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 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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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火樹銀花於夜空中綻放,好似天際墜落的星光。

    青州大街上人來人往,少女們三五成群羅裙輕舞,手中小扇時而掩麵,時而撲向點點流螢。

    恍惚間,他又看見了那一年的乞巧節。

    “乞巧宴,花燈一盞歌一遍……”

    波光粼粼的河邊,少女笑吟吟的舉著一盞荷花燈,鵝黃襦裙被微風吹起,恍惚間,露出一截雪色的小臂。

    “再拜陳三願,一願自己千歲,二願自己常健,三願如同……”

    玉手將河燈推上水麵,她絮絮叨叨的說,他安安靜靜的聽。

    河燈映照著她的臉,即便隔著兩個人的距離,他依舊能摒棄周圍所有的聲音。

    可忽然,她的念叨停了,他知道,她又要開始胡言亂語了。

    “千歲?常健?特麽在這兒健健康康的倒黴一千歲麽?”

    暗著一張臉,某人似乎終於意識到了魔改詩句的不對,並對此展開了一堆嘰裏呱啦的吐槽。

    可吐槽之後,她還是拿起了第二盞河燈,喜滋滋的點起蠟燭來。

    嘩啦~

    第一根火柴光芒耀眼。

    他抬手給她滅了。

    噗呲~

    第二根火柴火光更盛。

    他拂袖給她吹了。

    呼呼~

    第三根火柴依舊堅挺。

    這次他沒滅火,他把火柴和盒子一並給她掀河裏了。

    似乎還覺得不夠,他竟把那河燈也給吹走了。

    看她倏地暗下臉色,他就像得逞的惡魔一般笑著。

    然而她很快便買來了新的河燈與火柴,再次坐在了原本的地方。

    再度笑吟吟的嚐試起來,她就像在故意打他的臉一樣。

    她總是這樣,從臨江到徐州,從徐州到惠州再到青州……

    她從來都沒有改變過,無論他怎麽打亂她的生活。

    她好奇怪,他不理解。

    恍惚間,沒被他幹擾的少女再次點燃了火柴,她顫顫巍巍的將火柴移向蠟燭,並在蠟燭點亮的瞬間露出了更加溫暖迷人的笑。

    那笑像雪山上初升的朝陽,驅散了他周身的寒涼……

    當河燈順水而下,少女的願望也再度啟航。

    “一願歸家,二願暴富,如果前兩者都不行的話,那就平安吧,平安後再送我個帥哥也行……”

    “當然,三妻四妾的不要,他得一心一意的,隻屬於我一個人才行。”

    “最好乖一點,別凶我,哎,麵首好像也不錯……”

    隨風遠去,那抹鵝黃很快便消失在了人海裏,他撿起一塊石頭對準她的河燈,眉梢眼角皆是訕笑。

    一心一意?

    隻屬於你一個人?

    還要乖一點?

    薑茶,這麽多要求,你這輩子恐怕都嫁不出去了。

    石子撲通一聲,水中漣漪四起~

    一眾花燈被河水吞沒,獨留下一盞懸浮水上,隨風漸行漸遠。

    燭光與水光交錯,勾勒著那個水霧般朦朧的世界。

    他已經好久,好久沒做過這個夢了……

    次日午後,一縷陽光透過窗扉,斜斜的灑落在少女白皙精致的臉龐上。

    暖暖的,無聲的催促她睜開眼睛。

    自然的勾了勾嘴角,她恍惚間聞到了一抹淡奶油的味道。

    就像當初她老拎在手裏的黑森林蛋糕。

    懷戀的舔舔唇,她覺得那大概已經是她夢裏的味道了……

    可漸漸的,她發現那奶香愈發濃鬱,就像是湊到她鼻尖來了一樣。有點癢,她的脖子有點癢,就像是誰在撓她一樣。

    不,不隻是癢,還有……

    猛地睜開眼睛,薑茶又羞又驚。

    “茶茶,早啊。”

    床邊,少年眸色深瀲的凝望著她,袍是淺青色,人是笑吟吟的,唯有那隻落在她脖頸間的手不太安分,正有意無意的觸碰著她脖子上那塊因他而敏感的部位。

    他昨天親的就是那兒……

    “哈哈哈,早,早什麽早,都快中午了吧。”

    薑茶尷尬的笑了笑,她看蘇肆身上的衣裳就知道,他一定已經上完朝很久了。

    不然也不會有時間重新打扮的這麽騷包。

    盡力掩飾著自己的青澀,她打算立刻從床上坐起來,最好能暫時離眼前這貨遠一點。

    可她剛有起身的動作,便被某人重新按回了床上,不僅如此,他還俯下身子,仿佛要跟她一起沉淪。

    “你幹嘛……”

