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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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十年裏,每次新政有打擊豪強的政策一出,就有人刺殺姬昭,以至於他每日活得提心吊膽,生不如死。
    許多人都暗暗稱奇,這姬昭幾十年的水深火熱裏,竟然能熬到現在,甚至還送走了姬長歌,自己也活得好好的,不得不說,這算得上是個奇跡了。
    滁州親王姬昭今年已九十六歲,是姬長歌的皇叔,不過一直跟姬長歌都有矛盾,在姬長歌推行新政的時候,這位皇叔便會被他拉出來反複“處刑。”
    伴隨著雄渾的大鍾響起,各種樂器也開始演奏,莊嚴肅穆的樂章之下,姬爾雅身著冕服,緩緩走上高台。
    比如削減豪門世家的封地,他便先從姬昭的封地先下手,尋了個罪名他從富庶的雍州封地,轉移到了滁州。好端端的雍州王變成了滁州王。
    然後每次新政的新政策開啟,姬昭就被拉出響應號召,不是退田加賦,就是釋放家奴,日子過得是越來越慘。
    “咚……”
    隻是她根本不作理睬,徑自往高台走去。
    “青栗!這裏是皇宮大內,不是青山書院!你一介白丁,竟敢如此無禮!還不放開滁州王!”
    此時,大皇子從群臣中走出,臉色一沉:“來人,將青栗給我驅趕出皇宮!這是皇族內事,豈容你一個外人摻和!”
    青栗嘴角微微一動,似笑非笑地看著大皇子。
    “非也!”
    中書省的中書令崔垣此時大步走了出來,對著大皇子冷聲說道:“先帝遺詔中,有命青栗先生為中書侍郎,是老夫副官,正三品的大員,如何說是白丁!莫非大皇子以為,先帝的遺詔不算數不成?”
    “這,這……”
    大皇子一陣語塞。
    他自然不願承認遺詔,畢竟承認了其中內容,也就等同承認了姬雅繼承皇位的合法性。
    那他的一切行為,也就無法自圓其說,自然成了亂臣賊子。
    可崔垣此時提及此事,他卻不得不回應。
    “……反正滁州王說得沒錯,我大梁朝幾百年來都沒女皇之說!遍觀天下,古往今來,也查無此事,大梁朝怎麽能開此先河,禮崩樂壞,人心不古,長此以往,大梁將亡矣!”大皇子振振有詞。
    “姬順!”
    聽到這話,崔垣怒目圓睜,手指大皇子,直呼其名:“先皇在世之時,廢九品,推掄才科舉,火耗歸公,統一幣製,打擊豪強,士紳一體納糧……林林總總數十變法,無一不是開了新河!你的意思是說,先皇的變法新政,也是錯的嗎?”
    聽到這話,姬順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
    他可是清楚崔垣的問題回避不了,這也是幕後之人想推他出來的原因。若他在這時候不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那些人肯定不會滿意,對他的支持,很可能會落空。
    “自然!”
    姬順一咬牙,把心一橫,繼續說道:“若不是父皇這些年倒行逆施,逼走世家,打擊官吏,天下則怎麽會連年動蕩,又怎麽會有世家投靠燕國,荊楚甚至柔然,引來今日之災難!柔然、燕國悍然入侵我大梁國土,便由此而來!若我們能改弦更張,恢複古製,自然天下安定,百姓安居樂業,何來兵戈之憂!”
    “說得好!”
    姬順身後,當即有幾名老臣走了出來,對姬順表示了支持。
    青栗定睛一看,不由啞然失笑。
    這些人都是世家豪門出身,有幾位身上還有皇族血統。
    姬長歌打擊豪門,自然不可能徹底將其連根拔起,不然整個朝堂都會一掃而空。願意配合朝廷推行新政的,姬長歌還是願意委以重任。中書令崔垣便是五姓七家出身,隻是旁支出身的他,一直沒有得到家族太大的重視,他勤勤懇懇,幾十年如一日地在地方配合政令推行新政,最後被姬長歌看中能力,直接將其從地方提拔到朝廷中樞,最後更是將中書令這個核心位置交給了他。
    期間,崔氏家族也花了不少心思拉攏崔垣,希望他能夠多為家族著想。可崔垣常年在地方,很是清楚豪門世家對百姓的殘害,更清楚如此下去,朝廷別說長治久安,隻會在越來越嚴重的土地兼並中喪失對百姓的控製,最終流民四起,天下大亂,甚至改朝換代。
    因而崔垣自然站在了姬長歌這一邊,跟家族斷絕往來,不僅被崔氏視為叛徒,也被其餘的豪門世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聖人有雲:三年不改父道,可謂孝矣。姬順,先皇大行不過數日,你就違背了先帝的意誌,真是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你這樣的人,也配當先帝的子孫,也配染指皇位?”崔垣怒罵之後,冷笑起來:“金吾衛,將姬順,還有這些亂臣賊子,全部擒拿下去!”
