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末世靈寵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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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後,林諾扶著山石站了起來,剛剛他的動靜兒有點大了,說不定會有人來查看,  為免麻煩,  他還是早點走的好——他在附近的村子住的挺舒服的,暫時還不想搬家。

    “火兒。”

    隨著他一聲低呼,  漆黑宛如墨色的湖水輕輕蕩漾了下,  似有什麽東西掙脫了出來,  然後湖水瞬間恢複了碧色,卻在下一瞬,  以肉眼可見的度開始冰凍,不過眨眼之間,  便變成了一塊巨大的白色堅冰,  還不時出擠壓碎裂的聲音。

    隨著湖水冰凍,  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有些扭曲,白色的霧氣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湧了出來,  越來越濃。

    林諾伸出右手,濃霧中出現一朵躍動的火焰狀的空洞,歡快的跳上他的手心。

    林諾左手一彈指,火光乍現,一朵一尺來長的淡藍色火焰在他指尖出現,  他身上的碎冰瞬間消失殆盡,  濃霧也遠遠的避到了三丈開外。

    濃霧退去之後,  他掌心的無形火焰便徹底看不見了,隻能看見他左手藍色火焰似在被什麽東西吸食一般,慢慢消失不見。

    林諾在火兒的“頭頂”彈了一記,道:“這次多虧你了,等我恢複過來,再請你吃個飽。”

    若非有火兒下到湖水中,造出這麽一湖比冰還冷了數倍的“水”來,他這次未必能熬的過來——如今係統的手段是越來越卑劣了。

    火兒在他手心跳了兩下,不太清楚的表達了下歡喜之情後,躍入他的眉心,林諾轉身離開。

    自從上次受了重傷,林諾的身體就變成了個篩子,要攢點靈氣不容易,加上他也沒什麽事兒要辦,所以越過兩個山頭之後,林諾便落了下來,用兩條腿走路。

    沒走多大一會兒,一朵“白雲”降了下來,停在他前麵三丈高的地方,七八個人站在上麵,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其中一個十三四歲模樣的男孩冷聲問道:“你在這裏,可曾看見周圍有什麽異象?”

    林諾回問:“什麽異象?”

    男孩神色一冷,正要怒,他身邊一人道:“他區區一個凡人,能知道什麽?我們還是趕緊過去查看,莫要被人搶了先。”

    那男孩冷哼一聲,架起“白雲”便走,林諾耳邊傳來冷冷的聲音:“見到我等仙師竟敢不拜,念你無知,今日隻略施薄懲,如有下次——殺無赦。”

    話音一落,就有一團黃色的火球從空中飄了過來,顯然為了增加威懾力,施法的人刻意減慢了它的飛行度,隻是它自帶鎖定功能,便是飛的再慢,也不是凡人可以躲得掉的。

    林諾叫了聲“火兒”,火兒紋絲不動,隻傳出幾絲嫌棄的情緒,顯然是嫌火球等級太低,不肯委屈自己下嘴。林諾沒法子,隻能眼睜睜看著火球飄進自己的左臂,又一揮掌將其中雜質甩了出來——他也討厭吃這種低等火焰,雖然能得丁點兒的能量,但雜質太多,敗胃口。

    回到村莊的時候,天色已晚,林諾看著嫋嫋升起的炊煙,臉上露出笑容,這世上,還有什麽比家中那一道苒苒的炊煙、窗前那一盞昏黃的燈火更加溫暖動人呢?

