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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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黑液再次朝蘇文席卷而來。
桂呈的身體,也仿佛變成了一團黏糊糊的瀝青,一塊塊的不明物從他身上掉落,化為活性粘稠的黑液,朝蘇文位置而去。
“我們離開這裏!”
公孫植不知是意識到桂呈失控的風險越來越大,還是覺得桂呈使出的秘術帶來的氣味也著實過於惡心人,&bsp&bsp捂著鼻子說道“留下兩人給桂呈,收拾戰場,其他人跟我走。”
在他看來,哪怕桂呈控製不住力量,最終在蘇文麵前失控,最壞的結果也是跟蘇文同歸於盡,蘇文斷然是不可能活下來。
留下兩人,不過是為了解決桂呈失控帶來的超凡力量的外溢,清理現場,不給青山學院留下把柄。
“這兩人……如何處理?”
公孫植身邊的序列三超凡者看著地上的兩個麻袋,感覺有些棘手。
兩人可都是青山書院的學生,殺了吧,算是得罪死了青山書院,可不殺吧……比殺了麻煩還大。對比之下,還是殺了比較輕鬆,可不管是出自身份還是後果的考慮,擁有序列三力量的他,是不會願意自己動手的。說出這一番話,就是希望公孫植把這個鍋背好。
“帶走……換個地方再殺。”
公孫植仔細一想,便做出了一個讓他不久之後,後悔莫及的決定。
“帶上!”
兩名序列一的超凡者很自覺地將地上的麻袋拖起,扛在背上。
“桂呈……速戰速決!”
公孫植忽然感覺懷裏的文印微微一震,掏出一看,表情一僵硬,給了身旁序列三一個隻可意會的表情,給還在跟蘇文糾纏的桂呈說了一句“要盡快殺死他!”
被深淵侵蝕能力弄得腦子不大清醒的桂呈,從公孫植的語氣中也意識到了事情似乎發生了什麽反轉變化。
“汪夫子……被賒刀人擊退了。”
公孫植對著身邊的超凡者低聲說道“與他一起的竹姬和虯耷,被斬殺了。”他的聲音有控製不住的驚顫,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
在他所知道的計劃中,汪夫子根本沒有出手的計劃,就連竹姬和虯耷也隻是作為掠陣的超凡者而已。而汪夫子所對標的強者,本應是錢浩然,而不是那個傳說時刻都可能失控崩潰的賒刀人——桃夭。
可汪夫子擺脫了桃夭之後,便給公孫植發來了消息。
他無力對抗桃夭,另外兩名序列四的超凡者,在桃夭麵前更是抵擋不了一刻鍾,便身死道消。
汪夫子沒有解釋賒刀人為何如此可怕,一個序列五竟然能夠讓另外一個序列五帶著兩名序列四的陣容下,慘敗而歸,本身就是不可思議的。
“賒刀人……很快就來了!”
公孫植腦海裏隻剩下這麽一個念頭。
汪夫子發來的消息,對公孫植而言已是一個催命符。
看看到消息的第一個念頭,他是想讓桂呈立即放棄殺死蘇文,保護他離開。
可是……
如果不殺死蘇文,絕了後患,那麽就算能平安離開這裏,最終在青山書院的壓力之下,他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所以抱著桂呈與蘇文同歸於盡的想法,他幹脆讓桂呈竭盡所能,盡可能快地將蘇文殺死。
至於在這個過程中桂呈會不會失控,這就不再是他關心的事了。
“受死吧!”
感覺到了氣氛發生變化的桂呈,也急切地想把蘇文盡快殺死。
原本他隻是憑借實力碾壓一個序列一,換些秘藥和賞錢,繼續過著快活的日子的一個莫得感情的殺手而已。可此時他卻發現,這一筆買賣,可能是他從業以來,風險最大,收益最小的一個單子。
深淵侵蝕這種秘術都使出,替死木也耗掉,可蘇文還是活得好好的,他反而險些失控了。
“媽的……虧大發了,等我殺死這小秀才之後,得讓他們加錢!”
“對的,必須得加錢,不然老子就把公孫植伏殺小秀才的消息賣給內廠,賣給青山書院……沒準還能掙更多!”
膽大心黑的桂呈,在心裏已經想到了額外的發財門道。
他甚至打主意,不管公孫植有沒有給他加錢,把消息賣給內廠和青山書院,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你們想跑?!”
看著被扛起來的麻包袋,蘇文對著公孫植厲聲說道“把他們放下,不然我與你不死不休!”
“嗬嗬……”
公孫植回頭對著蘇文冷冷一笑“真是講義氣!不用擔心,你放心死去,黃泉路上走慢一些,你這兩朋友,應該能趕得上跟你團聚的!”
語罷,公孫植頭也不回地離開。
蘇文心急如焚,可愈發瘋狂的桂呈,身上掉落的粘液,幾乎已遍布周圍,他甚至已經很難找到落腳處。
無處不在的觸手,朝著他拍打、席卷而來。觸手上的倒刺,已經將他衣服、褲子撕裂不少,皮膚也多有傷痕,血水從中滲出,不少地方甚至還滲出了黑色的粘液。
這已是地支竭力保護之下的結果。
若無地支,此時的蘇文,恐怕早已被觸手卷住徹底吞噬掉。而在與桂呈的糾纏之中,他也耗盡的力量,身上幾乎榨不出一滴的文氣,超凡之力已徹底消失不見。
“看樣子……是有人來幫忙了。”
但瞥見公孫植離開時的表情,蘇文便意識到,事情有了變化,公孫植不得不提前離開。
“是山長趕來了嗎?”