    然而周圍的金吾衛卻沒有動靜,反而一個個殺氣騰騰,盯著崔垣和青栗。
    “中書令。”
    看到這一幕,姬順鬆了一口氣。
    “金吾衛上將軍是我的人。”姬順笑道:“今日五姓七家的家主,還有諸位皇親,兄弟,都支持我。”
    他抬頭看了一眼高台上已經走到龍椅,絲毫不受下方動靜影響的姬爾雅,嘴角微微一抽。
    因為姬爾雅已經坐在了皇位之上,正居高臨下,俯瞰著他。
    那冷淡的眼神,看他如同看著一個不入流的小醜。
    他深深的被這目光給刺痛了。
    “姬雅!你不配坐在那下麵!給本皇子滾下來!”
    姬順鼓起勇氣,朝著姬爾雅怒吼。
    “就你,就你們?”
    姬爾雅淡淡一笑,環視高台之下的諸位臣工,聲音傳到遠處:“還有誰,無妨都站出來,若有不服我為皇者,都出來讓朕認識認識。”
    人群裏一陣嘩然,不過還是有人猶豫了片刻,三兩步,走到了姬順身後,表明了態度。
    很多人本來就有這計劃,但部分人則是不同意姬爾雅一介女流當皇帝,所以才站在了姬順身後。
    看到身後匯聚了將近三分之一的臣工,姬順更是躊躇滿誌,覺得勝券在握。
    金吾衛,城防司,還有京畿左大營,加起來超過二十萬的大軍主將,都願意站在他這一邊。
    另外的兵力,雖然沒有明確表示支持,可除了極少數的幾位,其他人也沒表示反對啊!這些牆頭草,隻要大局已定,給點好處,都會跟著走。畢竟對他們來說,誰當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了皇帝之後,能給他們好處!
    “還有人嗎?”
    姬爾雅平靜一聲。
    群臣鴉雀無聲,可很快,有人高聲喊道:“我等誓死遵循先帝遺詔,追隨陛下!”
    隨著此人喊出口號,其他人便高聲呼喊起來。
    姬爾雅微微點頭。
    看了帶頭高呼之人,竟是一個小官,身穿青色官袍,站在人群後方,也不知是怎麽混進來的。
    青栗也注意到了此人,臉上也露出笑容。
    “張?這小子,關鍵時候還是有點用處的。”
    “左將軍,金吾衛,朕能不能使喚得動呢?”
    姬爾雅倚靠著龍椅,笑吟吟地對著站在一旁的金吾衛上將軍左千秋說道。
    左千秋冷冷一聲:“臣不聽女人指使。”
    “很好。”
    姬爾雅淡淡一聲。
    “那你可以死了。”
    話音一落,左千秋的脖子上便多了一道紅線,他渾然不覺,可很快,紅線冒出血珠,他覺得有些不適,伸手輕輕一摸,腦袋便忽然掉了下來。
    姬昭急得嘴巴都鼓起來,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青栗在他肩膀上輕輕一拍:“老親王,你都一把歲數了,摻和到這種事情裏麵,何苦來哉?”
    他早就知道,今天不會平靜。
    “嗬!”
    姬昭卻是一手掙脫了青栗,冷笑一聲:“本王可是雜家超凡,再活個一百幾十歲都不會老糊塗!你算什麽東西,敢這樣汙蔑本王!一會看本王怎麽……”
    “閉嘴。”
    青栗輕輕一聲,雜家序四姬昭便忽然發現,自己嘴巴已經張不開,想說的話自然也是半句也說不出口。
    “嗚嗚……”
    “皇太女是嫡出,又是先皇親自擬定,三省六部大臣首肯,諸多皇子同意的,你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就不用為國事操勞了!來人,滁州王老糊塗了,帶他下去休息。”
    慘還不算,朝廷內外,因為他“帶頭”支持新政,許多豪門世家對他多有怨恨,不僅斷絕與他往來,甚至還有人派出刺客刺殺他。
    姬昭隻是被推到前台,率先發難之人。說起來也是令人感慨,以往姬昭是被姬長歌推出去當靶子,現在又被反對姬爾雅成為新皇群體推出來當出頭鳥。
    身後發生的事,姬爾雅自然聽得清楚。
    隻是此時,一名身著紫袍金蟒袍的白發老人,從一班大臣中忽然走了出來,三兩步便要來到姬爾雅身邊,伸手去拉姬爾雅的衣袖!
    姬爾雅還沒有所反應,一身青衣儒衫的青栗,卻是從高台一側閃現,攔在了老人身前,一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百官跟在其後,可在高台階梯旁邊,便停了下來。隻有九五之尊才有資格往上走,到高台上的龍椅上接受百官朝拜。
    “且慢!”
    青栗眉頭微皺,冷聲說道:“滁州親王,你想做什麽?”
    “我大梁立國三百餘年,從無女子繼位先例!先皇有眾多皇子,為何偏要姬雅以女子為皇,牝雞司晨,國將不國矣!我身為先皇皇叔,豈能坐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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