    然而等再走近一些,熟悉的孩子們的歡笑聲卻沒有傳來,反而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兒。林諾微微皺眉,順著血腥味走進村頭虎子家,進門便看見躺在炕上、胸口空蕩蕩一個大洞的虎子,和抱著虎子的屍身哭的渾身顫抖,卻不敢出任何聲音的虎子他娘。

    林諾靜靜站著,沒有出任何聲音,前幾天他出門的時候,虎子還抱著他的腿,纏著他帶隻活的小兔子回來,那雙黑黢黢的眼睛笑的彎成了月牙兒,咧開小嘴露出還沒長齊的白牙,讓人的心軟成一團。

    林諾終究還是沒能帶回他答應的小兔子,然而虎子也再不能跳起來,用那雙大大的眼包裹了霧氣委屈的看著他,等他從口袋裏變出草編的螞蚱,才會再度眉開眼笑。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林諾轉身,便看見虎子爹和虎子的三個哥哥,手裏拿著鐵鍬、菜刀氣勢洶洶從廂房出來,臉上的神色既悲憤,又恐懼。

    “不要去!不許去!”虎子娘猛地衝了出來,攔在門口,眼中還在流淚,聲音淒厲:“你們要出去,就先殺了我!讓我先死!讓我先死!”

    虎子大哥失聲痛哭:“娘!弟弟他不能就這麽……”

    虎子娘噗通一聲跪坐在地上,抱著虎子爹的腿,嗚嗚的哭:“……我已經沒了虎兒,求求你們,就算是為了我……別去死,求求你們,別去死……嗚嗚……”

    她跪在地上,拚命的抱緊了懷裏的人,生怕一鬆手,他就會和虎子一樣,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感受到妻子的恐懼和絕望,虎子爹手裏的鐵鍬墜地,回抱住顫抖的妻子,幾個孩子撲上去,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他們如何不知道這一去,等著他們的,隻是一個死字,他們連將血濺上那人衣襟的能力都沒有……可是如何能忍,如何能忍!

    林諾默然片刻後,轉身出門,門外,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兒站在門口等他:“小叔,爹怕你闖禍,讓我來村口迎你。”

    林諾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男孩兒抹著眼淚道:“半個時辰前,村裏來了幾個仙人,隨手打死了虎子家的牛,虎子氣不過,上前質問,就……”

    “他們在哪兒?”

    “在打穀場那邊……”男孩兒說到一半,見林諾腳下轉了方向,頓時駭的魂飛魄散,撲上來死死抱住林諾的腿,哇的一聲大哭:“小叔,小叔!你別去……小叔,我怕……你別死,你別死……”

    林諾彎腰將男孩兒抱起來,用指尖抹去他小臉上的淚水,笑道:“好孩子,狗兒這麽可愛,小叔怎麽舍得去死?小叔不死呢。”

    他抱著狗兒慢慢朝打穀場上走著,狗兒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含著淚,卻不再啼哭,緊緊抱著他的脖子。走到半路,他們身後又多了幾個人,虎子娘終於沒能留住家裏的男人們,所以隻好也拿起菜刀,同他們一起走出家門。

    虎子大哥懷裏抱著虎子的屍體……既然他們也都要死了,一家子自然還是死在一起的比較好。

    打穀場上人很多,殺雞宰羊烤著牛,這些人低著頭,無聲的做著手裏的活,忽然有人注意到這一群人,頓時焦急起來,拚命的揮著手讓他們趕緊離開。

    坐在另一麵喝茶聊天的幾人對林諾他們到來毫不在意,居中那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年冷哼道:“我明明感覺到那裏天地震動,靈氣散逸,結果卻除了一大塊冰什麽都沒有,八成是被什麽人撿了便宜!”

    “也有可能有高手在那裏打鬥,留下的痕跡……”

    林諾懷裏抱著小男孩兒,緩步上前,問道:“為何殺人?”

    被他打斷的白衣青年抬手打出一道清光,隨口道了句:“不知死活的東西。”

    回頭繼續道:“……交手的起碼是金丹期的高手,能一次性將整個湖水凍結……”

    他沒能將話說完,駭然瞪大了眼,眼睜睜看著麵前的人捏著自己的脖子將他從凳子上提了起來,一邊對懷裏的孩子笑的溫和:“怕不怕死人?”

    狗兒含著眼淚搖頭:“不怕!”

