鼇拜生著悶氣，但是他現在這副樣子，也不想見人。

    堂堂大清第一巴圖魯，成了廢人，鼇拜他自己都看不上他自己！

    以前說要報仇，那鐵定是自己就上了，現在還得盼望著旁人。

    豪格戰死沙場，在鼇拜看來，多爾袞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畢竟要是沒有多爾袞，根本就輪不到福臨做皇帝，皇位就該是豪格的。

    鼇拜靠在木榻之上，撿起一小壇子酒，本以為傳回的是豪格抓住秦祚明回京的大好消息。

    不曾想，事實又狠狠打了他一波臉，如今也隻能繼續借酒澆愁。

    湖北九江。

    左夢庚也早早就剃了發，現在看著曾經被自己派進京城麵聖的李國英帶著“前輩”平西王吳三桂投奔自己，他也有些恍惚。

    前幾日不是跑出來大西軍殘部，直接奔著遵義去了。

    聽聞大西皇帝張獻忠被豪格一箭射死，結果大西軍跑到佛圖關被曾英攔住，然後被大西軍給一箭射死了。

    現在聽說大西軍在遵義整軍，把左丞相汪兆麟等人給砍了，算是進入了四將軍掌權時代。

    說是四將軍掌權，也就是老大孫可望和老二李定國之間相互爭權奪利。

    但這都不關左夢庚的事情，他方才聽到以前的部下說豪格等人身死川蜀，數萬精銳全都折了。

    這個消息著實的讓他驚的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吳三桂得到後續消息，自是心情複雜，這一次入川，自己也損失過半。

    但願多爾袞不要抓住自己不放。

    “平西王，你有何打算？”

    左夢庚如今手下的人，被英親王抽調剿除江西、湖廣等地的南明勢力，分散各地。

    吳三桂長長歎了一口氣道“不曾想川蜀戰事糜爛至此，以我所見。

    賢侄離川蜀最近，怕是朝廷不久就會有命令傳來，調你入川剿匪。”

    “啊？”

    左夢庚一下子就蚌埠住了。

    別看他繼承了他父親的地位，可那是趕鴨子上架，手下的將領抱上英親王的大腿之後，對他便是不怎麽待見了。

    “這可如何是好啊！”左夢庚站起身來，在縣衙內左右走動。

    連豪格率領的三萬多滿洲八旗都能死在川蜀，他手底下撐場麵的蝦兵蟹將，怕是一點都抵擋不住。

    左良玉的精銳人馬早就死幹淨了，現在不過是一幫充場麵的士卒。

    左夢庚的人連吳三桂的關寧軍都打不過，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左夢庚不僅沒想入川剿匪，他還怕秦祚明出川呢！

    更何況湖廣還要麵臨著大西軍殘部的吞噬，還有幾股大順軍的勢力。

    別看清廷在江南取得極大的勝利，但那些勢力，始終是絞殺不幹淨。

    最為重要是左夢庚上次可聽說了，秦祚明對於投降清廷的漢軍，可都是把當官的砍死，底下的大頭兵全都放了。

    如此一來，縱然是他們這些當官的想要打仗，可底下的士卒出工不出力，反正就算輸了，他們也沒有什麽性命之威。

    滅清的隊伍，他們何曾對抗過？

    光是滅了肅親王豪格這一方麵，就讓不少投降清軍的舊明軍軍頭抖上三抖。

    吳三桂見左夢庚果然是沉不住氣，便緩緩的開口道

    “莫不如你派人假降秦祚明，取得他的信任，若是能獲取他手中的火炮，再獻給清廷，功勞是不小。”

    “我假降秦祚明？”左夢庚指了指自己道“他怎麽會信我？”

    “你投降清廷之後，隻是化為漢軍正黃旗，可是賜你爵位，還是讓你當正黃旗的固山額真了？”

    “沒有！”

    一想到這個左夢庚就有些氣，瞧瞧吳三桂投降清廷就被封王。

    不僅有著他自己獨立的手下，還受清廷的重視。

    反觀自己呢，攜數十萬大軍投降英親王阿濟格，結果什麽都沒落著，反倒還把自己數十萬人馬都給拆散了。

    吳三桂循循誘導道“你可是什麽都沒有啊，聽聞秦祚明他想要光複大明，你當初是被部下劫持，不得已降清的。

    現在想要背叛清廷，又有何不可呢？”

