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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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龍傲天眉宇間的怒火似乎消停了一些,蘇文才問起龍傲天為何會一副惱怒的模樣。

    “還不是那群不學無術的儒生做的好事!”

    提起此事,龍傲天便憤憤不平起來。

    “呃……”一聽龍傲天開口,蘇文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一定是儒生們被抓去給小龍蝦們講課的時候,按照他們的理解去解說了儒家經典,尤其是《論語》一書,儒生們解說的跟龍傲天之前教給小龍蝦的,完全不一樣。

    這讓小龍蝦們很迷茫,不知該聽先生們的,還是聽大祭司的。

    龍傲天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勃然大怒,可召來儒生質問時,儒生們卻眾口一詞,認定他們解讀經文沒有問題。

    可是……

    如果儒生們的解讀沒有毛病,那有問題的不就是龍傲天的解讀了。

    龍傲天怎麽可能會接受這樣的解釋,一怒之下便將這些儒生抓了起來,帶頭的幾個還以“誤人子弟”,“品行不端”的罪名被吊起來打了一頓——還是龍傲天親自動的手。

    打完了儒生,龍傲天還是氣不過,便尋找蘇文,要蘇文給他一個解釋這些儒生為何如此喪心病狂,刻意誤導小龍蝦。

    “這個嘛……他們本意或許沒居士所想那般惡毒。”

    盡管蘇文跟鶴山書院的儒生不對付,可眼下正是他用人之際,也不想將這些人給坑死。

    短短時間,蘇文便想好了措辭。

    “聖人言行著作,往往微言大義,不同的人揣摩其用意,自是盡不相同。”

    “唔……”

    龍傲天聽得不是很明白。在他看來,聖人要表達意思,自然是簡單粗暴,發人深省才是正理,拐那麽多彎,製造歧義的,定然不是聖人的本意。

    但在龍傲天眼裏,蘇文是有大學問的,所以一時間也不好反駁。

    歸根到底,他不過是憑借著當年聖人弟子所贈的一部論語,瞎琢磨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跟蘇文這種跟腳正統的儒家賢人自然是有大差異的。

    “別的不說,青山書院和鶴山書院對待聖人的學問上,爭端就不少……”

    蘇文隨口舉例,將兩家書院關於“心”和“理”之間的爭論提了出來,將各自論據擺出,然後又將兩家儒門內鬥的小故事當趣聞說了出來。

    最終聽說青山書院的錢浩然為了確保自家學問經得起考驗,甚至還想去挑戰為儒家超凡途徑定名的亞聖,龍傲天眼底的惱怒之色便消失不見。

    儒門內部對聖人的學問爭論都這麽大,那麽他跟幾個儒生在學問上有歧見,那就理解了。

    “隻是……”

    往深想了一層,龍傲天便目露凶光。

    蘇文說得對,同門之間的異端邪說,十分可恨,可比敵人更令人糟心。

    他既然接受了《論語》教化,也將其向全族推廣,那也意味著,他也算是儒門的一份子了。

    那鶴山書院的儒生,否認了他學問的正確性,那這些人……

    是異端!

    青山書院是如何打擊異端的,蘇文已說清楚。

    首先是論戰,從學問上徹底否定對方知識的謬誤,試圖讓其恍然醒悟,改弦更張,接受自己一方的思想。

    但對超凡者而言,學問不僅僅隻是學問而已,還是他們力量的根源。否認了自己學問的正確和正統性,是否能夠接受別家派別的學問尚不好說,可自壞了根基之後,力量的失控在所難免,想活下來都很難,所以想通過論戰的方式改變敵人,這種可能性極低。

    但論戰並不是為了說服敵人讚同自己的主張,而是為了讓別人不相信敵人的主張,為最終消滅敵人做的輿論準備。

    下一步便是從精神到上將論戰對手抹去。

    當初青山書院跟鶴山書院的論戰,馬上就要走到這一步的時候,文靈殿突兀介入,隨後程子現身,所有人的注意力被歸墟所吸引,錢浩然的計劃也就不了了之,被更大的目標轉移了注意力。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聽完蘇文一番話,龍傲天心裏便有了主意。

    “既然如此……老朽先跟他們好好講道理……若他們不肯省悟,那也不算不教而誅了。”

    “……可不能這樣。”蘇文聽著龍傲天自言自語的話,有些著急。

    他可不能讓這些儒生死了!

