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 花中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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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末初夏的晚上依舊有些涼,雲山常年雲霧繚繞山下不見山頭。但今夜不知怎麽得,月色竟出奇的好。

    一陣夜風吹開落葉,沙沙,道道黑影已自林間悄然掠出。

    “夜宴已開,爾等即刻隨我上山。”

    為首的黑衣壯漢高舉大刀,眼中寒光瀝瀝,有貪婪,也有狼一般的凶狠。

    月光流淌在那把大刀上,折射出寒絲絲的光。

    此光一出,後方死士盡數抬頭。

    殺!

    夜宴之上人聲鼎沸,官員們觥籌交錯清談不止,一張張或中年或老年的臉龐上,寫的竟都是少年不識愁滋味。

    可他們真的不愁麽?

    愁。

    但再愁也要裝出不愁啊。

    要知道,東陵亂局已有三年之久,前兩年朝中紛爭不斷,言官們天天吵架,武將們歪心甚多。

    京中有淩王、成王、玉王,京外還有三大同姓親王。這也就罷了,亂局中還有一堆想要順勢而上的世家。

    怎麽辦?

    打唄!

    於是兩年間,京城光是勢力衝突和家族衝突就不知道爆發了多少次。別說政局了,整個朝廷都快荒廢了。

    若非東陵的確需要一位重開朝堂的新帝,那廢物又草包的傀儡帝也不至於被推出來擋刀。

    這也就是一年前九皇子蘇肆被找回,並被光速扶上帝位的開端。

    有了這個麵子工程之後,朝大家是可以正常的上了,辦事也似乎不用看皇上的臉上了。

    可這有什麽用呢?

    他們緊接著便被逼站在了挑人的岔路口。

    玉王是個閑主,又或者說是一位梟主。

    因為他驚才絕豔有錢有勢,除了脾氣差不討喜外,似乎是最優秀的一位主子。

    文能不帶髒字的罵哭言官,武能打得一眾武官爬不起來。

    這也就罷了,他還玉樹臨風相貌堂堂……

    這難道不是一位天生的君主麽?

    是啊!

    他們這些朝臣都覺得是啊。

    可偏偏有人不這麽覺得,其中最棘手的就是這玉王殿下自己。

    他自己不上,你還能捆著他上不成?

    由此大家隻能另覓高林。

    於是乎,部分官員追隨趙家投靠了淩王,部分則被成王拿捏不得不聽話,還有部分以王家為首裹挾了肅親王,獨立一些清高自持或是家大業大的還在中間觀望。

    朝堂早已四分五裂名存實亡,不出一年,這樣朝廷便會迎來末日。

    這連煙雨一個花樓老鴇都能明白的事兒,這群官員會不明白?

    他們心裏門兒清。

    他們甚至很早就察覺到雲山上會出事,而且會出大事。

    再加上大家各有各的主子,多多少少都從自己主子那兒聽到了風聲。

    所以攤開了說,他們其實是不想來蹚這一趟渾水的。

    如果可以,他們特麽的連京城都不想出,畢竟誰想來山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啊?

    皇室派係的官員且不說,就連肅親王手下的官員們也一樣的不想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們也怕雙方打起來被誤傷,或者直接被人拿了祭刀唄。

    可身在局中不得不動,他們這些人裏要是有人膽敢不來,別說別家主子了,就是自家主子都饒不了他們。

    因為那是不忠啊。

    所以為著不辜負自家主子的信任,他們不僅自己得傻嗬嗬的跟著來,還得把該帶的老小都帶來。

    乖乖的坐好,認真的演戲,隻要自己這邊贏了他們也就贏了。

    可萬一輸了呢?

    夜風拂麵,眼下那些官員表麵笑嘻嘻,實際上背後一個比一個濕。

    汗淋淋的,汗全是冷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一眾被蕭燁盯上的舞姬終於抬步上場。

    那為首的舞姬腰纖腿長膚如凝脂,一襲紅裙好似天邊的血月。她麵覆輕紗手抱琵琶,一雙眼睛顧盼間媚態天成。

    這種美顯然對男人有著天然的吸引力,以至於她從上場開始便牢牢的抓住了眾人的眼球。

    “是她,就是她,琉璃啊!她以前乃是江南一帶有名的花魁娘子,還是江南選出來的花榜狀元呢!”

    江南繁華,秀外慧中。

    這樣的地方最是養人。

    自然也養美人。

    美人多了,便有人開始想方設法的糟踐了。於是江南秦樓林麗楚館無數,一眾花魁娘子爭奇鬥豔難免要分個勝負。

    這便是江南花榜的由來。

    “所以這花榜上也有狀元、榜眼、探花什麽的?”

    薑茶一邊聽蘇肆給自己解釋,一邊在心裏止不住的歎息。

    這但凡能進花榜的姑娘,應該都是博學多才容貌極佳的。她們流落風塵已經很不容易了,怎麽還得拉出來分個高下呢?

    為了給自己抬價?

    薑茶不知這些女子心中所想,隻是單純覺得可惜罷了。

    她們若是生在個正常家庭,應該也會有美滿幸福的一生吧。

    想到這裏,她也愈發意識到了白鳳傾所言的重要性。

    這女子學堂必需得開,而且還得做大做強。

    “想當年她在江南紅極一時,輕彈一曲值千金。我與承之去過好幾次,連她的麵兒都沒見到呢!”

    下方的官員還在議論,尤其個別幾個愛玩兒的,此刻連心中的憂慮都暫且放下了。

    因為憂也沒用!

    很快薑茶便聽到了他們關於此女後來之事的解釋,有人說她被貴公子給贖了,有人說她是自己贖了自己,還有人說她是跟人偷跑私奔了。

    總之這位花魁娘子已消失了十多年,是不少官員們眼中的往事了。

    可十幾年的時光過去,歲月仿佛並沒在對方身上留下多少痕跡。

    至少他們看不太出來。

    美,真美,是一種讓人想開懷暢飲的愉悅之美。

    很快琉璃便撥動了手中的琴弦,琵琶嘈嘈切切,時而若珠落玉盤,時而似水光迸濺,時而又婉轉迷人……

    是的,一眾處在最前方的大臣眯了眯眼,眼中是迷離的光。

    此刻他們的鼻尖正縈繞著某種異香,在琉璃帶人翩翩起舞的同時被一點點吸入肺部。

    這些異香還在彌漫,就像是刻意傾灑外溢的一般越變越濃。

    可那琵琶聲太動聽了,血色羅裙與酒汙同飛,舞姿好似梁上燕,月華流轉唯照她。

    一舞還未落罷,桌前已有好幾人仰頭倒下。

    “怎麽回事?”

    “刺客——!”

    “快抓住刺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