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前堂。

    五個衣衫襤褸，被麻繩捆個結實的青年跪在地上，麵對眼前穿著綠裙的小丫頭瑟瑟發抖。

    “姐姐姐夫你們來的正好，我抓住了五個歹人”小青指著麵前五個青年，臉上一副看我多厲害的表情。

    李成玉走過來一瞧，好家夥一個個都是鼻青臉腫。

    白素貞美眸一凝，仔細看了看眼前五人，柔聲道“是你們”。

    “活菩薩”五人一見白素貞，立時求饒道“求活菩薩饒命，千萬不要報官，我們五個是想偷點吃的給大家，真沒有想要偷值錢的東西”。

    “娘子認得這些人？”李成玉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家娘子現在就有了“活菩薩”的稱號。

    “善人老爺千萬不要誤會，我們隻是在活菩薩施粥時幫忙維持秩序，以前並未見過”五人中的大哥趕緊解釋，生怕好心腸的活菩薩因為他們被責罵。

    其他四人也紛紛附和著。

    “是啊善人老爺，那些有錢人糧食寧願拿去喂牲口也不給我們通州來的難民，我們五個就合計著偷大戶些吃食分給難民，可如果我們知道這是活菩薩的家，就是打死我們，我們也不敢昧著良心來偷東西啊”

    “我們說的都是實話，求善人老爺千萬不要報官，不然我們就死定了”

    的確，臨安眼下治安極差，張子書對找事的難民一律從嚴處理，若是進了衙門，這五人估計就出不來了。

    白素貞看了眼自家官人，沒有說情的打算，她相信自家官人會給這五人最合適的安排，而且《婦德》也說了，既為人婦，說話也是要分場合的。

    媳婦去那魚龍混雜之地施粥，李成玉自然沒有那麽心大，每日情況都有下人匯報，這五人與少夫人接觸甚多，下人自然找人問了底細。

    通州小團夥，放在現代就是一群以幫會自居的不良少年。

    “君子不食嗟來之食，何況是偷，縱有萬般理由也不該如此”

    五人臉色一白，似乎遇見了自己五人的未來。

    “今日這事倒也可以不送官，但你五人必須做工抵罪，今日起，爾等便行護送善粥之職，管飯，沒有工錢，你們可願意？”李成玉輕語道。

    “我我們”峰回路轉，五人有些難以置信。

    “不願意那便送官吧，王叔”李成玉眨眨眼，朝站在一旁打瞌睡，仿佛早就猜到會是這般結果的王管家道。

    這五人的底細王管家也是知道的，畢竟所有消息都是他匯報給李成玉的，隻是見小青姑娘打的興起，也的確要給些教訓，這才沒有開口。

    “願意，我們願意！”五人欣喜若狂，這要求哪裏是抵罪，分明是恩賜啊。

    眼下多少通州難民為了一口吃的不得不將兒子賣作下人，女兒賣作小妾，如此也隻能換來最多三天口糧罷了。

    臨安城，幾乎每天都能在流往城外的河裏瞧見屍體，其中大多都是受了侮辱的女性，更有不少赤身，人命比草芥，不外如是。

    “王叔，把他們帶下去吧”李成玉輕語道，這件事對他而言不算事，就算這五人真犯了什麽大錯，隻要沒觸碰他底線，看在白素貞的麵子上，也不會太過深究。

    解決了此事，二人繼續在府中散步，散著散著，便散到了臥房前。

    “呀，不知不覺都到這了”李成玉驚訝目光看著屋內大床，輕輕捉住白素貞一雙柔荑，微笑道“娘子這兩日施粥也乏了吧，不如咱午睡去？”

    白素貞心裏大羞，哪能看不出自家官人那點小心思，但眼下可是大白天啊。

    “官人”白素貞羞紅著小臉，低著嗪首聲若蚊蠅的道“妾身今日來了葵葵水”。

    “這”李成玉愣了下，妖會來月事，這不大可能吧。

    “掃了官人興致，妾身慚愧”這番話說的白素貞尷尬又羞怯，同時心裏又有些心疼自家官人。

    可這也沒辦法，還是通過城外難民裏那些婦人，她才知道人類女子每月都會有那麽幾天不太方便。

    白素貞是妖，自然不會有這種不便，可一直都方便的話，又不太合適。

    “無礙，娘子身子要緊”李成玉動作輕柔的在白素貞雪眉間吻了下“夫人好生休息，這幾日施粥便讓二狗他們去吧”。

    將萬分愧疚的白素貞安撫在床，李成玉帶上些許銀兩，準備去湖邊走走。

    然李成玉剛走，小青便竄到臥室，緊張的道“姐姐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白素貞被問的一陣疑惑。

