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

    忽然劇烈的響動，將鄭霏霏的思緒拉了回來。

    安全帶扯著胸口，有一點疼。

    車上有乘客已經開始叫了起來，“怎麽回事？”

    “出車禍了？”

    “前麵有一輛貨車！”

    司機已經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去前麵看情況。

    貨車撞的不輕，但是因為在即將碰撞之前，巴士司機緊急的向又打方向盤，車頭沒有乘客落座的一邊撞到了護欄上，正好錯開了貨車的正麵撞擊。

    鄭霏霏一時間有些害怕，“斐然，這……”

    “你現在上麵坐著，我下去看看。”

    祁斐然解開了安全帶，邁動長腿下了車。

    鄭霏霏張了張嘴，就在這一瞬間，她想要叫住已經快要走出去的祁斐然，可終歸是沒有開口。

    這一瞬間，她忽然有一種念頭，祁斐然現在下去了的話，就不會上來了。

    祁斐然是第一個下車的，隨後又有幾個大叔大媽下了車，還有一個年輕男人。

    好在車上的乘客沒有什麽嚴重的傷亡，有的也隻是一些輕微傷。

    貨車就在這個時候，也沒有下車，肇事逃逸了。

    司機在打電話報警，祁斐然則是站在車前，眺望著海岸線。

    他的額頭上滲出來一點血，不嚴重。

    等到救援的巴士來到之後，遊客排隊準備上車，就看見從海岸線那邊，跑過來一個黑影，口中還在呼喊著什麽。

    有人說：“那個人是不是想要坐車？”

    “不是吧，我聽起來是好像叫人的名字。”

    “叫齊什麽？”

    “沒聽清。”

    當女人終於跑了過來的時候，眾人也終於聽見了她口中呼喊著的名字——祁斐然。

    祁斐然轉過頭來，就看見女人的長發披在肩頭，因為海風的吹拂在腦後肆意的飛舞著，她甚至連鞋都沒有穿，就這樣從遠處踩著粗糲的沙子朝著他跑了過來。

    “祁斐然！斐然！是你嗎！”

    裴音一把撲到在祁斐然的身上，用力的抱著他。

    她抬起頭來，用力的抓著他的手臂，“祁斐然，你還活著！你沒死！是你嗎！”

    她的眼圈紅了，在陽光的照射下，眼眶中的淚膜閃爍著波光，淚水從眼眶中滑落下來。

    祁斐然：“……”

    最後，裴音哭暈在祁斐然的懷中。

    男人看著懷裏的女人，眼圈很紅，眼淚在臉頰上留下了兩條痕跡，暈過去的時候，嘴唇裏似乎都在喃喃著他的名字。

    巴士上的人很多，這樣一場“大戲”，自然是少不了拍照拍視頻，甚至是放到網上去。

    這樣一個自媒體的時代，任何事情都逃不過網絡的速度。

    於是，在裴音和祁斐然還沒有到達醫院的時候，網絡上就已經滿天飛了。

    這一次，不是戴著口罩，戴著鴨舌帽，隻留著一雙眼睛的地鐵街拍照，而是祁斐然的正臉。

    而哭暈在祁斐然懷裏的，不是裴音又是誰？

    這樣一來，一波激起千層浪，祁斐然活著的熱搜話題，一下就衝上了頭條爆的第一位。

    祁斐然額頭上的一處擦傷，護士小姐正在幫忙處理著。

    他側眸看著靠在沙發床上，正在麵無表情的刷著手裏平板的女人，不由得蹙了蹙眉。

    小護士拿著托盤退了出去，祁斐然直接說：“你剛才是演戲？”

    他當時幾乎以為是真的。

    “你覺得是假的？”裴音反問。

    “是的，我覺得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話，又怎麽可能一到車上她就醒了過來，手裏拿著手機冷靜的去部署一切，安排一切，現在還能拿著平板隨意的翻看著網絡上的消息。

    裴音笑了。

    “真情是演出來的，那假意也是演出來的，”裴音說，“我欠你很多，現在就當是還你的。”

    祁斐然覺得心口疼了一下。

    有一種不由自主的感覺，瞬間就充斥了他的胸腔。

    他蹙了蹙眉，問：“你欠我什麽？”

    “欠你……”

    裴音想了想，將手裏的平板放置在一邊，坐直了身體。

    “你在工作工程上幫過我的忙，在裴家內部出現紛擾的時候也救過我，你還用你自己的命來幫我平反……”

    裴音說了許多，祁斐然聽著，眉梢已經緊緊地蹙了起來。

    當他聽到，他將一把匕首插入自己的小腹，就是為了幫裴音設計翻案的時候，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人的情能用到多深，才能讓他都肯豁出去自己的命？

    就算是他提前跟梁錦墨去問過五髒六腑的構造，也知道尖刀刺向哪裏，不會傷害到五髒六腑，讓他能受到的傷害不那麽大。

    祁斐然新親情，信兄弟友情，卻唯獨不信愛情。

    他對女人的感覺一直以來都是淡淡的。

    “你說的都是真的？”祁斐然問。

    裴音這次沒有笑。

    她將蜷曲在沙發床上的雙腿伸直，下來穿上鞋，拿著平板朝著門外走去，“你可以當是假的。”

    …………

    裴音走出房間，伸手帶上了門。

    她深深地閉了閉眼睛。

    被人忘記，原來是這樣一種感覺。

    裴音曾經忘記過祁斐然一次，現在祁斐然也忘記她一次，扯平了。

    她分明想著，這兩年來的堅持，乃至於現在她的幫助，都是為了把曾經欠祁斐然的給補回來，可當他真的用一種陌生的目光看著她，甚至是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質問口吻同她說話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心痛。

    她沒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先去找了一趟鄭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