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導，不考慮一下？”

    “啊，陸老板，其實我覺得這個本子挺有意思，但是我現在挺忙的，這件事以後再說，多少錢？我得走了……”

    “……”

    在下了三小時的瓢潑大雨以後，燕京城的天終於晴了。

    打開窗戶，一陣涼爽的自然風吹來，讓寧靖終於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他有些貪婪的吸了一口外麵的空氣，隻覺身心舒暢。

    沈唐沈胖子穿好鞋，付了一百塊的按摩費以後就接到了一通電話，隨後他對陸昊打了一個招呼說了些客套話以後，就夾著公文包匆匆離開足浴店。

    那放在沙發邊上的劇本，他是再也沒翻過了。

    很顯然……

    他對陸昊的劇本不感興趣。

    廢話！

    他燕影剛畢業，雖然暫時就業受挫，但也不可能拍這類亂七八糟的劇本吧？

    這不是給導演生涯增加汙點嗎？

    他腦子壞了？

    望著沈胖子離開的背影，陸昊倒也不失望，隻是輕輕地拿起劇本放回到包裏。

    “陸哥，我琢磨著，嗯，要不……你再看看我的劇本？要不，咱自己拍？陸哥，我覺得，這電影必火……”

    “不看！幹活！發傳單去！”

    “陸哥，其實我覺得……”

    “想吃飯嗎？想晚餐加葷嗎？”

    “……”

    “……”

    一個小時前。

    唾沫星子橫飛，給沈胖子籌劃未來的陸昊此時此刻突然變得惜字如金，甚至看向寧靖的時候就頗有種冷淡感，這種感覺如舊時代同地主看著卑微短工一樣。

    寧靖特麽覺得自己的社會地位在陸昊麵前，無形中就矮了一截。

    關鍵是，人寧靖還沒辦法。

    吃人家的，睡人家的，這特麽……

    他不矮，他能咋辦？

    他隻得唉聲歎氣地拿著傳單，猶如行屍走肉般離開房間，在看到傳單上麵的美女模特以後，他越發覺得自己像個洗頭房小弟……

    ……………………………………

    “劉姐，這首歌不行，主打歌不能用這首……”

    “雨涵，可是這首歌比其他歌都要好了。”

    “不行，音樂不能將就。”

    “雨涵，要不，我現在再給趙老師打個電話？周冰妍這隻小狐狸，到底給趙老師灌了什麽迷魂湯了……真是可惡！”

    “好。”

    燕京的夜是燈火輝煌的。

    站在威爾頓酒店一百樓望向遠方，總有一種不真實的縹緲冷清感。

    張雨涵輕泯了一口茶以後看著計劃表許久，最終微微一歎。

    計劃表上有七首歌，是她即將發布新專輯裏麵的歌曲，在主打歌的項目上，有一首名為《綻放》曲子。

    張雨涵看完譜子與歌詞以後，非常不滿意。

    這首歌太過於熱情洋溢了，和她的清冷性格完全形成了一種反差，潛意識就生起一絲抵觸感，她很確信，自己在錄歌的時候，絕對是磕磕碰碰的。

    這樣磕碰的主打歌，在這個實體專輯越發萎靡，已經開始讓很多人摸不透的時代裏，表現絕對不會好到哪裏去。

    經紀人劉美拿著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在一陣忙音以後，劉美離開了房間。

    張雨涵再次拿起了專輯，眉頭微蹙。

    合適的歌碰到合適的人，會產生讓人驚豔的化學效應。

    然而…

    不合適的歌，隻會徒增敗筆與笑料。

    她是那種寧缺毋濫的人。

    月光下。

    窗邊的晚風吹拂著她的長發，她輕輕放下計劃表，閉上了眼睛。

    她不自覺就又想到上次和趙啟剛老師的會麵情景。

    那一天……

    頭發蓬亂的趙老師隻看了她一眼以後就不斷搖頭，固執得如同一塊石頭。

    “我的歌已經寫給周冰妍了！”

    “我也隻會給她寫歌……”

    “你們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東西你們拿回去……”

    “好了，我得忙著錄小樣了，等會周冰妍就要來了，你們自便……”

    “……”

    華語樂壇的老前輩趙老師對她們的感官似乎並不好，剛在趙老師家裏坐了沒多久以後，她們就被助手給請了出去……

    空手而歸的感覺其實並不舒服。

    就算一向來挺清冷的張雨涵同樣也是如此。

    不過……

    老一輩的的創作者就是這樣，天大地大不如他大！

    而新一代的創作者……

    還真沒幾個合適的。

    大概過了幾分鍾以後，房間的門開了。

    經紀人劉美冷著臉走進了房間。

    “真茅坑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那隻小狐狸到底有哪裏好！草！”

