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於心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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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一顆,擱在將軍府裏也是值錢貨啊!
連翹回頭瞄了眼容淵。
“今晚我睡毯子上,你睡那邊。”
說著,伸手指了指山洞拐角處的石頭,“它還能給你擋風。”
容淵望了望那張毯子,又望了望連翹,接著麵容平靜地走到石頭旁,依著它坐下。
夜明珠的柔光,灑在他眉眼發梢,顯得那雙桃花眼也溫柔起來。
連翹轉過身,拾起墊子拍幹淨上麵的積塵,然後丟給他。
“冷了就抱著它睡吧。”
容淵抬手接過。
垂眸瞥了眼手中的軟墊,隨後將它墊在石頭上。
連翹這才背靠著長案坐下來。
她挽起袖子,露出兩條傷痕累累的胳膊,借著光好給自己敷藥。
除了手臂上的擦傷。
她的背部,腿上,還有腳踝到處都是被荊木刮破的口子。
全拜這個家夥所賜。
連翹陰陰地瞪了他一眼,沒想到對方也睜著眼看自己。
那雙桃花眼裏透出的神色,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眸光還一瞬不瞬地盯住自己,好像天底下就剩自己和他相依為命般。
連翹心中還記恨著他。
但是麵對這麽一位少年,無論身型,容貌,抑或是性格都和之前判若兩人。
這讓她滿肚子的邪火撒不出來,又憋得更加難受。
“看什麽看?”
連翹的表情更加凶惡,“出去!本姑娘要上藥了。”
容淵先是一愣,接著掃了眼她衣裳上的血汙,隨後起身行出山洞。
見他走了,連翹才懊惱地長歎一聲。
“真是……這叫什麽事兒!”
她動作不耐地撩起裙裾,拿起藥瓶,給自己小腿的傷處敷藥。
容淵來到山洞外。
他眺望著夜色裏隱約起伏的山巒,一時有些怔忡。
自己是誰?
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容淵抬起手,拾起那截過長的衣袖,抖了抖這件不合身的白袍。
他磋磨著最外層的罩紗,兀自陷入沉思。
然而,腦海中卻是一片混亂。
明明有許多畫麵一掠而過,但他總是抓不住,嚐試再多遍也抓不住。
這多少讓他有點兒泄氣。
他感覺不到那姑娘說的什麽天地靈氣。
體內似乎有兩股力量互相交纏,誰也沒有占上風。
就在他困惑不解的時候,山洞上方,有條形似蜥蜴的凶獸盯緊了容淵。
它金色的瞳孔豎起,眼饞地瞄準下方的獵物。
好充沛的靈力。
從出生到現在它還沒遇到,身上靈力如此渾厚的獵物。
蜥蜴凶獸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舌頭上的涎水,掉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
容淵皺眉回頭,誰料麵前突然襲來陣勁風。
他的身體本能一側,然而速度卻慢了太多,完全沒有躲開。
整個人被那隻凶獸的尾巴抽中,瞬間摔倒在地。
“啪嘰——”
凶獸抬起前爪,興奮地抽動了下舌頭。
山洞內的連翹耳朵微動。
她猛然起身,同時掌心瞬間竄起青火,飛快朝洞外掠去。
容淵被凶獸按在地上。
那隻蜥蜴張大嘴,露出散發著腥氣的獠牙,作勢朝他脖頸咬去。
連翹出來時,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靠!”
好家夥,還是頭六級凶獸。
她隻好甩出青火,專門朝它的舌頭上襲去。
對付這種凶殘的龐然大物,僅憑自己的力量是沒法把它掀飛的。
如果攻擊它的背部,恐怕自己青火打過去,它也就咬斷少年的脖子了。
但是這招很危險。
如果容淵稍微一動彈,那麽青火就會直接衝到他的臉上。
“別動!”
連翹的聲音剛落下,容淵眉頭微皺,還是選擇了相信她,果然躺平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陣濕熱又令人作嘔的腥氣,完全打在他臉上。
容淵甚至能感受到,這頭獸的獠牙即將抵到自己的脖頸上。
而在下一刻。
“嘶——!!”
它叫得慘烈又憤怒,猛地昂起頭,回過身死死盯住連翹。
那雙綠豆大小的眼睛裏,竄出凶光。
麵對這種千鈞一發的好時機,容淵不需連翹提醒,就自己就地一滾,從它爪下逃脫。
連翹見狀,使出輕功飛掠到他身前,接著惱怒地喝道:
“你怎麽不喊我?”
這時候,蜥蜴已經猛撲向兩人。
跑了一個到嘴的獵物,又來了個獵物。
容淵抿著唇,神情凝重地後退幾步,脫口而出道:
“岩蜥,動作敏捷,夜視能力強——向右躲!”
連翹不假思索地朝右邊掠去。
那頭岩蜥衝到兩人先前的落腳點,尾巴橫掃了半圈過來,落在地上發出金屬般有力的碰撞聲。
連翹正巧從它尾巴上空掠過,險而又險地避開那道攻擊。
她目光倏地望向容淵,“你恢複記憶了?”
