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沒有來得及離開。

    她在家陪孩子的這一天，在裴家，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天，家庭醫生一大早就去看裴老太太，一直照料裴老太太的女傭說：“老太太還沒睡醒。”

    家庭醫生就覺得有些奇怪。

    上了年齡的人，睡眠往往會少。

    “老太太昨晚幾點睡的？”

    “九點鍾從主樓那邊回來就睡下了。”

    家庭醫生又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九點了，近十二個小時。

    “老太太中間沒醒過來？”

    “沒有。”

    家庭醫生立即就推開門。

    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側身躺著，身上蓋著被子，銀白的頭發在從窗簾之中漏出來的稀稀疏疏的光芒下，閃爍著一絲絲白光。

    家庭醫生快步走過去，抬手就向老太太的鼻息探過去。

    已經沒有呼吸了。

    老太太臉色上的紅潤全然消失了，隻剩下了一絲死人才有的灰敗之氣。

    人已經死了。

    醫生把這件事告訴了管家，管家及時的跑去告訴了霍君芝。

    霍君芝驚了一下，“還能送去醫院搶救嗎？”

    管家說：“醫生說已經去世了，沒氣了。”

    霍君芝跌坐在沙發上，許久都沒有動。

    這是自然死亡了。

    在睡眠之中死亡，不需要繼續再忍受病痛的折磨，這對於裴老太太也是一種解脫。

    昨天晚上，裴玉莞說的沒錯。

    裴老太太那就是回光返照。

    雖然對裴老太太是一種解脫，可是，對裴家來說，卻是雪上加霜。

    現在這種時候，裴敬冶在戒毒所，裴老爺子還在重症監護室中生死未卜，葉闌珊作為嫌疑人被捕，而裴老太太又在這個時候撒手人寰……

    一旦是曝光出去的話，她覺得裴氏公司將不再能繼續接受這樣的打擊了。

    “先壓下來。”霍君芝說，“老太太院子裏的那幾個人都去告訴他們，不能外泄。”

    管家點了點頭：“是。”

    霍君芝一直等到第二天，才聯係了裴音。

    電話裏，霍君芝沒說具體情況，隻讓裴音來裴家一趟。

    裴音心中就有疑惑，還是去了。

    “大伯母？”

    霍君芝看起來臉色很差，裴琳坐在一邊安撫著霍君芝。

    “大姐姐，家裏出什麽事了？”裴音問裴琳。

    裴琳這才抬起頭來，“奶奶去世了。”

    裴音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她對裴老太太本就沒什麽太深的感情，唯獨有的一丁點溫存的童年記憶，也都被這幾年對她的壞給抹煞掉了。

    可猛地一聽說裴老太太去世的消息，還有些不能接受。

    裴琳接著說：“就是前天晚上的事情，三嬸和我母親因為爺爺住院的事情爭吵，奶奶就來了，看起來精神還不錯，小姑後來說像是回光返照，然後第二天早上就……”

    裴音聽明白了。

    按時間上算，都已經去世兩天了，外麵還沒有得到一丁點的風聲。

    看來是給隱瞞了下來。

    “這種事情瞞不了太久的，”裴音直截了當的指出，“現在老太太還在家裏？”

    “嗯，在後院。”

    幸好現在天氣已經冷下來了，如果是夏天，一天就會被發現。

    霍君芝手中轉著一圈佛珠，“我真的……不該隱瞞的，人死就該早些入土為安，可我現在卻……”

    她在寺廟之中住過好幾年的時間，耳濡目染已經信了佛，可現在做這種事情，卻隻是為了裴家的利益。

    裴音走過來，安撫霍君芝：“大伯母，這不是你的錯，這是裴家的錯。”

    “錯？”

    裴音點了點頭，“你之前跟我說過賬對不上的事，你還記得麽？”

    “嗯。”

    “我也查了，這是出自於公司的暗線，拿的是黑錢，走的是國外洗白的路子，再重新用空殼的公司項目合作來流入公司內部，這才和賬麵上本身的賬發生了出入。”

    霍君芝蹙了蹙眉，“黑錢？”

    她好似想到了什麽。

    “二弟她就是……”

    裴音點了點頭。

    “二伯父是被毒癮給控製住了，這一塊最大的合作商就是張氏公司，是湯敏，湯敏想要讓合作人更加聽話，自然會給一些甜頭，用毒癮控製人，最方便不過了。”

    她頓了頓，接著說，“還有另外一塊，就是……拐賣少女。”

    霍君芝瞪大了眼睛。

    裴琳也倒抽了一口冷氣。

    霍君芝對裴琳說：“琳琳，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話單獨和裴音說。”

    裴琳有些躊躇的站起來，裴音拉住了她的手。

    “大伯母，你不能一直這樣護著大姐姐，她應該知道了。”

    裴琳點了點頭，“媽，我想知道。”

    霍君芝隻好是鬆了口，“好，你坐下吧。”

    她其實剛才是想到了曾經。

    “音音，還是在六七年前，你那檔子事兒，當時你大伯父……他一直懊悔到最後跳樓自殺，都是因為……不作為。”

    裴柏思當時主要負責的是和托爾斯家族曼斯的合作，可他拒絕了其中一部分條款，幾乎將合作給丟了，倒是二房的裴敬冶將項目又給談了下來。

    裴柏思等於說從項目合作中退了出去。

    隨後的事情，裴音失蹤，身陷故意殺人案件，幾乎鋃鐺入獄。

    裴柏思當時對霍君芝說過一句話：“都怪我，沒有及時阻止……”

    霍君芝一直不知道裴柏思沒有及時阻止的是什麽，直到托爾斯家族澄清，她本以為就是後悔沒有攔下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