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8章 驅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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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梁君祖輩、父母,再到他本人,都是酈國忠誠的戰士。

    禾苗絲毫不懷疑梁君的忠誠,但她的確是覺得梁君有點不對勁。

    她也沒聲張,指揮梁君做事:“你來得正好,免去我找人來幫忙。”

    梁君帶來的東西很齊全,該有的都有了。

    禾苗知道在全城封鎖、圓子又身負重傷、被雙重鎖控的情況下,能在這幾天內找來這些東西,真的很不容易。

    灌藥酒,燃香,用熱巾帕覆蓋在高聳的肚子上,緊張有序地把準備工作做好,禾苗遞玉塞給梁君,略有點不好意思:“拜托你啦,輕一點,過後也別說是你做的,不然我爹肯定不開心。”

    梁君表示他懂,禾苗窗前守著。

    雪下得越發大了起來,落在窗紙上簌簌作響。

    梁君的手有些冷,做起這種精細活略有些僵硬不聽話。

    他嗬著手,將手塞到自己的後頸裏取暖,直到雙手變得溫暖靈活,才去解何蓑衣的衣服。

    禾苗一直用眼角餘光觀察著他,直到這一刻才放心下來,一個心懷異誌的人是不會這樣體貼細致的。

    她沒有逼問他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事分輕重緩急,就算發生了滔天大事,她也不可能丟下瀕死的何蓑衣趕出去。

    對於她來說,當前最重要的事是把何蓑衣救醒,才能有空有心力去應對其他危機。

    不然,隻能是什麽都做不好。

    “苗苗,好了。”梁君替何蓑衣把衣服穿好,站起來就是一陣眩暈,險些摔倒下去。

    他緊張地看看禾苗,就勢在布垛上跪坐:“接下來我要做什麽?”

    禾苗把藥汁浸泡過的絲緞蒙上何蓑衣的眼睛,再以玉塞堵住耳孔、鼻孔,將特製的玉筒塞進嘴裏,沉聲道:“以肚臍為中心,由右至左,以三分力度揉動。”

    她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並沒有經驗,十分緊張害怕,但她不敢讓梁君知道,硬裝出很有把握的樣子。

    梁君本來也很慌張,不過看到她胸有成竹的樣子,也跟著冷靜下來,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再次嗬手,禾苗問道:“你很冷?”

    梁君苦笑:“我為了進來,吹了一宿的冷風,什麽都沒吃,不冷才怪。”

    禾苗道:“忍一忍,一會我給你弄好吃的。”

    熱氣入腹,藥酒勁透四肢百骸,肚腹被攪動,再不是安穩之地,誘蠱香浸染肌膚,誘餌在玉筒裏散發著誘惑的味道。

    蘇醒的蠱蟲迫不及待地想通過最短的路徑往外爬,穿透薄薄的腹壁,迅速逃離這恐怖的地方。

    禾苗喊了一聲,梁君用力往下一壓,蠱蟲發出鳴蟬般的聲音,縮回去到處亂鑽。

    大抵是非常痛苦,何蓑衣痙攣起來,哪怕就是昏迷之中也流了滿頭冷汗。

    禾苗又要顧著玉塞不從他的耳朵、鼻孔裏掉落,還得護著玉筒,不讓裏頭的誘餌掉進他嘴裏,她隻能寄希望於梁君,卻又害怕他下手沒個輕重,真是為難死了。

    梁君察覺到她的擔憂,衝她一笑,溫聲道:“你放心。”

    二人忙出一身汗,終於看到蠱蟲蠕動到胃部,禾苗激動地碰了一下梁君,梁君會意,鬆開何蓑衣,雙手交握成拳,用力在何蓑衣的胃部使勁一頂。

    “嘔”昏迷中的何蓑衣上身往前一挺,嘴一張,一個東西“啪嘰”一聲跌落於玉筒之中。

    禾苗眼疾手快,一手抓住玉筒飛速往上一揚,同時另一隻手將蓋子合上。

    隻聽那個剛剛出殼的東西凶狠地在玉筒裏衝撞著,發出響亮的鳴蟬聲,撞得“咚咚”作響。

    禾苗嚇了一跳,迅速將玉筒藏於布帛深處,唯恐它的叫聲會讓東宮的人聽見。

    依次拔去何蓑衣鼻孔、耳孔處的玉塞,再取走覆蓋在眼睛上的絲絹,伸手探得氣息尚存,禾苗長出了一口氣,拜托梁君:“麻煩你把下麵那個玉塞取掉,把他抱到那邊去。”

    角落裏放著一隻馬桶,梁兄依言把何蓑衣抱過去坐好,禾苗捏開他的嘴,灌下了整整一碗濃鬱粘稠的藥汁。

    再將一隻盆子放在他麵前,靜靜等著。

    一盞茶之後,何蓑衣“哇”地一聲吐了出來,同時開始下泄。

    腥臭無比,禾苗險些被熏得暈死過去,但是想到老爹從此就要好了,她歡暢無比,十分歉意地和梁君說道:“我經驗不足,這裏也沒什麽東西,不然應該給你蒙上口鼻,再含些香料”

    梁君扭著頭,不敢呼吸不敢說話。

    禾苗也被熏得受不住,不敢再說話了。

    何蓑衣整整吐了半盆清亮汙物才停下來,馬桶裏也是差不多裝了半桶,圓滾滾的肚子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了下去。

    收拾幹淨,禾苗匆忙給他灌一碗參湯,就去抓包袱:“幹淨撤離,很快就會有人來了。”

    她沒想到動靜這樣大,這地方是咋都待不住了,就算沒被發現,那也得把人熏死。

    就在此時,梁君突然跪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禾苗嚇了一跳:“你怎麽了?”

    她抓住梁君的手,要給他號脈。

    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是東宮的人發現動靜包抄過來了。

    “快走,我給你墊後。”梁君仰起頭,站起來,微笑著說:“沒什麽大礙,不過是之前被靖中狗咬了一口而已。”

    “要走一起走。”禾苗把何蓑衣綁在身上,抽出軟劍。

    與此同時,庫房大門被人從外麵狠狠撞開,冷風卷著鵝毛大雪鋪天蓋地而來。

    靖中太子站在門外,身邊圍著一群手持弓箭兵刃的東宮私衛。

    “小老鼠,本宮這裏還好住吧?”靖中太子笑得眉眼彎彎,正想再調侃幾句,突然色變,猛地往後躍出。

    一盆腥臭無比的水呈半月之勢潑灑出去,禾苗脆聲道:“這可是劇毒,沾上就死,不怕死的來!”

    一時人人色變,一起往後退步。

    一擊得手,禾苗扔了盆子,一手拎馬桶,一手拎梁君,像一隻輕靈的鳥兒往包圍圈外躍去。

    靖中太子冷聲道:“放箭!”

    禾苗衝他冷冷一笑,將馬桶朝他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