容淵按著隱隱作痛的腦袋,“沒有。”
他閃身躲到一塊被荊木掩映的巨石後,又繼續道:
“它聽力最弱,怕火,致命處在腹上三寸的地方。你設法躲到它背後,屏息靠近,就不會察覺。”
岩蜥就趴在那塊巨石後,虎視眈眈地望向連翹。
卻聽不到後麵有個人在說話。
“知道了。”
連翹腳步微抬,無比緩慢,落腳時卻疾如閃電。
一急一緩間,身後掠出道道殘影。
那些殘影瞬息間將岩蜥包圍。
作為一頭凶獸,它頓時傻眼了,無論麵前的是不是殘影,都凶猛地撲上前撕咬。
連翹趁機運起輕功,來到岩蜥背後。
她動作間沒有發出半點動靜,換做人都不一定能察覺到。
何況是那頭半聾的岩蜥。
連翹掌心的青火冒出,腳踩到它背上,在夜色裏如隻蝙蝠般倒掛在它身上。
岩蜥察覺到背上的連翹,猛地轉過頭。
動作間暴露出那截白色的腹部。
連翹趁機打出青火,五指成爪探進它腹上三寸。
那塊地方果然無比柔軟,皮肉輕薄。
青火碰上的瞬間,就在上麵燒灼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
連翹的手迅速伸進去,青火在她的驅使下猛烈地燃燒起來。
給岩蜥的肚子裏放了團火後,連翹才收回拳極速後退。
她飛身站定在山洞上麵的那塊石頭,冷眼瞧著那頭六級凶獸在地上翻滾,掙紮,最後連嘶吼聲也漸漸變低。
沒想到,自己不用麻醉劑,也能單打獨鬥地幹過一頭六級凶獸。
這種級別的獸,那可是相當於一星鬥王的水準。
容淵這時從石頭後走出來。
他撩起過長的白袍,神情淡漠,視身旁的岩蜥如無物,徑直朝山洞這邊走來。
到了距離洞口幾步遠的位置,方才停下。
容淵抬起頭,望著站在石頭上的連翹,突然扯唇一笑。
“我以為你不會出來。”
說完這句後,他頓了頓,接著道,“現在又欠你一條命了。”
連翹被他上句話搞得莫名其妙,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在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
“你怎麽不喊我?”
“我以為你不會出來。”
……
連翹麵上起了層波瀾,她把厭煩表現得那麽明顯嗎?
還是說,這個人看起來淡漠清冷,其實內心極其敏感。
連翹微微皺起眉毛。
確實。
如果不是南溪在將軍府,擔心他死了,自己沒法回去交代。
剛才自己真不一定會出來救他。
連翹垂眸,望著下麵那個意態溫和的少年,心中無端生出一股煩躁感。
“還杵著幹嘛,進洞!”
她從石頭上輕盈地躍下,拿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少年,當先邁進洞內。
容淵回頭看了眼周圍的環境,才跟了進去。
他走到洞內拐角處,剛打算坐下,卻見連翹已經占了那塊地方。
“你?”
容淵不解地詢問道。
連翹眉頭不自然地一跳,抱著軟墊,抬起下巴對他示意裏麵那塊毯子。
“睡裏麵去。”
說著,連翹便不耐煩地閉上眼睛。
“你傷勢比我重,要是晚上著涼發燒了,本姑娘還要照顧你,想想都麻煩!”
她的語氣雖然生硬,但是態度比之前柔軟許多。
連翹閉著眼,遲遲沒聽見對方的腳步聲。
眼睫不安分地顫動好幾下,終於沒忍住睜開眼。
卻見錦衣少年俯身,那張臉很近地湊了過來。
那身月白罩紗的衣袍,在夜明珠的光輝下映出曖昧的光暈。
桃花眼裏映著自己的臉,態度溫和,舉止雍容。
連翹被他嚇了一跳,驚得立刻坐直。
“你離我這麽近幹嘛?”
容淵微愣,似乎沒察覺到這份距離在縮近,他直起身,回首指向那塊野狐毯。
“你身上也有傷,睡在這裏同樣會著涼。”
溫和的話語從他口中緩緩道來。
連翹對此極不習慣。
分明之前還被這個人威逼要挾,現在他的態度卻這麽關心體貼。
連翹直皺眉,“我好歹有鬥氣傍身,吹點風不會有事。”
容淵輕搖著頭,“山裏夜涼,你還是個姑娘家,睡在石頭上讓人於心何忍?”
我靠!
連翹睜圓了雙眼,幾乎不敢自己的耳朵。
這……這和那個睥睨眾生的錦衣男子是同一個人嗎?
容淵已經伸出食指,在半空中輕點了兩下。
“你睡這邊,我睡那邊。一案相隔,我不會碰你的。”
接著,轉過頭望住連翹,低聲問道,“嗯?”
連翹在他的注視下,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她整個人都是恍惚的,走到案邊後,坐下蜷成一團。不時抬起眼睛,用詭異的目光盯住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