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腹背受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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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也沒有想到,就在千金公主嫁入草原,負責護送的太子方回到長安不久後,又一場戰事再次毫無征兆地爆發在大興的邊境,徹底點燃了楊崇淵的憤怒,也徹底掀起了軒然大波,幾乎人人自危,&nbp;&nbp;惶惶不安。

    突厥大可汗真畢竟然趁禦陵王趙翌南下平叛之機,親自攜十萬突厥鐵騎進犯中原,因事發突然,趙翌麾下猛將多前往南下平叛,邊境少了許多震懾,加之又有真畢可汗親自領軍,&nbp;&nbp;便導致其麾下鐵騎所過無不是哀鴻遍野,&nbp;&nbp;血流成河,&nbp;&nbp;不過短短半月不到,真畢可汗便已帶大軍壓近綏州,與長安城也不過是遙遙數步了。

    捏著手中踏了紅漆印泥的軍情急報,坐在宣政殿上的楊崇淵一言未發,神色卻是沉抑極了,好似沉默的電閃雷鳴正自天際滾滾而來,隨時會瀉下一場傾盆大雨來。

    “放肆啊,放肆啊,千金公主方遠嫁過去,他們突厥便敢公然背棄盟約,攜軍逼入我朝邊境,這簡直是曠古未聞的行徑,陛下,如此不遵守承諾之人,如何能與之共處,還請陛下發兵壓進,以振我朝國威。”

    聽到下麵朝臣揚揚沸沸吵地不可開交,&nbp;&nbp;楊崇淵的眉目間已是皺得溝壑縱深,而下一刻便又有朝臣道:“突厥此行雖可惡,&nbp;&nbp;然我中原頻經戰亂,如今南方又是兵戈未平,現下正是兩軍對戰,焦灼難分勝負之時,若是妄然發兵與突厥一戰,隻怕是太過冒險——”

    “是啊,陛下聖明,於我朝初立便定下了不輕開戰亂,要勸課農桑,輕徭薄賦,修養生息的國策,如今若再南北作戰,不知又要動用多少人力、財力、物力而言,實在是弊大於利啊。”

    “弊大於利?”

    聽聞此話,人群當中立即有一著緋紅官服的朝臣諷刺地道:“大敵當前,省下那些人力、物力、財力,等著日後突厥逼近長安,圍困京畿時再用還來得及嗎?”

    “你!”

    “好了。”

    就在宣政殿上吵得如同一鍋粥時,&nbp;&nbp;天子的聲音雖平穩不帶絲毫慍怒,&nbp;&nbp;卻是不怒自威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逡巡地看向漸漸安靜下來,&nbp;&nbp;低下頭守禮等候的朝臣,楊崇淵將手中急報輕若無物地丟在案上,下一刻的話卻是足以震懾在場的所有人。

    “突厥無理,既已公開與我刀柄相向,若再想著以理服人,那便是枉然空談了,我興朝雖初立,但也不畏事,不懼事,若今日讓他一尺,焉知明日他們不會再進一丈?”

    說罷,坐於禦座之上的楊崇淵神情冷冽,語如刀鋒地道:“內外諸裔,凡敢稱兵者,誅。”

    眾人背脊一震時,便見座上天子霍然起身,一字一句道:“此戰,關我興朝社稷存亡,強敵一日未退,我朝便一日不寧,叛軍既敢勾結突厥,那便要將其打服,打散。”

    “至於突厥想借我朝內亂之時,趁火打劫,坐收漁翁之利,那便由朕親臨,將他們趕出中原之地,趕回他們的草原,讓他們再想抱有僥幸之心,也得掂量掂量!”

    “陛下、陛下,不可啊,您乃九五之尊,怎可親臨戰場——”

    “是啊,陛下,禦駕親征,茲事體大,關係我朝千萬人心,陛下還請三思啊。”

    然而朝臣們勸慰的話還未說完,楊崇淵已是凜然抬手擋去,神情堅毅如神祇,震起的袖袍尚在晃動。

    “吾意已決,諸位不必再言。”

    說到此,楊崇淵低眸看向那些拱手的朝臣道:“朕戎馬一生,雖已許久不曾上過戰場,但手中的刀,胯下的馬卻還是駕馭得住,諸位不必憂心,更何況——”

    話音未盡,楊崇淵的目光已是沉甸甸地落到殿上的楊延身上道:“國有太子,朕此番出征,太子留在長安監國,大小一切事務盡由太子裁決——”

    聽到此話,楊延分外驚愕地抬頭,就在他脫口要喚出“陛下——”二字時,卻是第一次從已為天子的父親眼中看到了信任,交付,和難以言喻壓下來的責任。

    推拒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楊延在這一刻的感染下,當即震袖拱手行下一禮,敬畏而懇切地道:“臣,必當竭盡全力,與諸公等待陛下得勝還朝。”

    當朝議結束,眾臣排班列隊,魚貫而出時,楊崇淵身著天子服,默然佇立在高台上,憑欄遠眺,漸行漸遠的身影。

    “陛下,在看什麽——”

    聽到劉守成的輕聲試探,楊崇淵目光未動,仍舊悠遠地看著那一方,話語如雲煙般消散。

    “朕想看一看,朕不在長安,太子能否替朕守好這天下。”

    一聞此話,劉守成當即道:“太子殿下承您之風,又有陸公、虞公、蘇公等諸位大臣輔佐,必會不辜負您的期望,守好大興,恭迎陛下凱旋,等待南方平定。”

    楊崇淵聞言側眸看向劉守成,眉目難得鬆緩一笑道:“你啊——”

    深知楊崇淵脾性喜怒的劉守成見此,當即笑著討好地道:“陛下,道清仙長已入宮等候多時了,陛下可要——”

    “仙長既已到,那便請入紫宸殿一敘。”

    ……

    “陛下要禦駕親征?”

    李綏側眸看向身旁立著的念奴,念奴當即頷首道:“不僅如此,還命太子監國,太子太傅兼國子監祭酒陸周,荊州總管、楚國公虞定方,度之尚書兼納言的蘇徽從旁輔佐,一切事務皆由太子決斷。”

    李綏聞言看了眼麵前碧綠的茶湯,心下暗自思量著,很明顯,楊崇淵這是被逼急了,而在這場戰局的作用下,亦是讓他不得不將朝堂交給楊延打理,雖突然,但也是讓楊延曆練的時機。

    或許,連他自己也想看看,沒有他,楊延這個太子究竟能做到多少?將來又能走多遠?

    “難道突厥,就是竇欽最後的暗棋?”

    “王妃?”

    聽到李綏呢喃輕語,念奴從旁相問,卻見李綏隻是搖了搖頭道:“大王那如何了?”

    一聞此,念奴當即道:“王妃放心,蜀地一路而來皆是捷報,大王英明勇武,必定凱旋歸朝。”

    聽到念奴的話,李綏點了點頭,看向遠處的飛鳥道:“但願如此。

    但願,早日平安歸來。