽筒內，繼續播放著：“不管是什麽藥，是毒藥也要，是慢性藥物也好，你都已經動手了，你現在就是故意殺人，你就算跑出去，早晚也就會被找到的！你難道不想趁著現在給你你自己找一條後路，找一個墊背的嗎！”

    裴音關了錄音，又看向葉闌珊。

    “三夫人，還想繼續聽下去麽？”

    葉闌珊看向裴音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怨毒的光。

    “你……裴音，你還真是好手段！手段都用在我的身上了。”

    “是啊，如果不是母親非要逼著我用點手段，我也不想用。”裴音把手機收了起來，“我知道這錄音屬於不正當手段得到，不能當做證據，可是，如果一旦放到網上去，推動輿論也足夠了。”

    “你到底想要什麽？！”葉闌珊的眼睛赤紅著，緊緊地攥著雙手。

    裴音聽著這話，忽然笑了一聲。

    “這話，該我問你吧。”

    她想要什麽？

    她從來都不想要什麽。

    是葉闌珊以為她想要的多，想要搶奪的多。

    “你問我？”葉闌珊說，“那好，我告訴你，你想要的不就是母愛麽？你這輩子都得不到！從你親媽那裏得不到，從我這個養母這裏也得不到，如果不是你，我的女兒怎麽會死！是你克死了我的女兒……”

    “你信這些？”

    裴音的記憶裏，葉闌珊從來都不迷信。

    葉闌珊說：“我以前不信，知道我真正的女兒死了之後，我就信了。”

    她去名山去找了大師，去算命，給自己已經去世的女兒超度。

    裴音麵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隻是淺淺的勾了勾唇，“是麽，人果然是違心的事做得多了，就開始迷信鬼神了。”

    迷信隻要是散財，就能免贖自己心裏的罪。

    “以前是為了你死去的女兒，那現在，是為了裴玥麽？”裴音說，“隻有我擋了她們的路麽？”

    葉闌珊說：“是，如果你不來，那就不會有這樣多的事了！”

    裴老爺子當初做這個決定，本就是愚蠢透頂的！

    “是啊，”裴音搖了搖頭，“可沒如果。”

    如果能選擇的話，她和海棠應該都不會願意被生下來吧。

    投胎到一個平凡普通卻家和萬事興的家庭裏去，哪怕平凡庸碌一輩子。

    裴音直到現在多說無益了。

    她轉身朝著門口走去，“葉闌珊，到如今的地步，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葉闌珊的嘴唇嚅動了一下，甚至在裴音離開前一秒鍾，她都可以開口為自己求情。

    可她張不開嘴。

    裴音也不配她的求情！

    是的，裴音不配！

    …………

    裴音從看守所中出來。

    這些天裏，她從來都沒有出來過。

    忽然走出來，呼吸到外麵的新鮮空氣，抬頭可以看到如同天鵝絨的幕布一樣的天空，她閉了閉眼睛。

    陸科的車已經在路邊等著了。

    裴音俯身進入後車座中。

    陸科問：“少夫人，還要繼續嗎？”

    “繼續。”

    良久，裴音睜開了眼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人若都已經欺負到她的頭上了，她再不反擊的話，那隻能是被稱作軟弱無能。

    “那裴三少那邊……”

    裴音手指在硬質的手機殼邊緣摩挲了一下，眯了眯眼睛。

    “照原計劃進行。”

    當晚，裴音回到別墅的時候，小淩已經睡著了。

    她洗了澡，換了衣服，就去了兒童房中。

    小淩醒來了。

    “媽媽。”

    他揉了揉眼睛，看見裴音，就去抓裴音的胳膊。

    “媽媽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裴音在小淩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睡吧。”

    “嗯，”小淩本就是半夢中，拉著裴音的衣角不鬆手，躺在枕頭上，聲音淺淺的說，“媽媽，我這幾天很乖，沒有鬧張阿姨，棉棉姐姐可以作證！”

    “我知道，小淩最棒。”

    裴音本來隻是想要來看小淩一眼，沒想到在兒子身邊，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就這樣睡過去了。

    而且還是一夜無夢，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小淩都已經不在枕邊了。

    因為是周末，小淩和穆棉都不需要去上學，在小花園遛狗。

    裴音透過落地玻璃窗，看向外麵通身雪白的博美。

    這是她從海天苑帶回來的那隻博美。

    是祁斐然養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