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誤闖閻王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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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者相較之下,連翹一咬牙,躡手躡手地鑽進院外的花樹叢深處。
她找了一棵高大的銀杏樹,拋出手裏的鬥氣絲線,纏在枝頭。
緊接著踮起腳尖,借著絲線之力躍到了樹上。
這棵銀杏枝葉如蓋,連金成雲,將她的瘦小的身軀藏了大半。
連翹縮在樹上,這才放鬆了點。
她的目光透過葉子間隙環伺了圈,沒有四周尋覓到人跡。
“戾,出來!”
見周圍暫時安全,連翹立即在心中低喝起來。
約摸過了幾秒,戾才冷淡地應了聲。
“何事?”
聽它還能用這般鎮定的語氣,連翹的眼中頓時多了抹冷意。
“你剛才在石頭宅裏想幹什麽?”
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將心中的話質問出口。
極短的沉默之後,戾不屑的輕笑聲回蕩在她腦海。
“那個女人露出了殺心,我才對她出手。”
說到這裏時,戾的話鋒陡然一轉,將矛頭全部對準到連翹身上。
“你最近在忘川大陸,過得太順風順水了吧?身為殺手,連顆殺心都沒有。
那個女人已將你視作眼中釘,今日你阻撓本座,他日不要後悔!”
這番話語落在連翹耳中,隻被當成詭辯之詞,她的唇邊扯出一抹諷笑。
“殺心?姑奶奶做事,還輪不到你這條妖龍來指使。
我們還在暗街裏,你就要殺她,非得給我結下暗街這個梁子?你是不是忘了,這裏還有什麽氣息——”
當然是戾討厭的冥城氣息。
“住口!”
那兩個字眼還沒從連翹嘴裏說出,戾就變得暴戾陰狠起來。
“哼。”
連翹絲毫不懼它,當下冷冷地威脅起來。
“咱們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別當著我的麵耍花招。
反正我死過一次,活值了!
你要是再暗地裏折騰,我大可服毒自盡,保證走得沒半點痛苦。
倒是你,本事厲害得不像話。拉你陪葬,我一點兒也不虧。”
祭壇上的黑龍,陰沉地眯起了眼。
它仰頭,目光穿過層層的黑色霧氣,望向沒有盡頭的穹頂。
就她的那份傲氣狂妄,怎麽可能自殺。
走著瞧吧,小娃娃。
自己身為魔獸之皇,卻三番幾次迫於她的威逼之下。
如果不是千機弩,如果不是這道封印……
戾那雙妖紅的瞳孔裏,如同刮起了陣血海腥風,久久難以平息。
它猛地閉上眼,渾身氣息霎時收斂。
罷了,且讓她再得意會兒。
已經忍了近千年,現在已到了最後關頭,何必與她逞口舌之快。
戾陰柔的嗓音響起。
“本座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保你性命,你不領情,本座也懶得再費心。”
“成。”
連翹在心中答道,“那以後我沒說殺,你就不許殺,即使是隻狗也不能殺。”
嗬嗬,她以為這樣就能壓製住自己嗎?
戾極低地笑出聲音,輕描淡寫道,“可以,不過是留一條性命。”
連翹神情冷淡,低頭注視著自己左臂。
戾究竟擁有什麽來曆?
如果去冥城,是不是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連翹緊緊地抿起唇。
幾束微光透過層疊的銀杏葉,灑在她的眼睫上,暖融融的輝芒,也遮不住她眼底如霜欺雪的冷冽。
“戾。”連翹出聲道,“你探探那座樓閣裏有沒有人。”
雖然雙方都各懷心事,但這種逃命之事,還是被擺在了首要位置。
戾聞聲,便釋放出了氣息。
可這次卻有些心不在焉,剛才它沒感知錯的話,連翹動起了去冥城的心思。
她怎麽能去!
眼下這個小鬼雖然忘掉一切,但卻機靈得很。
之前聽聞了關於器靈的隻言片語,就猜疑到自己頭上。
如果讓她再去冥城,說不定……
戾顧慮著心事,氣息也毫無意識地擴散到極大,再碰觸到樓閣頂端之時,氣息頓時一抖。
冥城的人。
他們不是都在荒寂之地嗎?
“逃!”
丟下這句話後,戾再次隱匿到封印最深處,不敢再透露半點氣息。
連翹本來正瞧著手臂上的箭矢,想把它們拔下來。
結果腦中猛地響起這個字眼,她心尖兒都跟著一顫,鬥宗這兩個字瞬間閃過她的腦海。
戾在長生山裏說過,除了鬥宗無人能察覺到它。
現在讓自己快逃,難道這座樓閣裏住的就是那三個人?
靠!