    那雙杏眼不安的偏轉著,剛剛清醒的她腦子本就不好使,如今更是因此喪失了思考的功能。

    但人有本能,就像飛蛾趨光一樣,她也會不自覺的看向美好的事物。

    就比如眼前這個即便被攝像機懟臉拍,也美得不像話的人。她感覺她就是攝像機,而蘇肆就是她麵前最耀眼的明星。

    大早上的,再這樣要流鼻血了……

    “練習。”

    他低聲喃喃道,音調認真又好聽。

    “練習什麽?”

    薑茶問道。

    “練習怎麽一心一意,隻屬於你,乖一點,像真的喜歡了你三年一樣。”

    某人一字一句如數家珍,恍惚間薑茶覺得這些話有些耳熟,她竟像在哪兒聽過一樣。

    “……可,可你練習這個幹嘛要把我壓在床上?”

    蘇肆“因為我就是這麽喜歡人的啊。”

    薑茶“???”

    好吧,她看了蘇肆半晌,發現她竟無言以對。

    因為在裏確實有很多喜歡折磨人的大反派,也許蘇肆也是這樣?

    好在蘇肆並不算太出格,這些小動作也都在她的接受範圍內。

    然而她剛剛在心裏說完這句話,蘇肆便用行動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他竟在低眸間梅開二度,又跟昨天一樣給她蓋了一個戳。

    草莓小王子麽你是?

    掙紮著要起來,薑茶心說脖子上都是這玩意兒的話她還要不要見人了?

    “茶茶,不能親脖子麽?”

    某人一臉純良的望著她,眼尾紅紅的,有幾分妖冶又似含著一絲委屈,他好像是答錯了題的學生,正因此而懊惱。

    啊這……

    前一秒還在掙紮的薑茶,這一秒竟莫名的有了負罪感。

    “不是不能親,就是,就是不能親太多了,不然不好見人……”

    薑茶支支吾吾道“或者印子不要那麽明顯,那樣或許會好一點。”

    雖然自己也沒吃過豬肉,但作為一個在現代各路作品中看過豬跑的人,薑茶義不容辭的擔任起了教導大反派演吻戲的任務。

    她在說,蘇肆在聽,而且聽的認真極了,就好像他真的很喜歡她一樣。

    果然是個影帝啊。

    “而且你也不能逮著一個地方薅啊,人薅羊毛還換地方呢。”

    輕輕地歎了口氣,薑茶認認真真的總結道。

    “懂了嗎?”

    “懂了。”

    少年笑了笑,眼尾暈開一抹不知名的野氣,旋即伸手拂開了她因為亂動而覆上臉頰的發絲。

    他的手莫名的燙,可掠過她肌膚的瞬間又異常溫柔,溫柔的讓薑茶覺得,他仿佛在討好她。

    這就是天然撩麽?

    不安的眨了眨眼睛,薑茶心裏在打鼓,因為她大概猜到蘇肆接下來要練習什麽了。

    因為他的手已輕輕覆上了她的下頜,拇指若有若無地撫著她的唇。

    有點癢,又有點心動。

    一邊暗罵自己可恥,她一邊在心裏念叨著練習,對,這是練習!

    終於,他似乎找好了位置和感覺,緩緩的湊了上來。

    那動作很慢,慢的讓薑茶忍不住閉上眼睛,心跳快得難以抑製。

    就在接觸的最後一秒,她慫了。

    她偏了偏,而蘇肆的動作也隨之停滯。

    “你還沒準備好。”

    他輕聲說道,那聲音離薑茶遠了一點,因為他已獨自坐起了身。

    而薑茶呢?

    她覺得自己真是丟臉極了……

    好在蘇肆並沒有給她懊惱的時間,而是淡淡的道

    “白鳳傾來尋你了,我來叫你時她剛入宮門,現在應該快到未央宮了。”

    “啊?”

    聞言,薑茶趕忙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昨兒個才欠了白鳳傾的人情,眼下可不敢隨意造次。

    蘇肆也真是的,幹嘛不早點兒說!

    “還有,我要出去一趟,大概深夜才會回來。”

    被她埋怨的某人坐在床邊,嘴上說著要走,身體卻沒有半點兒挪動的意思。

    有他壓著被子,薑茶一時間也有些施展不開。而且她還得換衣服,總不能當著這人的麵兒換吧?

