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漁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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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真看到了?確定了?”
聽到郭召的問話,已然被剝除軍籍,淪為軍中普通走卒的石梁連忙點頭道“郭公您的話,屬下不敢敷衍,屬下喬裝成送飯的,悄悄跟進了去疾館,裏麵的人的確個個病態,&nbp;絕不是偽裝的,屬下打聽過了,因著此疫初期沒有任何征兆,根本無從發現,非得要個三五日的時候才會有發熱、咳嗽、無力之感,這軍中的士兵一向強健,所以隻將此視為小小的風寒,&nbp;待到真正爆發時,再請醫官診治便已經攔不住了。”
說罷,&nbp;石梁抬起謙卑的頭來,頗為高興道“此番隻有趙翌麾下的人染上了瘟疫,莫說此番躲不躲得過這天災,即便是躲過了,到時候也少不了要被治上一個禦下不嚴之罪,這當真是天助郭公,郭公取代趙翌,定是——”
“取代?”
奉承話還未來得及說完,郭召已是回頭,眸光一凜道“當年我掌軍時,他趙翌還未入行伍,我何須取代他?”
聽得此話,石梁頓時一個激靈,知曉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是屬下說錯了,趙翌如何比得過您,&nbp;此番郭公您隻是拿回自己的東西,&nbp;他趙翌哪裏是您的對手。”
郭召聞言冷哼一聲,&nbp;隨即負手於後,右手一點一點攥緊。
看來,那上官稽當真是沒敢騙他。此物還當真是有些東西,不過區區時間,便已將他趙翌拖入了絕境。
想到此,郭召唇邊冷笑,他趙翌此番最好也跟著病死得好。
以免他日天子雷霆震怒,問罪起來,還不如現在了。
“都督——”
就在此時,帳外響起了士兵的聲應,郭召聞聲當即眸光一斂,恢複淡然道“何事?”
“回都督,楊總管來請都督前往大帳商議進攻路線。”
聽得此話,郭召“嗯”了一聲,隨即側首看向一旁的石梁道“趙翌那,可有消息。”
“這——”
麵對郭召逼人的目光,石梁小心翼翼地道“郭公,&nbp;趙翌院外皆是李慎那廝留下的精衛,&nbp;屬下派去的人實在是混不進去,&nbp;加之趙翌一向謹慎如妖,&nbp;屬下擔心打草驚蛇,壞了您的大事。”
“哼。”
郭召聞言凝視著石梁道“無能便是無能,不敢就是不敢,莫拿這些借口搪塞於我——”
“郭公,我——”
石梁聞聲臉色一緊,當即開口害怕地想要為自己辯白,誰知卻被郭召大手一揮道“好了,你暫且回蘭州城給我繼續盯著,一刻也不許鬆懈。”
石梁聞聲驚愕地抬頭,緊張躊躇間,還是忍不住開口懇求道“屬下,屬下願隨軍保護郭公您,做您的馬前卒,代罪立功。”
話音一落,郭召默然抬頜,低眸看著跪下去的人,不為所動地道“剝去你的軍籍,是趙翌當著六軍的麵下令的,我知你立功心切,但也不能急於一時,此次隻要你給我盯緊了趙翌,隨時告訴我動向,便是大功一件,到時打完了仗,我自會尋機會將你官複原職。”
此話一出,原本已然沒了希望的石梁頓時欣然地眸中閃過光芒,連忙磕頭激動道“謝都督,屬下日後定會唯您馬首是瞻,死而後已。”
“都,都督——”
當郭召方抬腳邁出幾步,誰料身後的石梁再次出聲,引得郭召不耐地側眸,已是生出了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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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何事。”
察覺到郭召目光中的變化,那石梁如驚弓之鳥一般,連忙卑微地垂下眼眸,小心翼翼提醒道“經屬下暗中發現,那新起用的李煒如今與李慎可謂是私交甚好,此番趙翌雖被絆住了腳,但戰場上有這二人攪局,屬下隻怕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聽到這一番話,郭召難得高看了身後石梁一眼,但也不過片刻便心情甚好地揚了揚頜,滿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沒了頭的軀幹,不過是一副軀殼,除了任我擺布,還能如何?”