    他不怕死人,他隻是怕死的是身邊的人。

    青年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眼珠子瞪起來,嘴巴張合,可惜卻沒能出任何聲音,被捏斷了脖子的屍體便被甩到一邊。

    “你……你……”

    林諾的目光掃過被嚇懵了的幾人,最後落在少年身上,依舊問道:“為何殺人?”

    少年嘴唇微微顫抖,直到此刻,他依然沒有在這個人身上感受到任何靈氣的存在,出現這種情景,不是此人真的是個凡人,便是他的修為遠遠出了自己的想象。

    他強自鎮定下來,起身行禮道:“不知道前輩在此,是晚輩失禮了。晚輩卓穎,是……”

    林諾打斷道:“為何殺人?”

    卓穎目光在虎子身上掃過,道:“那小孩在晚輩麵前大呼小叫,太過無禮,晚輩才稍作懲戒……現在想來,實不該和一個小孩子計較,稍後晚輩就……呃,前……前輩……”

    卻是被一隻手捏在了脖子上。

    林諾淡淡道:“既是無故殺人,那償命就是了,何來這許多廢話。”

    卓穎嚇得魂飛魄散,知道下一刻這人便會毫不猶豫的捏斷自己的脖子,尖聲叫道:“他不過是個螻蟻般的凡人,壽不過數十,早晚都是要死的,殺就殺了,有什麽大……”

    聲音戛然而止。

    林諾丟開他的屍體,周圍剩下六個白衣的“仙人”這才反應過來,亮出法器將他圍在中間,卻不敢動手,一人色厲內荏叫道:“你為了區區一個凡人,就敢殺害我們少主,你知不知道我們少主是什麽人……”

    林諾道:“不過是個築基期的修者,壽不過三百,殺就殺了,有什麽大不了的。”卻是先前那少年的原話。

    那人一噎,又道:“我們少主還是個孩子,便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林諾扭頭看了他一眼,奇道:“你是在和我講道理?”

    那人昂然道:“沒錯!雖然前輩修為過人,但也不能……”

    他話說到一半,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隻剩一個大洞的胸口,慢慢倒了下去。

    林諾道:“方才虎子來同你們講道理的時候,得到的似乎便是這個答案……希望我沒有答錯,我一向喜歡講道理的人,也願意同人講道理。”

    但是這世上總是有些人,他們的道理永遠隻同比他們強的人講,每每遇到這樣的人,林諾從不肯多費唇舌,隨手便殺了。因為於這些人而言,道理不再是道理,而是傷害別人、保全自己的工具。

    沒人敢回答他,剩下五個人雖依舊“包圍”著他,渾身卻在而瑟瑟抖,連手中的武器都無法握緊,誰也不知道,眼前這個人,下一瞬會不會因為什麽莫名其妙的原因就殺了自己。

    恐懼就像一把大手,牢牢地撰住心髒,他們到此刻,才終於明白那些凡人在自己麵前的感受——沒有道理可講,沒有正義可言,生與死,不過看他人高興與否。

    林諾有些無趣,他不是喜歡殺戮的人,他不願意去屠殺已經喪失勇氣的人,可是他同樣也清楚,別看這些人在他麵前恍如孱弱無害、楚楚可憐的小兔子,可一旦威脅不再,又會露出比猛虎毒蛇還要可怕的猙獰麵目。

    隻看他們頭頂的血光,便知道無辜慘死在他們手上的人不知凡幾。

    “爾等既視他人為螻蟻,便莫怪今日被人視為螻蟻。”

    揮袖,殺人。

    如果不算被鎖在床頭的手腕的話,這待遇還算不錯。

    “公子,您醒了?”圓臉大眼,身材嬌小的少女端著藥碗進門,笑道:“大夫也說差不多這個時辰醒,所以奴婢去熬了藥來。對了,公子可以叫奴婢小桃。”

    她放下藥碗,將琴歌的頭墊高了些,道:“公子昨兒夜裏了熱,這是大夫開的藥。來,奴婢喂您。”

    如今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琴歌穿著一身單衣被折騰這麽久,還潑了幾身水,不病才怪,皺眉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小桃詫異道:“這是宮裏啊,公子您不知道?是了,昨兒公子病著,昏昏沉沉的……”

    又嫣然一笑道:“昨兒可是大王親自安置的公子您,還請神醫務必治好您的傷……奴婢在這裏三四年了,從未見過大王對誰這麽細心呢!”