    所以她隻能安靜的坐在原地,乖巧的打了個哈切道

    “那你路上小心。”

    “嗯。”

    少年“嗯”了一聲,終是在低眸沉吟一秒後起身……

    然而,就在薑茶以為他這是要離開了時,他的左手卻忽然伸向了她,緊接著她隻覺自己的後頸被人握住,而後往前悠悠一帶。

    當她的動作再度定格時,少年已低眸吻上了她的唇。

    光影落在他的身後,世界都在這一瞬間亮了起來,也不知是這個世界,還是她眼中的世界。

    “走了。”

    當微風再度親吻她的臉頰時,那道修長而又討厭的身影已鴻飛冥冥。

    這就是……撩完就跑麽?

    終於反應過來的薑茶仰頭倒在了床上,倒下的同時還不忘用被子捂住了自己。

    心在跳,臉在燒,她開始為自己的餿主意後悔了,可惜啊,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未央宮外,萬順望著快步走來的自家主子,臉上的微笑毫不掩飾。

    因為他一不小心就瞥見了主子耳後,那絲平時根本見不著的可疑紅暈。

    咳,這一看就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兒。

    某順一邊腹議,一邊盤算著要不要提前找人給孩子取名字。

    “查到了麽?他去哪兒了?”

    蘇肆看了萬順一眼,沒有半分掩飾。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因為他失控了,在親吻她的瞬間,他差點把“練習”二字給忘了。

    他貪婪的覬覦著她,就像沙漠瀕死之人覬覦食物和水分。

    可他必須克製自己,因為水和食物很多,可她卻隻有一個……

    淺嚐輒止,來日方長。

    慢慢來,蘇肆,你要慢慢來。

    而在他轉移注意力的同時,一旁的萬順開口了。

    “玉王親自去了臨江,不僅是他,還有追風和逐影,更重要的是他們似乎在秘密調查主子您。”

    “臨江?”

    蘇肆眸色一暗,那張白玉般的臉瞬間沾染了戾氣。

    他記得蘇墨玦一直在調查蘇祈,怎麽忽然調查起他來了?還有,為什麽偏偏是去臨江調查?

    “據說他們對外宣稱是去臨江找一位小公子的,有很多商戶都向他們提供過線索,而這些線索都是有關於您的。”

    萬順歎了口氣,這玉王殿下不愧是京城最難對付的主兒,行蹤之詭秘,幾乎讓他們找遍了大半個東陵。

    還是有人偶然說起臨江這則軼事,他們的人才順勢摸了過去。

    可他們為何要調查主子呢?

    關鍵是為何要去臨江調查主子,主子隻是在那兒流浪過,又不是在那兒發跡的。

    難道是因為娘娘?

    抬頭看向身旁的少年,萬順忽然覺得他的猜想是正確的。

    “他們還幹了什麽?”

    “還以寫書人的名義去了不少小倌館,似乎是在調查一起人牙子失蹤案,說什麽想要寫在畫本子裏。”

    萬順撓了撓頭,暗道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這些東西是有點意思,可輪得到他們玉王府出手麽?還是玉王府頭號人物親自出手。

    萬順不理解,可走在他前麵的蘇肆卻一片了然。

    蘇墨玦,探究這個對你來說究竟有什麽好處?

    午後的臨江一片祥和,街上人來人往,多是名流巨賈、公子小姐,追風快步跑上樓梯,眸色警惕的望向四周。

    不多時候,他終於閃進了一處房門,而後跳窗遁走。

    某處小巷內,蘇墨玦與逐影正戴著別人模樣的麵具。

    “該,該死,這些人也盯得太緊了,他們到底是幹嘛的啊?”

    落地的追風喝了一口水,一把接過逐影遞來的麵具道。

    “幹嘛的?特地來盯我們的。”

    蘇墨玦冷笑,他靠著青石堆砌的圍牆邊,整個人沐浴著陽光。

    他倒是沒想到,蘇肆的人能這麽快找上他。

    逐影“主子,看樣子皇上已經察覺到我們在調查他了,如果我們繼續待在臨江一定會被他們尾隨的。”

    “誰說我們還要待在臨江了?”

    蘇墨玦轉身,“表妹離開臨江後去了哪兒?”

    逐影“徐州。”

    蘇墨玦“那好,我們也去徐州。”

    追風“啊?我們為什麽要去徐州啊?”

    微風吹過少年那襲紫袍,他望著牆角陰冷森綠的青苔,露出了細不可察的笑。

    “因為本王懷疑表妹不是倒黴,而是被惡鬼上了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