    左夢庚這麽一想，話是說的不錯，但這種事怕是不好實現。

    “平西王，依我看，秦祚明他可沒有光複大明的意思，要不然憑什麽要上山當麻匪？”

    “不會的，縱然他想要篡位，也會先舉著大明這個旗子。”

    吳三桂一本正經的道“否則如何能讓更多的人加入他？”

    “嗯，那我便派人試一試。”左夢庚招了招手，差人把金聲桓喊來。

    “不知大帥喚我來何事？”

    金聲桓曉得平西王吳三桂來九江了，左夢庚為了不讓吳三桂小覷，自是召集了他這些名義上的部下，一同前來迎接吳三桂。

    誰讓吳三桂在清廷“混的好呢”，至少要比他們要好。

    他們這群人才是真正的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

    畢竟投降的漢軍太多了，那可就一點都不值錢了！

    左夢庚說了吳三桂的策略，金聲桓一想，別看自己現在是清廷的總兵。

    可上麵有江西巡撫章於天、巡按董學成脅迫，讓自己獻出錢財，清廷的賞賜根本就等於沒有。

    連左夢庚都還沒有什麽爵位，他們這些底下的人更不用說了。

    與南明勢力奮死拚殺，他們處於前頭，可是論功行賞，他們處在最後。

    給清廷開疆拓土當中，他可是立下了汗馬功勞，結果還被人踩在頭上。

    就因為他以前出身是群盜。

    這番操作，著實的讓金聲桓心生怨氣。

    “這能行嗎？”金聲桓有些狐疑的看先吳三桂。

    “秦祚明殺了大清肅親王豪格，天下震動，那咱們這些明軍舊將，想要改邪歸正，豈不是正常之事？”

    金聲桓點點頭“既然大帥和平西王信得過我，那我便差人去與秦祚明接觸一番。”

    “如此甚好。”左夢庚麵上帶著笑意，他選金聲桓，也是知道他的處境。

    “如果能立下功勳，清廷必然會給予賞賜，那前途不就有了嗎？

    隻要得到秦祚明手裏火炮的秘密，不說封王，一等公也是跑不掉的。”

    金聲桓拱手告退，回到了自己掠奪的院子內，想了一會，他覺得事情並不簡單，所以派人把王德仁給喊來了。

    穀<spa>　　王德仁是闖王李自成舊部，李自成遇難後，他隨王體中降清軍英親王阿濟格。

    隻不過當多爾袞的剃發令下來之後，金聲桓堅定的執行了，反倒是王體中堅定的拒絕剃發。

    王體中為人驍勇善戰，兵力強勁，金聲桓就是靠著他占據江西，所以對王體中有所戒備，時刻想要除掉他。

    現在王體中拒絕不剃發，當即給了金聲桓機會，他便夥同王體中的心腹王德仁刺殺王體中。

    經過兩天戰鬥，王部因首領被殺和王得仁的招誘，歸附了金聲桓。

    “總兵大人召我來何事？”

    “我有一秘事要教你去做。”金聲桓與他耳語了一番。

    “大人，咱們要假戲真做？”

    “自然，清廷既然看不上咱們，咱們憑什麽要給他繼續賣命？”

    金聲桓憤憤的道“秦祚明能殺了豪格，可見清廷的滿洲八旗也沒有什麽太厲害的，都是吹噓出來的。”

    “這怕不是吹噓的。”王德仁謹慎的說了一句。

    “縱然不是吹噓，但據我所知，清廷入關不會超過十萬清軍，其中滿洲八旗占據了多數，但一下子就在川蜀折損了三萬有餘。”

    金聲桓小聲的說道“如果全天下不是我們江西一處舉起大旗，能分到我們這裏平叛的清軍能有多少？”

    “況且你我若是投在秦祚明麾下，總比被左夢庚，還有那麽吳三桂當做踏腳石要好的多。”

    王德仁這才被金聲桓說服，點點頭“我去。”

    “甚好！”