    琴歌不置可否,就著小桃的手喝了兩口,皺眉:丁點兒大的勺子,喂兩口還要擦拭下嘴角,這是要喂到什麽時候去——這種喝藥法,他寧願被人捏著脖子灌。

    正要要求換個法子,看見他皺眉的小桃眼圈已經紅了,驚慌道:“對,對不起,都是奴婢的錯,奴婢……”

    話未說完,門外傳來一聲輕笑,竟帶著幾分寵溺:“怎麽,才剛醒就脾氣呢?”

    琴歌頓覺毛骨悚然。

    一身黑袍的秦鉞推門而入,坐到他床邊,道:“是要讓寡人親自喂你?”

    琴歌扯動手腕上的鐵鏈,似笑非笑道:“我更喜歡自己喝。”

    秦鉞端起藥碗輕輕攪動,輕飄飄道:“人要知足,你說,是不是?”

    琴歌不吭氣了,秦鉞藥勺伸來,他張嘴便接了——他倒要看看,是他先喝的不耐煩,還是那人先喂的不耐煩。

    秦鉞長這麽大何曾照顧過人,喂了三四次,見藥碗中的藥汁隻降下微不可見的一線,便有些煩躁起來,但一見少年好整以暇,似早料到他會如此的模樣,冷哼一聲又繼續。

    兩人一聲不吭,較著勁兒似得將一碗藥喝完,琴歌固然苦的嘴裏都沒了滋味,秦鉞也覺得捏著那丁點兒的小勺捏的手都僵了。

    唯有小桃看得眼睛直:大王待我家公子可真好啊!

    終於喝完了,琴歌鬆了口氣,一轉眼卻見秦鉞伸指向他嘴角抹來,嫌棄的扭頭避過。

    “這是還生氣呢?”秦鉞好脾氣的一笑,抬抬下巴示意:“沾了藥汁。”

    琴歌的手指望不上,更不願勞動秦鉞,索性伸出舌尖一轉,輕輕舐去了。

    吐舌這個動作,並不是所有人做來都好看的,小孩子吐吐小舌頭是萬分可愛,若換了一條肥厚寬大的舌頭吐出來,隻會讓人倒盡胃口。

    但少年舌尖纖薄小巧,色澤粉嫩,在鮮嫩柔軟的唇瓣上靈巧輕舐,留下誘人的水澤……秦鉞頓覺呼吸都有些不暢了。

    琴歌一側臉,將被薄薄的紗布覆蓋的傷處轉向秦鉞:如果不是有自知之明,他一腳就踹上去了——天底下怎麽會有這種隨時隨地情的畜生!

    不是說他宮裏收羅了各色美人嗎,怎麽還一副見到母豬都要情的模樣!

    秦鉞皺眉,接了小桃奉上的茶湯慢飲,道:“你的傷寡人請神醫看過了,雖不敢說能全無痕跡,但治個七七八八是沒問題的。隻是那藥敷上去麻癢難當,怕你不小心碰到了,才暫時限製你的行動,等你傷好了,自會放了你,勿要多想。”

    琴歌如何聽不出秦鉞話中的要挾之意。

    他臉上的傷並不能護著他一輩子,莫說能治好,便是治不好,隻要他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人前,這件事自然就算是過去了。至於以後再如何,還不是秦鉞說了算?且不說別的,像如今這樣將他弄到宮裏放著,做出一副寵愛的模樣來,誰還會相信他清清白白?天下士子也再不會將他當了同類來看,日後秦鉞再對他如何,也絕不會有人為他出頭。

