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

    方乾看著崔藍心，他隻是在笑。

    以崔藍心的經曆和心性都被他笑的心底發毛，蹙眉道：“很可笑嗎？”

    “很可笑。”

    方乾笑吟吟的道：“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也想過好日子。每天什麽事情都不需要擔心，快快樂樂的成長。每天溜溜鳥，聽聽小曲，逛逛青樓，豈不快哉？”

    “可三師尊啊，我有那個條件嗎？”

    他雙眼陡然間殺意沸騰，猛然靠近了崔藍心一段距離，陰測測笑道：“別拿富貴子弟和我比，我比不了他們優厚的條件。他們也比不了我狠辣毒絕的做法，因為我明白自己在做什麽，而不是像他們那樣坐吃等死的一直到長輩給自己安排人生目標！”

    崔藍心身軀一僵，額頭有汗水悄然冒出。

    方乾坐回自己的位置，微笑道：“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活法，我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另外，我真的不想老是一遍一遍的說著這些沒有意義的話語。這天下少了我方乾一個惡人，也許明天還有周乾、還有馬乾。隻要這個天下還有高低之分，還有貴賤之別，這種事情就永遠會持續下去。”

    “改變自身然後改變天下？這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富的想更富，強的想更強。”

    “憑什麽覺得改變自己就可以改變天下？改變自己，永遠都隻是改變自己。”

    “收刮民脂民膏，富甲一方者，拔掉自己的一根腿毛，便就是善心大發？”

    “善？惡？有那麽重要嗎？”

    “非損己利者，天下皆為善。”

    “是損己利者，天下皆為惡。”

    崔藍心眉頭緊皺，“你……”

    她竟無法反駁，她隻是希望自己的弟子善良仁義一些，有錯嗎？

    方乾笑道：“一個問題，一逃荒者即將餓死，殺死一饅頭店老板。敢問，惡從何來？”

    崔藍心斥道：“因這種事殺人就是不對，自是逃荒者為惡。”

    方乾嗤笑一聲，“我都他娘的要餓死了，還會想那麽多？若這饅頭店老板願意給我一個饅頭，我又何苦做那傷天害理的事情？一個饅頭，對你來說，完全無所謂。對於無數人能夠吃飽飯的人來說，也如同笑談，一文不值。為了這一文不值的饅頭殺人，那就是你們認為的惡。”

    “可對於這個逃荒者來說，那不是饅頭。”

    “那是他的命！”

    方乾語氣淩厲，“對於有大背景的人來說，他們不管惹了多大的麻煩。隻需要後邊的老子長輩出麵與人商談，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有大背景的人又如何？定當是滅門慘禍！”

    “這就是真正的現實！”

    “我從來都沒有活在你們的理想中，我也永遠不會按照你們的想法活。我怎麽死我都無所謂，但是請不要對我說教，因為我受不起，我也不會聽從。”

    崔藍心臉色陣陣難看，“方乾，我對你很失望，特別是你這番話。我們要培養的是天下的棟梁，是人族的正道強者。而不是一個嗜殺卻有無盡理由為自己開脫的人，我認為，錯了就是錯了。”

    方乾輕舒一口氣，笑道：“論對錯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不是嗎？試問，成年人有幾個論對錯的？”

    崔藍心不悅，拂袖往外走去。

    方乾看也不看的笑道：“周天星門淪落到今天這般田地，真的是有理由的。”

    崔藍心傲然道：“縱是宗門滅絕，那又如何？我等問心無愧。”

    方乾低笑，他扭頭看向窗外，窗外有著他小時候種的一株君子蘭。

    可這麽些年過去了，它從來都沒有開過一次花，最起碼他沒有看到過。

    中元城的狂風驟停，繼而下起了暴雨。

    黃豆大小的雨滴砸落在紅瓦上，砸落在地麵上，發出的聲音是密集沒有任何節奏的。

    吹拂而來的風中裹挾著的雨水格外的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