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遠勝操莽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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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滎陽的劉益守還沒搞出什麽事情來,遠在長江岸邊的建康,就爆出來一個“大瓜”!
駙馬王實,安吉公主蕭玉娡,被查出在府邸裏私藏大量軍械,其中甚至包含五百餘副邊軍盔甲,震驚了建康朝野。
此案疑點重重,最顯而易見的事實便是:這些軍械都是有價無市的好貨,想弄一點點防身,甚至在家裏當“手辦”展覽並不難,但數量如此巨大,所需要的金錢財帛可不是一點半點!
且不說王實要去哪裏買到這些,就光說他的財力,都無法負擔得起。甚至可以說把公主府賣了都買不起這麽多軍械!
那麽駙馬王實買軍械的錢從哪裏來的呢,肯定是找別人借的啊!或者幹脆就是別人買的,隻是把他家當庫房用了。
至於王實一個廢物駙馬為什麽有兵器卻無使用兵器的人,這個也很好解釋呀,因為部曲在別的地方,被別的大佬指揮著唄。如此大的動作,王實這麽一個失勢的駙馬,他玩得起麽?
不是看不起他,而是王實這種貨色,他也配牽頭造反麽?此案背後定然還有更大的案子和更大的匪首!
當然了,也有人私下裏說,這可能是崔暹帶禁軍先把府邸控製了,然後再把“證據”放到府庫裏麵。坊間也有類似的傳言。
總之,先定罪名,再找證據,這種事情曆朝曆代也見多了,比如說韓信謀反啊,周亞夫謀反啊,都是懂的都懂,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但是類似的猜測,都隻能私下裏說說,絕不能擺在台麵上討論!
很多時候,在公開場合說話是要負政治責任的,話說出來,就不能當做沒說過!王實落難,誰敢去救,誰又願意去救?
曆朝曆代,謀反都是大罪,一旦查實,罪無可赦,基本上都是全家死光的結局。王實到底是不是想謀反,真相如何不重要,世人怎麽想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劉益守是怎麽打算的。
更要命的是,王實被抓了以後,他還長著嘴巴可以隨便亂說話。萬一王實開口咬出什麽來人……這可就說不清楚了啊!
萬一王實一口咬定他隻是幫人“保管”兵器,被他咬出來的那個人扛得住麽?
一時間,攻擊劉益守要在洛陽營建新都的奏章全部戛然而止,那些之前還噴得相當帶勁的人,就像是被勒住脖子的公雞一般,頓時說不出話來了。隻是之前走得太遠,“退回”圍觀群眾也不太容易隱藏,那些奏折都還在台城裏擺著呢,陳元康想看就可以隨便看!
進了大理寺獄的王實,那就不再是駙馬王實了,他現在已經成為了瘋狂咬人的毒蛇!誰要是被他“咬住”,估計不死也要脫層皮。
那麽王實最後會把誰咬出來呢,或許,問問正在滎陽索水邊釣魚的劉益守比較管用,其他人說的話,都不能作數。
……
春光明媚,滎陽郊外的索水岸邊,劉益守頭戴鬥笠,坐在岸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垂釣,身旁的竹簍依舊是空空如也。
“韋將軍知道垂釣的時候,什麽事情是最重要的麽?”
劉益守看了一眼坐在身邊拿魚竿釣魚的韋孝寬,不動聲色問道。
他就不明白了,都是在一起釣魚一起打的窩,為什麽韋孝寬就能釣很多魚,他就一條都釣不到呢?
“回殿下,垂釣最講究平心靜氣,出其不意這麽一拉,魚兒就釣起來了。”
正說著,韋孝寬將手裏的竹竿輕輕一拉,隨即便將一條大鯉魚拉起。他剛下意識的想炫耀一句,忽然察覺到什麽,慢慢收回杆子打算悄悄將魚放掉,卻見劉益守擺了擺手道:“垂釣是在釣心情,不是為了魚。
所以釣上來就是得手了,哪裏有將魚放回去的道理?”