蘇文如此想道。
錢浩然距離此地距離最近,他要是知道了這裏所發生的事情,隻需念頭一動,便能出現。
儒家的高階超凡者,超凡之力就是如此神出鬼沒,蠻不講理。
“應該不是……”
又避開了幾道觸手的襲擊之後,蘇文大口喘著氣,心裏很快就否定了這種可能。
錢浩然隻會直接出現在他身邊,而不會在外圍瞎逛,那麽就隻有桃夭殺死殺傷了公孫植埋伏在外圍的強敵,讓他意識到危險,所以公孫植才想到提前跑路了。
“是的!她來了!她馬上就來了!爹,你可要撐住啊!”
地支回應了蘇文的疑問。
當桃夭主動尋求與地支溝通的時候,地支便將蘇文的位置再次給桃夭發了過去,甚至還主動釋放出了氣息,讓桃夭更方便地鎖定蘇文的位置。
隻是地支也感知到,桃夭此時的狀態非常不好。
眼下的桃夭,可比最初關到靈獄裏的時的狀態糟糕更多,她的身體不斷在崩潰,然後憑借著桃夭的強大意誌,重新塑造著崩潰的碎裂的器官,不斷地彌補著生機。
別說嚇破膽子的汪夫子轉回頭,要是有一個頭鐵一些的序列四,隻要小心一些,就能將桃夭擊敗,甚至將其終結。
地支給桃夭釋放了部分氣息,幫助桃夭壓製失控的超凡之力,這才讓桃夭緩過一口氣,還能繼續趕路。
地支自然也沒有將桃夭的糟糕狀態告訴蘇文。
這種消息對蘇文隻會帶來打擊,甚至可能讓他意誌崩潰,提前被桂呈所擊敗。
得知桃夭就在路上,蘇文的膽氣明顯更足,嘴裏念念有詞。
地支聽不懂蘇文說的是什麽,可它大受震撼。
蘇文嘴裏在誦讀著《左傳》、《公羊》、《穀梁》三傳裏的解經語。
每一句經文從嘴裏吟誦出來,蘇文便能感覺小腹中有文氣凝聚,轉化為超凡力量,支撐著他在桂呈的瘋狂攻勢下不至於倒下。
他甚至發現,同樣是解經語,《公羊傳》所能滋生出來的文氣,竟然比《左傳》更多,《穀梁傳》更次之。
蘇文對三傳可是相當熟悉了,自然清楚是什麽原因。
《左傳》是以史解經,以曆史方式去還原《春秋》裏的微言大義。
而《公羊傳》,則是從《春秋》原文上,揣測文字中的微言大義。包括《春秋》中記述或者留白的內容,通過層層自設的提問,解讀、構建出一套可能聖人都沒想過的“大義”出來,發揮的餘地更多。
至於《穀梁傳》,這一部典籍的出現,完全是為了對抗《公羊傳》學派的觀點而而針對性進行解構,完善之後提出的,許多內容要麽是故意反對《公羊傳》,不然就是將《公羊傳》的內容包裝過後,變成自己的觀點,在用詞上可比俗氣、大白的《公羊傳》典雅許多,可從奧義層次看,卻是落了下層。
隻是讓蘇文覺得好笑的是,在另外一個世界裏,《穀梁傳》地位不及前麵兩者,而在這個世界裏,《穀梁傳》能夠滋生的文氣也有不及《公羊》、《左傳》,這說明了,的確是質量問題……
“我爹就是厲害啊……”
隨著蘇文體內文氣不斷滋生,地支也明顯感覺到蘇文穩住了陣勢,沒有立即敗亡的可能。而吸納了蘇文外溢出來的奧義,地支甚至都感覺到,它的品秩都得到一些提升。
雖然這些提升相對它而言,幾乎是微乎其微,不足為道的。可是,在禁忌物榜單上排名靠前的它,品秩還能提升,本身就可以算是奇跡了。
隻是這時情況突變,桂呈忽然痛苦地大吼一聲,身體炸裂,瞬間汙泥一般的黑液四處迸濺,哪怕在地支的保護之下,蘇文也被濺了一身!
“啊~~”
蘇文發出一聲痛呼,劇痛之下,他險些站不穩身。
“老板別怕!咕咕來也!”
幸好這時,空中傳來咕咕一聲急切的聲音,一個巨大的陰影從天而降,大爪抓住了蘇文的肩膀,撲棱棱的一聲,提起蘇文,朝前飛去。
“想走?”
地上的黑液裏出現一個扭曲的五官,對著蘇文後背噴出一道黑液水箭。
蘇文察覺身後危險來臨,可此時已避無可避。
咕咕猛然一個俯衝,避開了水箭的攻擊,可它背後卻被水箭擦過,羽毛紛紛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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