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隊
字數:7280 加入書籤
“皇帝、貴族、將軍、士兵,人類和精靈的爭鬥,這些確實是令人倒胃口和厭煩的事情。”大主教耐心的聽完了伊斯拉恩的怨言,然後才開口說話了,“但關於位居光界和湮滅的存在,我們不該過多妄言,伊斯拉恩。”老米多蘭斯說。“隻是為了你好。”
紅衛人動了動嘴巴,但最終還是沒有再說出那些令普通人不安的言論。他有些心亂的握住了酒杯的底部,輕輕的摩挲著上麵的紋路,閉口不言。
“伊斯拉恩,在賽洛迪爾,湮滅之門被打開了。”大主教的話令伊斯拉恩不禁眼皮一跳,原本就挺拔的身軀此刻已經差不多和一柄標槍一樣了,布滿老繭的右手動了動,總感覺他會突然從哪裏摸出一把利刃似的。
老米多蘭斯知道,那是眼前這名年富力強、板正嚴肅的戰士的多年生死廝殺後鍛煉出來的條件反射,大主教看著紅衛人那雙冷厲的綠色眼眸,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這讓他的心不由的一軟。
“有證據表明,我們的敵人正在謀劃著什麽,不,我不會談論敵人是誰,但仁慈之主知道,他們是誰。”
伊斯拉恩立即哼了一聲,神情有些危險。
老米多蘭斯強迫自己不去細究自己這名視若己出的孩子那危險的念頭,繼續說道:“……賽洛迪爾離我們不遠,但也不近,那裏的事情有皇帝和聖殿的人處理。”
老米多蘭斯幾乎是背對著壁爐,但伊斯拉恩還是從大主教那蒼老的麵容上看到了憂心忡忡的樣子:雖然他的頭發被打理得很好,左邊那縷充滿了諾德風情的發辮尾端甚至還用銀環箍住了,但那如雪般的發色,和額頭、脖頸、以及裸露在外的手腳上的鬆垮皮膚無不在說明,眼前的老人雖然也深受斯丹達爾的寵愛,但他依舊隻是一名諾德人,歲月在他身上可不曾停留哪怕一秒。
不過,斯丹達爾的護符掛在大主教的胸口,上麵的寶石發出了柔和的光,證明仁慈與公正之主的目光確實投注在眼前老者身上。
“天際各地都在發生動蕩,伊斯拉恩。”大主教說:“有些隻是鄉下人在喝多了蜜酒後的胡言亂語,等他們冷靜下來,倒也不會有什麽;但是。”
“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在匯聚,如同潛藏在火山之下的熔漿,伊斯拉恩,如果我們不能及時的發現並撲滅它們,等待我們的將是永恒的黑夜。”
伊斯拉恩捏緊了酒杯,毫不猶豫的把幾乎沒動的來自賽洛迪爾南部的葡萄酒一口喝光,冷冷的說:“那正好,我的機弩和戰錘早已饑渴難耐,就盡管讓它們來吧。”
“雖然我不想這麽說,但也許這次你是對的。”大主教歎了口氣,“我們需要更多的情報!伊斯拉恩!”老者的語氣嚴厲了起來。
“是的,大主教。”紅衛人站了起來。
“去找杜蘭和其他人,”大主教說,“然後向瑞馳地區進發,也許你會發現更多不詳的預兆。但記住,光明與你同在。”
伊斯拉恩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重重的敲了敲胸膛,冰冷的鎖子甲被他敲得嘩嘩的響。
看著紅衛人離去的身影,米多蘭斯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但很快,大主教便重新思考起來,他叫來守衛,繼續向其他人發布命令。
伊斯拉恩先是急匆匆的走出主教塔,等到他呼吸到天際那與落錘灼熱的天氣仿佛極與極的冰冷的寒風,火熱的心終於冷卻稍許。
他向守衛在主教塔門口的守衛點了點頭,稍稍辨認方向,向祈禱室前進。
哢哢。
雖然有雜役與其他守衛清理,但天空中的雪花依然延綿不絕的落下,堆積在石板地麵上,紅衛人套著鐵甲的冰冷靴子踩在上麵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此時,天空中原本被烏雲遮蔽了的雙月馬瑟爾和瑟坤達也適時跳了出來,聖潔的光再度灑落人間,配合漫天的星光,伊斯拉恩仿佛回到了天際的野外。
伊斯拉恩不禁駐足了片刻,然後才邁開腳步繼續前行。
祈禱室距離主教塔不算太遠,伊斯拉恩很快便來到了這座供奉著正義、憐憫和仁慈之主聖器的大廳。
推開厚厚的木門,裏麵喃喃的祈禱聲經過特別構建的石質牆壁,更是直擊耳蝸,結合周圍那莊嚴肅穆的氣氛,與亮如白晝的燭火,讓人置身於傳言中的光界一般。
當然,這隻是信徒和一部分學者的說法,實際上,凡人無法理解、窺覷原靈(et"ada),包括我們往日裏所熟知的創世聖靈和被精靈們稱之為‘不是我們祖先’的迪德拉大君,都是人類甚至精靈為了更方便他們理解這些偉大所做出的推論甚至臆想,但聖靈和湮滅中的存在卻從未對人類和精靈們的這些‘定義’給予過正麵的回應。他們隻是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奈恩,俯視著人類精靈)。
冷冽的寒風驚動了很多人,值守的修士甚至向紅衛人投來一個責備的眼神。伊斯拉恩胡亂的點了點頭,在人群中尋找起來。
“杜蘭。”紅衛人眼睛一亮,走向某人。
杜蘭和伊斯拉恩什麽時候認識已經沒有多少人知道了,但不可否認,兩人的關係一直非常親密,平日裏出任務時,他們也總會被分到一起。
正低著頭認真祈禱的杜蘭·賽弗抬起頭,露出了一個苦笑,“伊斯拉恩,你不該在這裏大呼小叫,大家都在虔誠的祈禱,你這樣太失禮了。”
伊斯拉恩卻說:“好了,讓憐憫留在仁慈之主的廳堂裏,現在我們該去實現正義了。”
有著一頭茂盛金發,身軀高大,眉目和善中帶著一絲堅毅的諾德人驚訝的眨了眨湖水般幽藍的眼睛,合十的雙手垂了下來。
“你是說?”
