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這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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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

    望著少年那雙深邃若星海的眼睛,薑茶險些被他給氣笑了。

    “不是,你沒吃飯你跟我說對不起?我,你,操,你氣死我得了……”

    一拍床榻,薑茶的腦子裏全是大爺、地鐵、手機、表情包。

    哦不,還有那張“你神經病吧”……

    見薑茶如此反應,少年的表情也瞬間複雜了幾分,他意識到薑茶不是想讓他說對不起,於是又認真的補了一句

    “我錯了。”

    好吧,這下薑茶真的給他氣笑了。

    “誰要你跟我道歉承認錯誤了啊?都說了身體是你的,你愛吃不吃愛管不管,反正餓死的又不是我……”

    雖然她這麽嘟囔了一遭,但她還是跳下床拉著蘇肆走出了寢殿。

    “我知道你以前過得苦,但那是不得已的不是麽?如今一切都變好了,這個習慣必須得改,你看我,當初就算在逃難的路上我也沒餓著自己。”

    她絮絮叨叨著,背影纖細,語氣柔和。

    蘇肆一邊聽,一邊低眸,那水潤的眸色裏倒映著少女白皙細嫩的小手,她拉著他,就像當初一樣一點一點將他拖出黑暗。

    對不起。

    我錯了。

    他知道她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但他希望她永遠不要知道。

    這個秘密他會守好,不,是必須守好。

    作為東陵首富家的千金,薑茶在未央宮的小廚房堪稱一絕。

    各地菜係齊全不說,那上菜速度也是一頂一的快。

    因此薑茶跟蘇肆還未坐下,外麵的圓桌上便已經擺上了好幾道前菜。

    隨後更是有清甜暖胃的玉米南瓜粥,口感鮮嫩顏色誘人的龍井蝦仁,雖然不是肉但吃起來滿嘴都是肉味兒的開水白菜等等……

    總之,好吃就對了。

    大概就是因為菜太多太香了,以至於她差點兒把夾給蘇肆的菜都夾到自己碗裏了。

    這一幕某些人看在眼裏笑在心裏。

    “你的計劃很成功,如今大街小巷都是議論蘇祈與蘇慕的聲音,尤其是蘇慕,很多百姓都說他不做皇帝可惜了。”

    蘇肆似讚許似打趣的說著。

    從古至今,人們總是對宮闈秘事、大族愛恨有著天然的興趣,尤其是蘇慕這種亂七八糟又充滿狗血的愛情故事。

    於是乎,即便秦王府已不服氣的買通了大半說書人和戲班子,依舊托不住他們那不斷下跌的故事熱度。

    更何況蘇慕這廝還對自己那堆故事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編,勢不放棄這個宣傳自己的好機會。

    甭管其中有多少胡說戲說的成分,總之百姓們喜歡,他的名聲也得到了傳揚。

    再加上他那各式各樣的求美方式,一時間竟有了皇帝臨幸後宮雨露均沾的感覺。

    當然,罵他風流成性的也不是沒有,隻是人蘇慕自己不在意罷了。

    咱憑本事風的流,又沒偷又沒搶,有什麽好解釋的?

    有魅力長得好是本王的錯麽?

    “他們開玩笑,你也跟著他們開玩笑唄?皇上又不是隻有後宮,還得批折子呢。要我看,你比別人適合多了。”

    抬手替蘇肆盛了一碗香粥,薑茶心說這些吃瓜群眾也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讓蘇慕當皇帝?

    東陵還活不活了?

    “茶茶,你為何覺得我比別人都適合?”

    側眸斜睨著身旁的少女,蘇肆猜到了她會說蘇慕不合適,卻沒猜到她會直接把寶壓給自己。

    他適合當皇帝麽?

    他明明是個……

    “蘇肆,不是我覺得,而是很多人都這麽覺得。你過目不忘天賦異稟,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你比誰都了解底層人民的困境,知道那些官員鄉紳醜惡陰狠的嘴臉。害,就連食色於你都是浮雲……”

    薑茶夾起一塊兒龍井蝦仁,很自然的對蘇肆說了一聲兒“啊”。

    她無法跟蘇肆一樣淡定的練習一些羞人的事兒,但尋思著做一些女朋友能做的事情她還是可以的。

    比如投食!

    望著少女溫柔含笑,瀲灩似西湖晴芳的杏眼,蘇肆很自然的湊了過去,連猶豫都未曾猶豫。

    這就是學霸麽?