自重新換將後,李慎早已不是從前與他平起平坐的人,如今已是重新變成了他麾下之人,對此他很是明了。
在楊遠靖眼中,他也好,趙翌也好,李慎都好,皆是西域的玄甲軍,與他們武川鎮的軍隊便如井水與河水,出征之事非同小可,即便如今坐上了這大總管的位置,剛愎自用,多有排外的楊遠靖是絕對不願意放他們玄甲軍的人於自己的兵馬中。
說罷,也不管身後的石梁是否會意,郭召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待威風凜凜來到主將大帳前,隨著麵前軟簾被掀開,郭召在眾將服從的目光下昂首走了進去。
這樣的感覺,他失去太久了,也等了太久了。
看著從前座位上的趙翌變成了如今的楊遠靖,郭召的心下暗暗立誓。
誓要將此位徹底奪回來,除了他,誰也別想擁有。
待一番部署後,立在輿圖前的楊遠靖轉而看向下首道“此番我欲以三路進攻,我帶領一軍前往臨洮,豳州總管前往安定,都督此番便帶軍前往弘化。”
聽到此話,郭召當即抱拳應下,楊遠靖見眾人皆無異議,便點了點頭道“大軍休整三日後出發,剩下的人馬務必堅守後方,做好策應。”
“是!”
聽到鏗鏘有力的回答,楊遠靖才總算有了幾分底,適才出聲道“若無旁的事,諸位便回去休息罷——”
眼看著眾人皆整齊地退散出去,楊遠靖身旁的心腹馬維道“總管,聽聞那郭召一向對趙翌麵服心不服,如今趙翌不在,那李慎又是趙翌的人,隻怕二人一路少不了產生分歧。”
聽到馬維的話,楊遠靖早已收起先前和氣的模樣,淡漠出聲道“這做人,難得糊塗,做上位者,就更得要糊塗。”
“我早已命人探過,弘化一路原本就不重要,不過是讓他們協同作戰罷了,這臨洮才是與突厥直麵的真正戰場,你我當作好萬全準備應戰,務必要大獲全勝,才能打出我武川的氣魄。”
說罷,楊遠靖頗不在乎道“至於那些可有可無的人,就讓他們內鬥不止,等到徹底消耗殆盡了,咱們隻管坐收漁翁之利便是了。”
聽到這一番分析,馬維頓時明白了,原來這是一場鷸蚌相爭,兩敗俱傷的戲碼,念及此,馬維心下更加欽佩,從旁道含笑道“總管這一招當真是智謀無雙,以那郭召的脾性,這一路上勢必會想著如何除去那李慎和李煒,到時候若是真的除去了這兩大幹將,莫說會引起旁人非議,指不定還會影響那一路的戰局,即便是沒有除去,他們日日裏將帥離心離德,於這軍中亦是大忌——”
說到此,馬維想了想道“所以無論是誰贏,他們此路必敗——
到時一旦弘化兵敗,臨洮大獲全勝,那無疑是向天下彰顯,西域的玄甲軍在他們武川軍麵前,不過是無能之輩,再也沒有臉站在那高高的神祇高台上,受天下人尊敬擁護了。
看到馬維眼中難以言喻地向往與折服,楊遠靖輕笑一聲,轉而走出大帳,看著外麵彎刀一般的明月,心裏可謂是輕快極了。
若是趙翌在,這一計謀他倒未嚐能用,可趙翌不在,那便是天也在助他。
郭召不過一個自恃甚高的老油子,李慎也隻是個狂妄的後生,無論年歲多少,在這權謀之上,隻怕是不及他的。
他如今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這一把彎刀即將揮去誰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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