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病急亂投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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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滎陽府衙的書房裏,大晚上了還點著油燈。劉益守將高乾寫來的信看了又看,反複確認後這才相信,他們是真的刺殺了高歡一回。
    可惜不但沒偷到雞,反而惹一身騷!
    自己這邊折損了不少精銳人馬,卻連高歡的毛都沒有摸到一根。
    如今,高歡回過神來,命令高敖曹帶著本部人馬前去鎮守野王城,擺明了就是高歡想借著劉益守的刀子,來削冀州的人馬。
    贏了防外患,輸了除內賊。
    以如今交戰雙方的兵力對比看,高敖曹帶著本部人馬來野王,必定會被梁軍精銳群起而攻之,那畫麵簡直美到不能看。
    高敖曹哪怕勇冠三軍,又能抵擋梁軍多少人馬呢?羊侃還能手掌插地三寸,力斷板磚呢!難道很差麽?
    兩虎相鬥,一死一重傷,最後誰得利不是明擺著嘛。
    這也是高乾不肯在冀州興兵舉起反旗的主要原因。真要這麽幹了,那就是自絕於河北世家,有出賣河北整體利益獲取高位的嫌疑。
    此舉完全是自取滅亡,高乾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當出頭鳥。
    像現在這樣苟著裝傻,隻要高歡不揭蓋子,那他們就還是忠臣孝子。
    “高乾已經將高歡得罪死了,兩邊的矛盾很難彌合,翻臉隻是遲早而已。你以為如何?”
    劉益守詢問正在沉思的韋孝寬道。
    他的問題表麵上看很好回答,隻需要將高乾的信交給高歡即可。這樣便能坐實高乾意圖反叛,為高歡平叛提供難得的口實。
    兩邊不打起來才怪!
    然而,這裏頭還有個不能忽視的問題。
    劉益守隨隨便便就把意圖投靠自己哪怕是假意的人出賣給苦主,將來到了關鍵時刻,誰還敢向他投誠呢?一旦名聲壞了,就跟老硬幣韋孝寬當初想獻出武關時一樣,真想找後路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臭名昭著”,無人敢給自己後路了。
    當初不是劉益守這樣膽大心細的人,還真不敢接茬入主武關。
    “晉州堯雄,怎麽看都是跟高歡有千絲萬縷關係的人。我們若是跟高敖曹在野王惡戰,很難說堯雄不會帶著晉州兵馬出壺關城增援。
    那樣的話,我們反而處於不利地位。”
    韋孝寬沉聲說道,並沒有說出“將信轉交高歡”這樣掉智商的話。
    “你說得不錯。其實堯雄的心思,跟渤海高氏兄弟很像。他們隻是不想跟著高歡混,又想著保證自己的獨立地位,而且還時不時產生投機的僥幸心理。
    如果逼迫得太緊了,那麽隻會讓他們重新投靠到高歡麾下。”
    劉益守沉聲說道。
    高乾也是蠢得可以,連高歡這一手故意賣破綻都沒看出來。高歡好死不死的跑高乾眼皮底下泡溫泉,這不是明擺著以身為餌嘛。
    估計高乾也想到了這一茬,無奈餌太香了,他們實在是忍不住。以“盜匪”的形式解決掉高歡,再以“請罪”的方式去吊喪,順勢帶兵入主鄴城,奉元紹宗為傀儡天子。
    高歡畢竟隻是丞相,既然這個職務高歡能做,高乾又如何不能做呢?
    高乾人長得不行,但想得挺美。
    經曆過許多大風大浪的老硬幣高歡,平日裏生怕有人害他,深居簡出。他要是沒有萬全準備,又怎麽可能在心懷不軌之人的眼皮底下晃悠呢。
    高乾派人去試了試,於是試試就逝世,一個人都沒跑回來,都折在湯山溫泉了。
    “那依你之見,我們要如何處理這件事?”
    劉益守心中已經有了定計,但是他還是想聽聽韋孝寬怎麽說。
    “渤海高氏兄弟,必須要穩住,防止他們跟高歡和解。告訴他們,大可以來野王,隻要他們不攻城,一切便由得他們來。若是真要動手,我們也不怕,有多少人,放馬過來便是了。
    但破局的點不在這裏。”
    韋孝寬賣了個關子,突然想到如今的主公已經不是賀拔嶽,對方極有可能心中已經有了腹稿,賣關子這樣的行為純屬作死。於是他輕咳了一聲繼續說道:
    “主公可能也想到了,我們將高乾的親筆信,交給晉州的堯雄。
    堯雄的兵馬主要在晉州北部靠近晉陽的地方,防備爾朱榮。如今晉州南麵受敵,堯雄首尾不能相顧,局麵非常危急。
    他如果看到了高乾寫的投誠信,必定會明白,野王已然不保,晉州南麵門戶大開,一如當年秦軍入上黨。
    趙軍四十萬人都擋不住秦軍,堯雄手裏才多少人,又有多少糧秣?北麵還有個爾朱榮,堯雄又沒有三頭六臂,他要怎麽辦?
    如此一來,主公隻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想來哪怕不能說動堯雄,也能減少對方抵抗的意誌,誰又不想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呢?
    我軍隻要入晉州,則大事可圖,枋頭那邊的事情,不過是虛晃一槍罷了。”
    韋孝寬侃侃而談道。
    別看梁軍水軍從黃河河道進入北麵水域鬧得挺歡,但那都是暫時的,囂張不了幾個月!一旦黃河開始封凍,吳明徹就要撤回彭城了。梁軍的攻勢又會被打回原形。
    因此攻略河北的態勢,不過是做給高歡看看,真要打起來,哪怕現在高歡請劉益守到鄴城,劉益守都不會去!
    在他前世的時候,人能不能勝天另說;但是在南北朝,人肯定是不能勝天的。黃河一凍,大事去矣,戰局開始急劇偏向北方,這是劉益守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如今已經奪取野王,那麽守住野王,北上奪取上黨,入主壺關城,就是梁軍此行唯一的目的,打完就能回家了。
    不得不說,梁軍的戰略意圖,劉益守雖然沒有直接告訴韋孝寬,但後者依舊是看得明明白白。
    把高乾的信交給堯雄,正當其時!同時也不會壞了劉益守自己的名聲。
    “說得好,那麽給堯雄的信,你來寫。
    你告訴堯雄:他若是能投降,那自然是好,不然的話,也就那麽回事了。腹背受敵的晉州,光堯雄手裏那點人,是守不住的。
    對了,你順便提醒一下他,就說爾朱榮的女兒是我的妾室,要爾朱榮投靠我當然不太可能,但是讓爾朱榮出兵騷擾一下晉州北麵,我還是可以做到的。
    反正爾朱榮不爽晉州的兵馬已經很久了,看到晉州南麵有事,他要是不來趁火打劫,會不會有點不好意思呢?”
    “好的主公,這件事屬下來辦。”
    韋孝寬恭敬的對劉益守行了一禮,不敢造次。
    他心中暗暗感慨,這些老硬幣們的鬥法,真是太凶殘了。賀拔嶽死得早或許是件好事吧,要不將來肯定也會被人玩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