    琴歌嗤笑一聲,道:“陛下日理萬機,還要惦記外臣這區區傷勢,可真是辛苦。”

    你堂堂天下最強國之君,委屈自己來演一出溫柔款款的戲,就為了陷害他一個對天下毫無分量的領國質子的隨從——真他媽閑的蛋疼。

    拜牢中那一幕所賜,如今別管他說什麽話秦鉞總要先放在腦子裏轉個圈,幾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神色微肅——他最近,似乎在這少年身上放的心思太多了些,且沒了往日那種取樂消遣的心境。

    琴歌見狀,淡淡一笑道:“不知道陛下可曾聽過一句話——謊話說了一千遍,連自己都會當真,陛下可千萬別演過了頭,讓人笑話。”

    秦鉞道:“寡人肯陪你演戲,你們不是該欣喜如狂才對嗎?”

    他們這些所謂的質子千裏迢迢來西秦,為的不就是這個嗎?

    琴歌也想不明白,當初他是怎麽腦子一抽跑到大秦來的,抿了唇不再說話。

    秦鉞起身道:“寡人還有政務,明日再來看你。”

    又道:“有什麽想吃想玩的,隻管說,便是宮裏沒有,朕派人去給你在外麵找。”

    琴歌不答,秦鉞也不以為意,轉身離去。

    等送走秦鉞,小桃拍拍胸口,才算是活了過來,不無羨慕道:“公子,大王對您可真好,您可別再同大王鬥氣了……”

    琴歌沉著臉不說話,小桃忙閉了嘴,道:“奴婢去給您端粥來。”

    ******

    說是明天再來的秦鉞一連幾天都沒露麵,琴歌樂得清靜,令小桃找了些雜書來看,隻是他手腕上的鐵索收的緊,隻能半躺半坐著,讓小桃幫著翻書。琴歌看了兩刻鍾便不耐煩,讓小桃幫他找個識字的來讀書。

    小桃猶豫了許久才壯著膽子報上去——識字的啊,那可都是了不起的人呢,怎麽可能來給人念書聽,而且還是給這樣身份的人?

    不過秦鉞的話還是算數的,沒多久就真派了個識字的侍女過來,隻是那侍女念書的聲音柔緩平和,琴歌往往聽著聽著便睡了過去。

    琴歌這段時間的睡眠質量很差,也不知道秦鉞給他用的什麽藥,傷處像是被許多螞蟻攀爬啃噬一般,他清醒的時候還能忍耐,等睡著了卻覺得全身痛癢難當。

    也是他白日裏表現的實在太過自如,小桃兩人若不是見了他睡著時皺眉咬唇、痛苦難耐的模樣,還隻當神醫的話太過誇張。

    那日琴歌正聽一篇遊記聽得昏昏欲睡,卻見小桃歡喜進來通報:“公子,有人來看你了!”

    琴歌微微一愣,便聽見外麵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聲音溫暖和煦:“琴歌,殿下和我來看你來了!”

    殿下二字入耳,琴歌便覺得心髒碰碰碰不受控製的劇烈跳動起來,下意識的起身卻又被鐵鏈拽倒跌了回去。

    秋韻掀開簾子,正看見他狼狽的模樣,心中一酸,低頭假做不見,側身讓身後的人先行。

    琴歌全然不覺,看著進門的人:“殿下……”

    易安一身白袍,肌膚如玉,五官精致,氣質清冷至有些凜冽,進門點頭示意後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在琴歌手上的鐵鏈上掃過,道:“秦王說宮中延醫用藥方便,等你養好了傷,便放你回質子府……你先安心養著吧!”

    琴歌應了一聲,讓小桃她們去外麵侍候。幾人又閑聊了幾句閑話,秋韻猶豫了一下,道:“聽說,你臉上的傷,是你自己……”

    琴歌嗯了一聲。

    秋韻嘴唇微動,最後卻化成一句歎息。

    所謂人各有誌,這世上,有願意忍辱負重以保全家國的,也有寧死也不肯受辱的……誰又能說誰的選擇就是錯的?