    瞧著他這乖巧寵溺的配合,薑茶覺得早上躲開的自己簡直弱爆了。

    不行,她一個現代人怎麽能在感情戲上輸給蘇肆這個古代人呢?

    “茶茶,你剛剛是在誇我麽?”

    少年一邊吃飯,一邊求證般的看向她。

    “是啊。”

    點點頭,薑茶毫不猶豫的承認了。

    “說真的,你隻要不自暴自棄不把心思放在過去那些仇恨上,你一定能做個好皇帝的。”

    “真的有很多人這麽認為麽?”

    “真的。”

    少年笑了笑,淚痣似上帝的輕吻,讓他能在妖冶與天真間隨意切換。

    他知道薑茶是哄他的,因為這世上除了她以外,怎麽可能還會有人說這種胡話。

    但他還是很開心,因為除了她以外其他人的認為根本就不重要。

    可蘇肆又哪裏知道,薑茶根本就沒騙他,她說的都是真心話。

    隻不過她所理解的世界跟蘇肆理解的不一樣罷了。

    蘇肆身在書中,所以他看到的的的確確都是周圍人的惡意。

    從出生開始,他就不被善待。

    因為沒人歡迎他來到這個世上,無論是他的父皇還是生母淩妃。

    淩妃總說自己在為蘇肆付出,她那麽做都是為了蘇肆好,若不是因為蘇肆的降生她也不會為這個妃,不會吃個苦……

    可蘇肆有要求過她那麽做麽?

    如果可以,蘇肆也不想來這世上受這份罪吧……

    於是乎,冷宮的殘羹冷炙,宮人的毒打謾罵,世人的笑裏藏刀,官場的人心險惡……

    蘇肆覺得這世上哪兒會有很多人相信他啊?

    其實有的。

    在薑茶的世界是有的。

    抬眸望著眼前安靜吃飯,似乎心情很好的少年,薑茶已不自覺的揚起了嘴角。

    蘇肆啊蘇肆,你雖是朵病嬌黑心蓮,但你卻是個超人氣反派啊。

    你是不知道,評論區都快被你屠版了好麽?

    不為別的,就為你這招人疼的破人設。

    美強慘,還是個斷情絕愛的病嬌美強慘。

    別人在得意,你在記仇。

    別人在談戀愛,你在殺人。

    別人在求而不得,你在招兵買馬。

    別人在難舍難分優柔寡斷,你在瘋狂強化唯我獨尊。

    真的,太特麽勵誌了。

    讀者們都說,但凡你的理想不是報複社會而是逐鹿天下,這書中的明君非你莫屬。

    還有人說啊,你就該去男頻爽文,那簡直妥妥的大男主成長史好麽……

    所以她薑茶不是一個人,如果別人跟蘇肆待久了一定也會出問題的對吧!

    她在自我安慰。

    不過安慰之後她還有一件事要告訴蘇肆,那就是她家父兄不僅給她送了禮物,也給蘇肆帶了不少東西。

    她已經替蘇肆看過了,大都是金銀、武器、秘籍,其中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比如字畫、古玩什麽的……

    東西多也就罷了,還都是精挑細選過的。

    就拿武器來說吧,霧月看一眼便知道這些都是薑家的尖端產品。

    蘇肆“知道了,那茶茶代我謝過父親和兄長吧。”

    薑茶“我,好……”

    放下碗筷,蘇大反派自然而然的語氣跟薑茶的吃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因為她跟蘇肆隻是形婚,她沒想到對方跟自己家人會如此親切啊。

    她此刻的心情很複雜,非常的複雜,就跟她知道家裏人特地給蘇肆準備了禮物,而那禮物中還有一封寫著“賢婿蘇肆親啟”的信時一模一樣的複雜。

    父親?

    兄長?

    賢婿?

    她家父兄都沒給她寫信好嗎!

    這不對啊……

    難道是她和評論時漏了什麽,沒發現蘇肆前期跟薑家父子關係很好麽?

    她明明記得蘇肆在原著裏會成為原主的侍衛,並不是很受薑家父子的待見。如若不是原主為了蘇墨玦非要跟蘇肆來京城,他們都不會同意原主來做這個貴妃。

    而原主之所以走出這一步,跟蘇肆虛情假意的裝著喜歡她,說願意為她奉獻一切並幫她拿下蘇墨玦的蠱惑是分不開的。

    所以薑家父子對蘇肆不僅算不上喜歡,還有一點點討厭……

    這從蘇肆前期需要靠蠱惑原主來獲得利益就能看出來。

    而蘇肆就喜歡薑家父子了麽?