    “既然沒事，那姐夫為什麽吩咐我和小煙好好照顧你，別惹你生氣，還說你這幾日身體不舒服”小青心裏更是疑惑，起初還以為姐姐鬥蜈蚣精受了暗傷。

    “這”白素貞為自家官人的細心感動甜蜜的同時又有些哭笑不得，在小青追問下，這才尷尬的將事情緣由講了出來。

    “呀！不好！”小青突然驚呼。

    “小青！”白素貞責備目光看了眼妹妹，訓斥道“身為女子，怎可這般一驚一乍”。

    “哎呀姐姐，大事不好啊”小青臉色焦急的道“姐夫這麽好色，竟然想白日宣，眼下又這般急匆匆離府而去，莫不是去找哪個狐媚子，做些對不起姐姐的齷齪事”。

    “小青！你怎能如此汙蔑你姐夫”白素貞這次真有些生氣了，小青這幾百年可能野慣了，但這般說官人壞話，她決不允許。

    “姐姐你”小青心裏大為委屈，姐姐竟然為了一個臭男人這般斥責她。

    白素貞心裏也有些後悔，以人類的年齡來算，小青現在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但想了想，還是打消了安慰的想法，給個教訓也好，免得日後越來越過分。

    “哼！臭男人”小青心裏暗罵一句，將挨訓的鍋扣在李成玉身上，轉身便朝屋外跑去。

    “小青你要去哪？”白素貞芳心一顫，害怕這丫頭想不開去做傻事。

    “溜達去”小青頭也不回的道，待到無人角落，便隱去身形，直接飛空而去。

    “這丫頭”白素貞心裏還是不放心，隻得無奈隱去身形，悄悄跟在妹妹身後，暗中保護。

    湖邊小橋亭閣，風景依舊，可短短月餘時間沒了清淨人間的閑情雅致，到處飄蕩著戾氣、怨氣與死氣。

    “快看那邊，是醉春樓花魁”

    “要是能和這種女人一夜快活，就是死也值了”

    “男人果然都是色鬼！”

    一陣嘈雜聲傳至耳邊，李成玉轉身朝街道上看去，一位穿著胡人衣服，紅紗遮麵，身材與白素貞也不差分毫的曼妙女子款款而行，對周圍男子矚目恍若未聞。

    女子在路邊飾品攤位，拿起一對精巧耳環，朝攤主老婦問道“大娘，這個要多少銀子？”

    女子聲音極為柔媚，聽在耳中，就仿佛一根羽毛輕搔心房，讓人渾身一陣酥軟。

    “多少銀子也不賣你這小騷，趕緊走”老婦呸一聲，從女子手中奪下耳環，橫眉冷對，苦大仇深的模樣。

    “那好吧”女子搖搖嗪首，也不在意，似是早已習慣。

    李成玉倒也不覺意外，男人夜宿春樓雖不犯法，可春樓女子依舊是女性心裏一個拔不掉的刺。

    正想著，女子目光不經意間掃來，與李成玉四目相對。

    李成玉點頭微笑，對於春樓女子心裏從未看不起，這個時代，入春樓的大多都是些生活所迫的苦命人，可緊接著耳邊響起的聲音卻讓他笑容僵在臉上。

    女子不知好奇還是對李成玉早有耳聞，紅紗遮下一抹嫵媚笑意，輕點嗪首，隨後款款而去。

    片刻後。

    李成玉看著眼前等候酒綠，鶯鶯燕燕，與城內蕭條完全是兩個世界的水上“快活窩”心裏一陣犯愁。

    “呦！”將客人送出門外的老鴇眼睛一亮“這不是李公子嘛，您可是稀客呢，快快裏麵請，今個姨娘做主，隻要是李公子看上的姑娘，姨娘分文不收”。

    “咳咳”李成玉臉色有些暗紅，喃呢片刻後，掙脫老鴇拉扯的手，輕語道“那個你們春風樓是不是有個胡人花魁？”

    “我道那股風把李公子吹來了，原來是媚兒那股香風”老鴇笑的一臉褶子，連連點頭道“在的在的，李公子快快請進”。

    極遠處，一抹青色身影銀牙緊咬，粉拳緊攥，眼中殺氣幾乎透出眼眶。

    “好你個姓李的負心漢，枉我姐姐百般為你著想，還將我痛斥一頓，我要殺了你！”一路所見讓小青內心抓狂的尖叫著。

    正準備衝上去給李成玉一個痛快，小青忽的猶豫下來，直接殺了這負心漢，姐姐那肯定不好交代。

    “姓李的你給我等著！等姐姐看透你真麵目，我小青定要將你挫骨揚灰！”小青憤憤的嘟囔著，轉身準備離去，卻發現姐姐就在自己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