    重慶城外。

    秦祚明請秦良玉不在窩在石柱縣那個小地方了，咱們還是往大城市走一走。

    “你現在是越來越受百姓愛戴了。”秦良玉坐在馬車上，身上依舊著甲。

    “姑姑說的哪裏話，侄兒隻是平心做事。”秦良玉並沒有反駁。

    二十年前白杆兵殺韃子，幾乎全都戰死，他們的後代也漸漸長大。

    本來對於打韃子的事情，他們都不想參與了。

    可秦祚明一下就弄死了大清的肅親王豪格以及眾多滿洲八旗。

    石柱縣以及忠州子弟，便紛紛加入秦祚明的隊伍當中來了。

    最為關鍵的是，當兵入伍，還能給家裏分田地。

    縱然秦良玉對於她部下的家庭有所照顧，可是那麽多人，家裏沒了壯勞力，再加上天災，饑一頓飽一頓也是經常的事。

    “祚明。”秦良玉看著窗外說道“我隻希望你莫要忘了為人臣子的本分。”

    “姑姑是說我不想搭理那些大明官員的事嗎？”

    秦祚明反倒倚靠在一旁“說起他們，不給我拖後腿就行了，還指望他們能做什麽？

    拉著你一齊內鬥，互相消耗嗎？

    姑姑，我懶得和他們虛以為蛇，所以就穿著麻匪的身份，讓他們懼怕我也好，總之就是管不到我的頭上。

    縱然馬乾不屈而死，我也會罵他，大西軍走了，就覺得高枕無憂，打開城門？

    大西軍為何逃出四川的緣由，他不清楚嗎？”

    秦良玉知道自家侄兒說的是實話，世道糜爛至此，大明的那些上官，是什麽樣子，她豈會不知。

    “好了，不說這個了。”秦良玉笑了笑“一晃祚明也是長大了，如今伐清事業有成，也該娶妻了。

    我倒是覺得蘇姑娘挺適合你的。”

    “此事倒是全憑姑姑做主。”秦祚明對於蘇若楠也是極其滿意的。

    畢竟誰還不喜歡大長腿啊，況且亂世當中，遇到一個好姑娘，也是幸運。

    男麻匪娶女麻匪，還真是門當戶對。

    “莫要害羞。”

    秦良玉鬆了口氣，成家之後，想必祚明就能穩重多了。

    她還真的是有些害怕祚明會被手底下人，鼓動要稱王稱霸。

    像他這般年輕，這種事，水太深，怕是一個不留神把握不住。

    祚明若是有了家室之後，考慮的事情便會更加全麵，不會輕易被人蠱惑上頭。

    重慶城外，自是一番敲敲打打，歡迎之色。

    秦良玉站在馬車上，不曾想竟然會因為侄兒的緣故，以這般姿態重新回到重慶。

    掌控這座城的人，自己幾乎全都認識，但他們幾乎全都死了。

    “姑姑幫我守住入川的東大門。”秦祚明小聲嘀咕道

    “完婚之後，我便率軍直接走川北，占據陝西山西，兵峰直指北京。”

    “是不是太急了？”

    秦祚明扶著秦良玉下車，壓低聲音道“時不待我，狗韃子的親王死在川中，多爾袞必定會有所應對。

    最為重要的是，我就不相信那些有野心，或者被清廷冷漠的降將，心裏沒有心思。

    滅殺豪格這一把火，隻會燒的越來越旺，覆滅清廷，正是要趁他病，要他命。”

    秦良玉拍了拍秦祚明的手背“我終究是老了，既然祚明請我守住後方，我自是會盡力而為。”

    “我自是相信姑姑的。”秦祚明言語了一聲，進入重慶府衙。

    左夢庚的使者，總包被分包分包到了王德仁這裏，他一刻不停的到了重慶。

    隻不過恰逢秦祚明前往石柱請秦良玉，耽誤了幾天。

    這幾日，他一直都在重慶附近轉悠，發現無論是百姓還是士卒，臉上都流出笑意。

    無論如何，川蜀終於平定下來，從此隻有秦大帥一人說了算。

    而且秦大帥對於百姓，士卒都是極好的，成立農會給麾下士卒分田地。

    尤其是還成立了學堂，聽說認得三千個字就能從學堂畢業，給大帥做事了。

    至於讀書人，上次被張獻忠屠殺一空，本以為他們會受到秦祚明的重要，結果隻是讓他們教授識字。

    衙門等地的維護，幾乎全都落入了農會的手中。

    對於這些舉措，王德仁不理解，但並不妨礙百姓對於秦祚明的愛戴。

    尤其是他稟明身份之後，川中士卒對他也不加防備，隻要不進入軍事重地就可。

    “王德仁，今日我們大帥回來了。”

    王德仁站起身來，揉了揉自己的臉道“還望兄弟能夠前頭帶路，替我通傳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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