    他還得把自己的剛愎意誌加持在他們身上!讓他們在充滿怨念的同時,不得不配合他幹活,幫他晉升法家序列二。

    “淩雲居士,不如把這些儒生交我處理,三五天時間,我便讓他們徹底認識到自身的錯誤,聖人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應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若實在不行,再論誅殺之事也不遲嘛。”

    蘇文用商量的語氣表達著訴求。

    “唔……我看行。”

    沉吟了一會,龍傲天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不管如何,龍傲天對儒家還是有足夠的敬重的,對儒生也自然能有更多的寬容。

    若這些儒生能夠意識到自身的錯誤,接受他對聖人經典的注解,那也是認可他的學問,自然是好事。

    龍傲天離開不久,幾個儒生便送了回來,隻是人人帶傷,鼻青臉腫。

    幸運的是,龍蝦人下手懲戒他們的時候還是手下有留情,看起來傷得嚴重,筋骨內髒卻是毫發無損。

    “蘇文……一定是你幹的好事……”

    為首的儒生看到蘇文的時候,眼睛都噴出怒火來。

    要不是蘇文歪曲聖人言行,龍蝦人怎麽可能會將聖人的話極盡扭曲之事?

    種種駭人聽聞的話語從龍傲天口中說出的時候,原本口齒伶俐的儒生都震驚、憤怒地說不出話來。

    也正是如此,他們在反駁龍傲天的荒謬言行時都帶了情緒。讓龍傲天誤以為他們純粹是看不起龍蝦人,故意搞事情。

    於是這些儒生便吃了點小苦頭。

    隻是鶴山書院的儒生們卻認定是蘇文在背後使壞。

    “將文新,咱們並不熟,你可不要亂開玩笑。”

    鶴山書院為首的儒生,便叫蔣文新,他可不是書院的學生,而是頗有文名的先生,之前與青山書院論戰的時候,他撰寫過不少文章抨擊過錢浩然的學問,蘇文對他是有點印象的。

    蔣文新是序列四的儒士,正尋找晉升大儒的契機,因而歸墟動蕩,危險與機遇並存的時刻,沒有猶豫,帶著不少書院的儒生進入了歸墟。

    之後便被龍蝦人抓到了母巢之中,此行是充滿了挫折。

    蘇文可沒心情聽蔣文新等人控訴,而是淡淡說道“龍傲天曾經從聖人的弟子手中得到了一部《論語》,但論語上沒有注解,於是他按照龍蝦人族群的習俗,用它的思維注解了經文奧義,並且奉為圭臬。”

    “這也是它對儒生多加照顧的原因,要不是有這一層關係在,你們別說有幹爽的房屋,一日三餐的供應,此時怕是浸泡在水池裏,喝別人的洗澡水呢。”

    “……”

    聞言,蔣文新心中那一團怒火頓時消失無蹤。

    仔細一想,他還真發現,事情跟蘇文所說的差距不遠。

    而他也清楚,如今蘇文是所有人族超凡者裏,最得龍傲天重視的存在,他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說謊。

    如果真的折騰他們,蘇文有足夠的辦法可以做到這一點。

    “還有……剛剛龍傲天說你們誤人子弟,其心可誅,準備殺你們祭天,警告其他的教書先生……我幫你們求情,暫時饒得一命,但接下來你們是死是活,就看你們配不配合了。”

    蘇文淡淡說道“想死的話很簡單,下次讓你們去跟小龍蝦上課的時候,你們該怎麽說就怎麽說……但不想死,你們最好……聽我的。”

    蘇文扭頭望向一邊,金坷垃口中“喲嗬喲嗬”地喊著號子,將一塊巨大的石板搬過來。

    石板最右側,赫然刻著兩個大字掄語!

    “你們熟讀這些奧義,給小龍蝦們講解的時候,就按照這個去講學,準能活命。”

    “這……”

    蔣文新看到“學而”開篇第一句的解釋時,如五雷轟頂,呆若木雞。

    活了幾十年,一身文氣深厚的儒士蔣文新,生平還是第一次知道,“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的意思,竟然是“別人如果不知你在道上的名氣,還不生氣去揍他,就不能算是正人君子了”。

    “天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禮崩樂壞,道德淪喪……”

    “……”

    聽著蔣文新麵如死灰的話語,蘇文隻是撇了撇嘴。

    不過效果的確很好,若這些儒生心甘情願接受教育,“剛愎”的效果就不會那麽強了。

    “沈師兄,你負責督促他們。”

    蘇文自然沒那麽多耐心一句一句地教儒生們《掄語》,沈步浩法家學者的優勢在這裏可以發揮出應有的能力,蘇文自然是讓其能者多勞。

    “好說,好說……”

    沈步浩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他可是清楚,這樣的行為有多得罪人。

    鶴山書院的這批儒生,在心裏肯定對他恨之入骨。

    一旦離開母巢,這些家夥的報複,必然令人頭疼。

    “可不能讓他們有活著離開的機會……”沈步浩把心一橫,心裏也開始盤算著某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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