這話似乎意有所指,韋孝寬一時間不明所以,隻得訕訕將手裏的魚丟進竹簍,一時間心有惴惴。
劉益守這廝喜怒不寫臉上,平日裏很難看出他高興還是不高興,不得不說,這樣的人當主公,自己很有壓力。
韋孝寬可不認為沒看到劉益守殺人,就是對方手裏的刀不快。這位能爬上如今的地位,可不是因為“一臉和善”!更不是因為心慈手軟!
“我以前沒去建康的時候,經常笑,但是後來我就不喜歡笑了,韋將軍可知為何?”
劉益守似乎是在閑聊,漫無目的詢問道,看不出他想幹啥。或許隻是沒話找話,但韋孝寬不敢賭。
“是因為主上之威嚴,不可揣度麽?”
韋孝寬小心翼翼的問道,他總覺得劉益守在敲打自己,但又沒有證據。
“不是,因為我笑的時候,手下那些丘八們,都在背後說我是笑裏藏刀,又壞又陰險。我板著臉呢,他們又說我嚴苛無情,翻臉不認人,還以為我不知道他們背後怎麽在編排我。
於是現在就鍛煉出來這幅表情了。”
劉益守把魚竿放下,用兩個食指按住自己兩隻眼睛的下眼皮,往下輕輕一扯,翻了個白眼,無奈歎了口氣。
這話搞得韋孝寬不知道要怎麽接茬了。
他覺得劉益守這個人的心思太難揣度了,好像是在推心置腹,又好像隻是在發牢騷。有時候又感覺大有深意。
這人看起來就像一隻貓,似乎人畜無害的樣子。
唯一搞不清楚的事情,就是你和這隻“貓”的相對大小是多少。如果對方是貓,你自己卻隻有老鼠大小,你還敢輕視對方麽?
貓一樣的動物要是有大象的體格,也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啊!
正在這時,源士康送來一封信,劉益守拆開一看,隨即陷入沉思之中。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世人皆誤我,以為我是操莽之流,我亦是無言以對!千秋功過,後人評說,隨他們去吧。”
劉益守隨手將信遞給韋孝寬道:“幫我看看,裏麵有什麽古怪。”
這封信是陳元康寫來的,總而言之,就是告知建康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在洛陽營建新都的事情,就是接下來一段時間建康這邊的主要政務。
還把建康發生的大事都詳細的描述了一番。
韋孝寬接過信紙,一字一句的讀,心中的驚駭越來越大。
他完全沒料到,劉益守不在建康城內,居然他的黨羽就已經完成了一次不動聲色,又陰險至極的“政變”!
劉益守的親信們,將蕭氏宗室的駙馬以及相關黨羽,幾乎全部一網打盡!
當然了,在梁國,除了劉益守這個駙馬外,其他駙馬是沒有能力“結黨”的。所以這些所謂的“黨羽”,那自然是反對營建洛陽新都的人。
利用王實私藏兵甲謀反一案,崔暹順藤摸瓜,將一眾受牽連的倒黴蛋幾乎都關進了大理寺獄!這便是後來史書上語焉不詳的“洪武年間駙馬串聯謀反案”。
在這次的大案中,蕭氏一族的外圍勢力,主要是駙馬與姻親,受到了極大波及。不管有罪沒罪的,幾乎都是倒了大黴。最好的結局便是貶官,放逐出建康,永不敘用!
至於王實等人,以謀反罪論處,待審訊完成後,會在今年秋後問斬!
經此一役,兒皇帝蕭棟哪怕長大,也會發現他身邊根本沒有一個人可以用了!如果這都不算政變,那實在是不知道什麽事情才叫政變了。
為了奪權,掃除障礙,劉益守這次可沒有留手,讓陳元康他們自由發揮,他隻看結果。
對於這些事,韋孝寬一句點評都不敢說,直接將信紙還給了劉益守。
眼前這位確實不是什麽操莽之流,踏馬比操莽之流厲害多了!
韋孝寬終於明白為什麽梁國不像關中那樣陷入內亂了。因為劉益守本人就是梁國最大的禍害,有他在,其他人都沒辦法禍害得起來了。
實力相當才能搞亂政局啊,如果始終一家獨大,那局麵怎麽亂的起來呢?
“賀拔嶽有此大禍,終究還是因為太弱了。”
韋孝寬忍不住唏噓感慨,自言自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