    他和殿下受盡屈辱,可看秦王看似寵愛實則輕慢的態度,誰敢說他們委屈就能求全?

    琴歌承受酷刑、自毀容貌,可還不是被鎖在後宮,誰敢說他寧死就可不屈?

    房中一時安靜下來,片刻後,易安開口道:“等此事一了,你就回大楚吧,我會提前稟告父王。”

    琴歌一驚抬頭:“殿下,我……”

    不知道為何,他整個人像是被掰成了兩半,一邊理智告訴他,他回去是對的,對任何人都是最好的,可是另一邊卻像有個聲音在心裏拚命叫囂:他走了殿下怎麽辦?怎麽可以把他獨自留在這虎狼之地任人欺淩?

    易安打斷他道:“就這麽決定了,你不必多說……琴歌你,不適合留在這裏。”

    又道:“你安心養傷,我們過幾日再來看你。”

    起身向外走去。

    或許在琴歌奮起反抗之時,他們就已經不是一路人,已經沒有多少話可說。

    在他麵前,他該表現出如何的姿勢?憤怒他的不識大體?欽佩他的寧死不屈?還是嫌惡自己的肮髒懦弱?

    “殿下!”琴歌喚住即將出門的兩人,苦笑一聲道:“殿下您真的覺得,我們做得這些有意義嗎?”

    易安正要掀簾子的手一頓,卻並未轉身。

    琴歌道:“我們之所以來大秦,是因為不想打仗,可是現在怕打仗的人,真的是我們嗎?”

    易安呼吸急促起來,琴歌繼續道:“人吃了東西是要消化的,國家也是一樣……大秦滅了三國,那三個國家,人心尚未屈服,地方尚不安寧,諾大的地盤需要鎮守平定,需要治理安撫,還要防備北齊乘機南下……大秦如今看似如日中天,其實正是最為虛弱的時候,現在怕打仗的,不該是他們嗎?”

    “秦王能一口氣滅掉三國,豈是平庸之輩,焉知不是他假做沉迷,好拖延時間,等穩固了地盤,再將我們一網打盡?”琴歌道:“殿下,我們在這裏和秦王糾纏不休,到底是我們纏住了他,還是他纏住了……”

    “住口!住口!”易安厲喝一聲,胸口劇烈的起伏,捏在布簾上的手微微顫抖,片刻後才逐漸平緩下來,一語不的掀簾出去。

    “殿……”琴歌一聲殿下剛出口,便聽到門外傳來對秦鉞見禮的聲音,默默閉上嘴。

    當他聽到韓樸說家中之事時,腦海裏莫名出現了這段文字,就像當初那句“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可是他分明連這是什麽體裁的詩歌都不知道,更不明白,秦漢的“漢”字,到底指的是什麽。

    他這是被什麽孤魂野鬼上身了嗎?想起那日不知何處湧動的熟悉力量,比起被孤魂野鬼上身,他寧願相信,他自己才是那個孤魂野鬼。

    可是,從小到大的記憶和情感,偏偏又是如此清晰深刻。

    ……

    韓樸收拾停當出來的時候,琴歌已不在房中,韓樸對這質子府熟悉的很,很快就在園子裏找到了他。

    琴歌正在舞劍。

    琴歌劍舞,琴歌擅琴、擅歌、擅舞,卻並不擅劍,劍在他手中,不過是一件起舞的道具罷了。

    琴歌舞劍,雖華而不實,但卻好看到了極致。

    皎白的月光下,一身白衣的少年仿佛全身都在光。翻飛如雲的廣袖,柔韌旋折的腰身,飛揚輕舞的青絲,寒光四溢的長劍……韓樸形容不出,卻隻覺得少年的每一個動作,都散著致命的吸引力,勾著他的眼睛去看,勾著他的心狂跳,害的他不敢說話,不敢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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