“大主教有令。”紅衛人含糊的說了一句。但他相信,眼前的這名好友肯定會理解,正如同他知道,自己的這名好友虔誠的麵孔之下,更是有著某顆狂熱的心。
果然,聽到伊斯拉恩這麽說,杜蘭·賽弗站了起來,眼睛裏露出了一絲笑意。“那麽我們還在等什麽?”
諾德人比伊斯拉恩還要高,而且肌肉虯結,很難相信,他是一名斯丹達爾的苦修士。但隻有真正了解杜蘭的人才知道,修士慣用的武器是一柄沉重的雙手戰錘。
兩人走出祈禱室,把喃喃的禱告聲拋在了身後。
“就我們兩個人?”杜蘭甕聲甕氣的問。
伊斯拉恩抬頭望了眼紅月馬瑟爾,前半夜的幽暗如今變得亮堂多了,雪花甚至仿佛都停了,寒風也小了許多,仿佛宣告著某種變化的發生。
“當然不。”紅衛人低下頭。“我們都知道,這種事怎麽可能少了他們。”
杜蘭點點頭,嘴角閃過一絲微笑。
宴會廳。
席浪已經記不清今晚他喝了第幾杯麥芽酒了,往往他上一杯還未喝光,兩名雜役便迅速的把下一杯滿滿的麥芽酒遞到他跟前。
“加油,席浪,阿爾塔諾不行了,這次肯定是你贏,我堵十枚賽普汀金幣。”有人在旁邊大喊,聲音比席浪聽過的巨人咆哮還要刺耳。
“閉嘴吧,卡西提。”索麗妮·尤拉德說,“雖然大主教不強迫我們必須遵守苦修士的那一套,但賭博肯定不會受仁慈之主所允諾。”
女諾德人是警戒者中享負盛名的獵手,對於捕獵吸血鬼和狼人有著異常豐富的經驗。她有著一頭栗色的長發,身材苗條但有活力,眼睛和眉毛之間塗著諾德人特有的黑色染料,像一名戰友團的盾友多過斯丹達爾的警戒者。
“隻是增添趣味罷了。”卡西提注意到周圍人那異樣的目光,悻悻然的撇了撇嘴,“好吧好吧,讚美仁慈之主,我收回剛才的話。”
周圍的人哈哈大笑。
警戒者的生活危險又乏味,除了像杜蘭那樣的苦修士,更多的警戒者其實和普通的傭兵差不多。或許湮滅危機時期的警戒者還能保持著謙遜、自律以及千篇一律的生活,但隨著湮滅危機的過去,和平降臨泰姆瑞爾這一時期小動亂雖然還時常發生,但像波及整個奈恩星那樣的危機卻再也不曾出現過了),數百年來,這些強大戰士的後繼者們無一例外的變得更加的貼近……生活了。
他們中大部分人雖然還保留著對正義、憐憫和仁慈之主的虔誠信仰,但不可避免的,如今的警戒者和湮滅危機時期的警戒者相比,真的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在偌大的宴會廳裏,一條長長的桌子擺在中央,兩旁擺放著兩條木質長凳,上麵坐滿了人。
而桌子上,蜜酒、食物、奶油蛋糕、蜂蠟火腿等堆滿了桌子。
在桌子的另一頭,一個大大的壁爐正燒得正旺,把天際寒冷的夜晚很好的隔阻在了外麵。
和布萊頓人緊張的比著喝酒的阿爾塔諾則紅著眼睛,一杯接一杯的往嘴裏灌著冰冷的酒水,仿佛這樣能讓來自晨風的強大戰士忘卻故鄉的一切。
哦,瓦登費爾,
三聖之地,
隕落之塔,
願你的光輝永耀。
阿爾塔諾痛苦的吞咽著冰冷的麥芽酒,仿佛吞咽著丹莫心中永恒的痛苦。因為他們都知道,曾經閃耀了一個紀元的泰姆瑞爾明珠,已經永遠的隕落了,留給丹莫的隻有常年累月的陰鬱天空以及遮天蔽日的灰燼。
沒人察覺到丹莫內心的痛苦,幾乎所有人都在大喊著,歡呼著,鼓動著,熱鬧得仿佛獨孤城的火燒奧拉夫節日似的。
不過雖然來自晨風的警戒者努力的想要趁機讓‘敵人’倒下,或者讓自己倒下——但顯然,布萊頓人也不是一個易於之輩。
席浪臉頰通紅,讓人不禁想起他的紅衛人同伴,醉意朦朧的眼睛幾乎快要和阿爾塔諾一樣了,印入瞳孔的事物幾乎能看到重影。
可即使如此,來自高岩的強韌種族依舊用他們那強大的意誌,抵抗著,在旁人的歡呼中一杯接一杯的往嘴裏倒著麥芽酒,絲毫沒有願意拜倒在‘對手’之下的意思。