才出虎穴又入龍潭,她的命運真夠多舛。
連翹再也顧不得拔箭,鬥氣絲線一甩,纏在另外的樹枝上,想借著枝葉掩飾身體,方便逃竄。
她剛掠至半空,眼看就要踩到那株樹的枝頭。
在如此緊要的關頭,底下卻飛來片銀杏葉。
金黃的葉子翻飛,在空中旋轉著,飛到她的腳腕旁。
薄如蟬翼的葉,竟然比開了刃的刀還鋒銳,沾之即傷,她的小腿上被割出道口子。
血色浸透了那塊地方,卻因漆黑的布料難以察覺。
連翹腳下一崴,整個人就像被風吹熟的葉,打著旋兒栽到了地上。
“唔……”
差點沒摔死她。
滿地厚厚的落葉因連翹這一下,被激蕩得飄起,又紛紛揚揚地落下。
金燦燦的葉子落在她漆黑的鬥篷上,格外晃眼。
連翹呸掉嘴裏的葉子渣,抬頭看過去,隻見樹底下站著個人。
身穿黑色大氅,青銅麵具下的眸子冷酷漠然,像是湮滅了所有溫情。
還未入冬,他的肩頭已經披上火紅的狐裘。
豔紅的絨毛在林間風中搖曳,滿天的落葉卻近不了他周身五丈內。
連翹看清來人之後,頓時極輕地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長生山裏那個的鬥宗。
但眼前這個人也足夠危險。
連翹不願再趴著看他,當下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
對方並未出招,隻是眯著那雙冷眸,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連翹。
迎著他那雙鋒銳似劍光的眼神,連翹頭皮都變得微微發緊。
她悄悄將那條受傷的胳膊藏在身後,但是長長的箭矢已經從身後探出來,在皮肉裏微顫。
連翹試圖裝作無事般走掉。
可對方雖未刁難,卻也沒想這麽輕易放她走。
“站住。”
一道低醇的嗓音傳來,透過麵具,被蒙上了層濃濃的金屬感。
使得連翹聽不出他的原本音色。
卻莫名覺得,有幾分耳熟。
她壓下心頭那份緊張,小心翼翼地住了腳,目光轉而望過去,“嗯?”
對方沒料到她會這般鎮定的反問。
閻王麵具下的眼睛微眯,出口質問道,“閻王居外陣法重重,你是如何進來的?”
連翹頓時愣在原地。
閻王居……這裏是閻王居的話,那他豈不是傳聞中的閻王!
能嚇跑戾的高手,一定是閻王了。
靠。
自己的運氣還能再背點兒不?
連翹臉上表情一僵,“我正四處閑逛著,就突然到了這裏,幸會啊。”
她嘴上不著調地說瞎話,心中飛快地打起主意,想著該如何脫身。
閻王低低地笑出聲。
他的聲音太低,連翹分不出那笑聲是嘲諷,還是冷嗤。
自己如今身上負傷,戾又無影無蹤,麵對的還是不在一個級別的強者。
逃,都逃不掉。
連翹正在心中思索,誰料身後突然多了道身影。
剛才還站在樹下的閻王,轉瞬間毫無聲息地來到她身後,若不是他出手拔掉了那兩枝箭矢,連翹根本察覺不出來。
“你你……”
敵人太過強大。
連翹驚得連連後退,捂著瞬間血液噴湧的胳膊,神情戒備地望著他。
閻王壓根沒有理睬她,而是瞧起那兩枝握在手裏的箭矢。
箭羽勝雪白,箭身上刻著個小字,葉。
認清是誰下的手後,閻王手腕微動,兩枝箭矢便消失在他掌心,反倒多了個青瓷小瓶躺在他手上。
連翹知道,這是用了納戒時的情景。
但她萬沒想到,閻王把小瓶丟了過來,隨後口吻淡漠的道:
“你不是暗街的人,不該留在這裏。”
這這……這語氣,是想送自己見真正的閻王嗎?
連翹顫巍巍地接住瓶子,打開嗅了嗅,竟然是金瘡藥,並非想象中的毒藥。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頭。
隻見閻王指了個方向,正是北邊,接著又取出一個令牌,也丟了過來。
連翹急忙接住。
令牌通體是犀角打造,質沉澤豔。
正麵陽刻陰雕“天權”二字,背麵勾勒了圈回紋。
連翹下意識地撫摸著那塊令牌,再度抬頭時,站在麵前的閻王已經不見了。
這個人真是神出鬼沒。
她握緊著令牌,望著他消失的地方,眼神透出了莫名其妙。
連翹沒有立刻走掉,她快步走到樹下,背靠著樹幹,把那瓶金瘡藥抹在了胳膊上。
等處理好了傷口,連翹才站起來,左右顧盼了幾眼。
她抬腳朝南邊走去,誰知剛走出十步遠,斜地裏突然出現抹身影。
一個蒙麵的甲胄人來到她麵前,說話客氣卻不失強硬。
“客人,您走錯了。”
他再次指向北方,同時提醒道:“到了外麵,客人拿出令牌,就能遣人送您出去。”
連翹順從地低下頭,然後朝北邊走去。
雖然聽不出任何動靜,但她能猜出那個甲胄人始終跟著自己。
唉……算了。
不過是嗓音聽起來有點兒耳熟,她還想不起在那兒聽過。
天底下模樣相似的人都極多,她犯不著為這點小事,在暗街裏繼續停留。
連翹壓下心頭的困惑。
徑直穿過北邊陣法,離開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