    “……”

    當聽到一向來挺有素質的劉姐爆了粗口以後，張雨涵知道劉美又失敗了。

    “算了，劉姐……大不了，這次擂台不打了。”

    “打，怎麽不打！這個周冰妍，她現在擺明了在亮劍，你如果不打，她的氣焰隻會更囂張……你瞧她經紀人那嘚瑟的表情，哎呦，就如同祖宗一樣，她算什麽東西？一個高中都沒畢業，靠著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上位的小三而已！”劉美胖胖的臉上寫滿了不爽與譏諷，眼神更如噴火一樣。

    “好了，劉姐……”

    “雨涵你放心，我這張老臉都不要了，我都要為你弄一首主打歌來！大不了，我讓公司親自出麵跟趙啟剛聊！”

    “劉姐，算了吧，強人所難不好……對了！”張雨涵看著劉姐的模樣，最終輕輕搖頭，隨後又仿佛想到什麽一般打開旁邊的電腦。

    “怎麽了？雨涵……”

    “劉姐，你說，未來是網絡的時代嗎？”

    “肯定是，現在4g聽說快普及使用了，以後肯定是網絡時代……”

    “劉姐，要不，我們在線上做一個投稿活動吧？把獎金寫高一點，也許會有好歌也說不準……”

    “啊？”

    “……”

    ………………………………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

    轉眼間，又過了四天。

    紙醉金迷的燕京並沒有陸昊想象中那樣的繁華……

    至少，他的足浴店生意一直都是不溫不火的，甚至還接受了好幾次警務人員的掃黃調查……

    足浴店門口的紅燈籠外加破舊的房門，實在是像極了不正規的場所，不調查才怪。

    隨著一家家街巷口的洗頭房被查封以後，胡同口的人流量越來越少了。

    6月8日。

    陸昊望著空蕩蕩的店門以及拿著劇本憋著一張死媽臉回來的寧靖後，頓時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地方終歸還是選錯了……”

    “繁華的地方生意好，但是房租消耗不起，而這個地方卻人流量實在是少……”

    “……”

    一腔熱血的創業以後，是長久的悲涼。

    這兩天，其實已經開始虧錢了，往後看，如果不弄點措施的話，這錢虧得隻能更多，自己虧錢也就罷了，又帶著一個一頓能吃三碗飯的飯桶……

    陸昊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寧靖。

    這貨這麽能吃，怎麽還這麽瘦？

    好像飯桶形容這貨，又不合適？

    “怎麽？”寧靖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沒事……”

    “我總覺得你看我的眼神不太禮貌。”

    “錯覺……”

    “……”

    足浴店門口在短暫的對話以後就陷入了沉默。

    不過，這種沉默沒持續多久以後，遠處一個同樣有些落寞的身影，在夕陽的沐浴下慢慢走來……

    “陸老板，今天怎麽這麽冷清？是今天還沒開張嗎？”

    “哦，是沈導啊，你今天是洗腳還是按摩？”陸昊聽到這話以後，本來準備好的笑臉瞬間一滯，不過還是迎了上去。

    “陸老板……我沒錢了，要不，給我騰個地方住？”

    “？？？”陸昊這才發現，沈胖子連行李都帶來了，他最終沉默了。

    “陸老板，咋啦？不歡迎？”

    “我幹脆把這裏當窮人收容所得了……哪涼快哪呆去！”

    沒錢？

    沒錢裝什麽尾巴狼？

    陸昊突然一陣索然無味，覺得這貨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失敗氣息，比自己更重。

    “別啊，對了，陸老板，其實……我仔細想想，隻要你給我住，我給你拍點東西也不是什麽問題……其實再想想，你的劇本其實也不差……我就覺得挺有意思，又有內涵，又有愛情，簡直是當代的楷模……”

    “……”

    “……”

    沈胖子的一通馬屁，把寧靖都給弄震驚了。

    這貨怎麽越看越像古代隻會拍馬屁的太監？這拍得過分了吧？

    …………………………

    “啊？陸老板，你一分錢預算沒有？那怎麽拍！”

    “……”

    “什麽，我工資也沒得？就是包吃住？”

    “……”

    “陸老板，起碼得有一兩萬吧，後續投放廣告，起碼得有十來萬吧？這些錢沒有，這不是白拍？拍著玩？而且，沒錢怎麽請到人？燈光，攝影，布景，場地，後期……哪個不要錢？”

    “……”

    “……”

    這一天晚上。

    陸昊失眠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得想辦法搞錢！

    但隨即又突然發現自己陷入了死循環……

    我特麽能搞到錢，足浴店還能開這鳥不拉屎的偏地方？

    不得市中心豪華裝修一條龍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