局麵就這樣堅持住了。
已經沒人記得這場鬧劇為何會誕生,索麗妮無奈的看著周圍的人興奮的大叫著,歡呼著,就在這時,宴會大廳厚厚的木門被推開了。天際夜晚冰冷的寒風呼嘯著衝了進來,即使壁爐裏的炭火燒得正旺,依舊難掩這股刺骨的寒意。
大廳裏的喧鬧頓時一靜,大部分人的目光投向了門口。
印入索麗妮眼簾的正是紅衛人那熟悉的身影,後麵還跟著更為高大的諾德人苦修士,她驚喜的叫道:“伊斯拉恩。”
伊斯拉恩推開今晚的第三扇門,灼熱的光和氣息頓時撲麵而來。裏麵那即使隔著一扇厚厚的大門都能清晰無誤的傳到了兩人耳中的喧鬧忽地一靜。
伊斯拉恩看到女同伴一臉驚喜的樣子,他沉著臉,點了點頭。然後在人群中發現了正和阿爾塔諾喝得一塌糊塗的布萊頓人。他徑自走了過去,冰冷的鐵甲靴子踩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了吱吱的聲響。
“阿爾塔諾。”他對另一位享負盛名的警戒者同伴點了點頭,皺起眉頭,“我認為你最好醒一醒酒,主教閣下應該會找你,如果你不想在他麵前失禮的話。”
黑暗精靈原來還有點醉意的赤紅眼睛當即一清,他看向伊斯拉恩,仿佛在思考紅衛人話裏的深意,“你什麽意思?伊斯拉恩。”
紅衛人並沒有過多解釋,而是轉而抓住布萊頓人的衣領,把他從酒桌前提溜了起來,向門外走去。
“諸位,鬧劇結束了,現在,要麽滾回去睡覺,要麽擦亮你們的眼睛,前方的黑暗正等待著我們。”
杜蘭歉意的對周圍的同伴們點了點頭,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呯。
大門重新被關上了,留下了一臉茫然的警戒者,和若有所思的阿爾塔諾。
“發生了什麽?”索麗妮跟在兩人身後,追問道。
此時紅衛人和他的同伴們走在前往軍械庫的路上,而原本喝得醉醺醺的布萊頓人在被紅衛人毫不客氣的塞入到了一堆被雜役和守衛堆在一起的雪團後,徹底的清醒了過來。他嘀嘀咕咕的抱怨著,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其他人聽到。
“等我們見到甘馬。”紅衛人意簡言駭,“事情的真相我會一一告知你們。閉嘴,席浪,你再抱怨,我就將你再塞入雪堆裏,好讓你的腦子再清醒清醒。”
布萊頓人這才住嘴,他抖了抖,似乎被凍得不輕。可即使如此,當他看到近在眼前的軍械庫,依舊茫然中帶著一絲奇怪的問,“好吧好吧,我原諒你把我塞入那堆又冷又臭的大冰團,但你能不能告訴我,在足以凍死人的夜晚,伊斯拉恩你不睡覺,把我們都找來到底準備做什麽?”
在確認他們的確是得到了大主教的命令後,守衛讓他們進入了軍械庫。四人拐過了幾條逼厭的通道,來到了存放以及打造軍械的鍛爐大廳。
在這裏,伊斯拉恩他們見到了負責鍛造以及維護警戒者們日常武具以及機械弓弩的甘馬·內維爾。
“哈,你們這麽一起過來了。”赤裸著大半個左肩,渾身肌肉虯結,留著一把諾德人樣式的胡子的鐵匠哈哈大笑,聲音爽朗而豪邁。
他是一名典型的諾德人。
“我們來領取武器的,甘馬。”伊斯拉恩沉聲道,“有任務了。”
“嗯,能讓你們所有人一起過來,確實隻有這個原因了。”即使在這個時候,依舊著上半身,在炙熱的鍛爐前揮舞著鐵錘的器械大師點了點頭。他放下手中的鍛錘,眼睛從四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最終回到紅衛人的身上。
“那麽,伊斯拉恩,這次你準備帶什麽武器?預先說明,我最近改良了弩箭,也許你會更喜歡。”
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