    算了吧,他後麵差點兒把一家子都刀沒了。

    或許就是因為薑家三人都不待見他,還隱隱有些看不起他,所以他後來下手才會那麽狠吧……

    可現在……

    與送給她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不同,自家父兄送蘇肆的可是真金白銀啊!

    那麽多銀子和武器,就算她不幫忙蘇肆也富得流油了吧。

    這怎麽回事啊?

    難道他們三個是前期感情很好後期才決裂的?

    薑茶混亂了。

    她無法解釋這一切,直到放下碗筷的蘇肆俯身將她抱起,徑直走回了寢殿。

    他將她放在鮫綃環繞的大床上,指尖不經意的掠過她的唇邊。

    他說他要去沐浴了,他說要她等他回來,他還說他今晚有別的東西想練習……

    別的東西?

    什麽東西?

    眼見少年似風一般離去,床上的薑茶茫然的抱緊了自己。

    經此一役,她打消了方才所有的疑慮。

    不是她想明白了,而是她被蘇肆撩的沒腦子想那件事了……

    剛剛走出寢殿大門,蘇肆便遇上了前來報信的萬順。

    今日他出宮主要是為了幾日後的春獵,但同時也為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確認玉王府的人到底有多少離開了京城,又或者說蘇墨玦到底打算投入多少人力物力在調查他這件事上。

    而事實證明,玉王府大部分人都留在了京城,並有意無意的盯著薑茶。

    唯有蘇墨玦帶著追風逐影遠赴臨江,似乎並不打算將此事鬧大。

    萬順“主子,我們的人找遍了臨江的大街小巷,把疑似易容之人都跟遍了……”

    蘇肆“他們離開了?”

    萬順點點頭,他們跟丟追風的事兒已經很丟人了,如今三個人都不見了,他們恐怕又得陷入滿東陵找人的困境了。

    而他直到現在也不明白,那位玉王殿下究竟想查什麽?

    因為就連他也不知道主子那兩年的某些行蹤。

    似雲似霧,時有時無,對方似乎一直在忙著什麽,總會改換各種模樣各種身份離開,幾日後再懊惱不已的回來。

    每次回來都要生好久的悶氣,可下次還是會拋下一切的去。

    這種事情是很詭異,但真的需要玉王去查麽?

    可玉王查得起勁也就罷了,怎麽自家主子也跟反查起對方來了?

    萬順不理解,也很難在短時間內鎖定蘇墨玦三人的位置。

    因為如此棘手的對手,他也是第一次麵對。

    而正當他想跟主子請罪,希望他能寬限屬下們一些時日的時候,少年卻沉聲道

    “派人去徐州找。”

    說罷,他竟向霧月要來了紙筆,並迅速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個地名。

    徐州、惠州、青州、青柳江、金陵……一直到雲城永和村。

    他寫的毫不猶豫,仿佛這一切都銘刻在他的心底。

    蘇肆“按著這上麵的順序找,一座城一座城的找。無論你用什麽方法,都要妨礙蘇墨玦等人的計劃。”

    “可是主子……”萬順本想問些什麽,卻意識到了自己的僭越,於是他隻問了一句“真的什麽手段都可以麽?”

    少年瞳孔一縮,眉宇間的戾氣頓時消散。他站在沉沉的霧靄裏,不知過了多久才艱難的說了一句

    “不要亂殺人。”

    果然,萬順早就猜到了。

    無論蘇墨玦想查什麽,此刻的他想阻止對方都很簡單。因為他有了最大的優勢,那就是他提前知道了對方的路線圖。

    隻要他再想辦法探聽出那些知道主子行蹤,或曾跟主子有過關聯的人,他便可以將一切關聯斬斷,讓這些人再也沒法開口。

    秘密什麽的,自然應該讓死人來守。

    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家主子殺人有了好惡。

    威脅他之人他才會殺,不該殺的人他絕不會出手。

    看樣子,這次的事情是有些棘手咯。

    萬順領命而去,獨留蘇肆一人一步步走向浴池。

    少年的手緊緊地攥著,殷紅血珠滴滴落入溫熱的泉水。

    血珠在池中暈開,一圈一圈的……

    池中霧氣蒸騰,讓他在恍惚間看到了那個醜惡、冰涼、可怕而又卑劣的自己。

    蘇墨玦,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不要逼我,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